◎《霸道王爷俏寡妇》◎
日头西移,暮色渐至,待到穹顶尽黑,一身劲装的青雨才翻窗进了客栈二楼,从腰间掏出几条切下来的细小墨块呈给郁棠。
“公主,书斋之中符合您描述的墨条都在这儿了。”
郁棠盛来一碗清水,依次取了小墨块研磨开来,她提笔沾墨,随意在纸上写划了几笔,继而抻纸来看,不过一眼便浅浅皱起了眉。
“不对,这些都不是。”
她早该想到的,这墨条既会用于手翰的书写,那便必然不会轻易拿出来售卖。
“公主,”青雨轻声道:“要不奴婢再去一次?”
郁棠摇了摇头,“你并非是个马虎性子,东西没有便是没有,再去几次都一样。”
她顿了顿,“另一侧那间没上锁的小屋呢?瞧过了没有?”
青雨一愣,“未曾,是奴婢疏忽了。”说罢就要戴上面巾,“奴婢再去一次。”
“来不及了。”郁棠算算时辰,“你一来一回需要不少功夫,况且这墨条还需我亲自确认才行。”
她颦起眉头,不自觉地抬手去捏耳垂,“总归着时下书斋无人,青雨,你带着我一起去,届时我自己进去找,你在外接应。”
*
正阳大街白日里热闹非凡,入夜之后却成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幽森暗巷,更夫手中提着梆子边走边敲,他经过两家门面,忽觉眼前闪过几道鬼魅黑影,登时便魂飞胆颤,干脆紧缩脖颈,小跑着离开了巷道。
青雨趁此机会带着郁棠跃下屋顶,动作利落地捅开了书斋的大门,“公主,奴婢就在此处候着您。”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照明的火折子递给郁棠,“楼下若是有人来,奴婢会学两声鸟叫。”
郁棠点了点头,燃起手中的火折子,提步上了楼。
二楼的布局与一楼相差无几,左侧是青雨已经探过的上锁的库房,右侧则是个挂着棉帘的长方斗室,郁棠撩起帘子,发现此处竟是一间小小的书库。
她踮起脚尖,视线自外向内地扫过一排排耸立的红木高架,隐约瞧见最里侧的架子顶端摆着几个精致的木盒,便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尽管当下斗室无人,她却仍不敢放松警惕,屏着息迈过几个堆积在地的杂乱书筐,又轻手轻脚地绕过一扇七尺宽的山水屏风,眼瞅着那搁置木盒的架子就在不远的前方,余光却在此刻陡然瞥见了旁侧一抹黯淡光亮。
!
郁棠心下一惊,反应极快地藏进两排书架之间的隔断里,垂首吹熄了火折子。
“怎么了郑少爷?”
屏风之后响起一道娇媚女声,“您起身做什么啊?”
“别闹,好像有人进来了。”
被唤作‘郑少爷’的男声应了一句,“我去看一眼。”
角落的烛台伴着男子的话音徐徐移动,昏黄的光团就此转了个角度,很快便在屏风上投出了两道交缠躺卧的身影。
风姿窈窕的那个向上提了提落至腰间的薄被,略微高大的那个则起身披了袍子,草草踩上长靴,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郁棠藏身的书架走了过来。
咚——
咚——
匆猝的心跳登时震响如擂鼓,郁棠呼吸一紧,本能向后退了两步,僵直的脊背却在此时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一片冷硬的冰凉。
——身后是墙,她没有退路了。
眼见视线感知范围内的跃动光点愈来愈近,郁棠指尖一颤,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那没什么用的火折子……
“哎呀!郑少爷!”
远处的女声兀自猝然高呼,
“您,您快过来呀!”
郑颂年脚下一停,口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人却是提步往回走了去。
几乎就在郑颂年转身的同时,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了郁棠身边,那黑影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勾上她的腰,转眼便将她带离了原来的位置。
可怜郁棠早已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双腿发软,整个人近乎脱力,眼下骤然获救,也只能没骨头似的攀住那人的手臂,被他半搂半抱地塞进了后方杂物堆积的窄小缝隙里。
窗外皎月跃过柳梢,于漆黑斗室中洒下几缕柔柔的月光,郁棠惊魂未定地喘|息两声,惶惶看向了身前人。
又是季路元。
季世子垂首睨她一眼,澄净的眸子里是一片与白日里迥然不同的冷冽的锋利,他抿着唇,脖颈连着肩胛绷成一条流畅紧实的线,如同潜伏在密林深处的敏捷的豹,从头到脚都是蓄势待发的锐意。
嘘——
季路元朝她比出个噤声的手势,高大的身躯愈发向里压了压。
郑颂年已经替女子拿开了不知从何处掉落的小虫,复又提步折返,手中举着烛台,细细探查起了郁棠最先藏身的书架隔断。
架子上的书箧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挪动着,烛台的光也透过这时有时无的缝隙,忽闪忽闪地投在郁棠的眼皮上。那频密的火光一如石海哨边的传信梢灯,短急促亮,似警示又似威胁,莫名让她生出些岌岌可危的惶恐来。
郁棠受不住地张了张口,只觉自己快要被这逼仄紧窄的狭小空间惹得气短窒息。她吐纳艰难,加之内心着实紧张,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幼时学泅水的时候,黑压压的池水铺天盖地,她睁不开眼,只得像攀着救命的浮木似的,牢牢握住身前季路元牵引的双手。
眼下这昏厥之感卷土重来,自己的手却被挤在墙壁之间抬不起来,郁棠难耐地偏了偏脖颈,退而求其次地将下巴搭在了季路元的颈窝里。
“呼——”
她吐出一口长气,感觉自己又活了。
对面的季路元却是蓦地僵硬了起来。
季世子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郑颂年的动向,可毫无征兆地,紧挨郁棠的半侧耳廓冷不防覆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滚烫灼息,他尚且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发红的耳垂就已经被那团暖热的气息濡.湿了个透彻。
偏生郑颂年还在继续往这边走,郁棠也随之受惊似的愈加往他怀里钻。柔软的温热亲密无间地紧贴着他,季路元垂了垂眼,黑漆漆的眸子里终于忍无可忍地泛上了一层晦沉的暗色。
“季……”
郁棠无知无觉地抬眼看他,轻缓的气音在瞧清他眼底汹涌的波澜时戛然而止。
咚——
咚——
平复的心跳复又速急跃动,郁棠怔了一怔,突然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呆呆瞠着双目,在这息息相通的距离里与季路元不明不白地对视起来。
……
咔哒!
锁头闭合的动静溘然炸响,二人一个激灵,同时从一片雾气氤氲的晦暗迷蒙中跳脱开来。
惨遭忽略的郑颂年不知何时已经打门口绕过了一圈,正哼着个不成曲的小调散诞而返,他姿态闲适,左手端着一柄雕花烛台,右手勾着一串黄铜钥匙,行走间钥串叮咚作响,惹得郁棠拧眉敛目,艰难地偏头去瞧。
很熟悉,熟悉到不久之前她似乎才堪堪见过。
视物能力较之她而言更为优秀的季路元则先一步将其认了出来,他仰头望天,难得无力地叹出一口气。
郁棠将他的叹息听进耳中,心头顿时一跳。
这钥匙该不会是……
她垂死挣扎着扬眸望向季路元,后者神色无奈,默默点了点头。
这正是二楼大门的钥匙,郑颂年锁上了斗室的门。
——他们两个天亮之前都出不去了。
*
光点愈远,郑少爷彻底安心,重又搂着女子倒在榻上滚成一团,郁棠暗自失神地呆愣许久,最终不得已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在心底抹了两把眼泪,随即又强行乐观地劝慰自己,罢了罢了,眼下处境虽说不佳,却也并非是最坏的情况。
至少今番赶来救她的人是季路元;
至少这斗室里光线幽暗,他们二人就算需要贴在一起几个时辰,只要瞧不清彼此的神色,就不会显得太尴尬;
至少那软塌与她相距得不算近,只要她刻意想些旁的事情,便可将那不雅之声隔绝个七七八八;
至少,至少青雨和自己还没被人发现不是?
然而,还不待这点安慰完全发酵,郑颂年就好像听到她的心声似的,极其无情又残忍地,一把将她推向了更深的崩溃境地。
兴致大发的郑少爷随手从书筐里抽出一册艳|情话本,兴致盎然道:
“心肝儿,咱们来一同品品这本《霸王王爷俏寡妇》吧。”
郁棠:?
才擦干的眼泪顿时更凶得流了下来。
*
月落参横,郑少爷款款翻开了书页。
他吐字清晰,语调铿锵,节奏沉稳又均匀,情感鲜明而丰沛,丁点不带扭捏地朗声吟诵着那些直白又粗鄙的**.词浪.语,一句接着一句,连绵不止,声声不息。
郁棠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咒骂了郑颂年一万遍,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可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五感缺失一感的缘故,她双目紧合,心里越是不想听,屏风之后那点调笑亲吻的暧昧动静就越是清楚地灌入她耳中。
霸道王爷不过第二回 便已入了俏寡妇的房,正要霸道地掀了人家的襦裙滚上卧榻。
清晰听得全程的郁棠垂泪握拳,简直恨不得更加霸道地大步走出去亮明身份,再将这荒唐又浪**的郑颂年霸道地一脚踹下楼去。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眼见话本里的内容愈加露.骨下.流,郁棠羞臊得面红耳赤,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睁开眼来,用眼神示意身前尚能活动双手的季世子,直接将她捏晕了一了百了。
季路元无奈又纠结地同她对视,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如她所愿那般抬起手来。
温热的指腹搭上她颈侧跳动的脉搏,却未就此捏下,而是钳着她的后颈款款下压,让她的左耳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
继而,五指顺势上移,又牢牢扣住了她的右耳。
至此,完全将她与那不堪入耳的荒|**风流隔绝开来。
扑通——
扑通——
像是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一个密闭又坚实的屏障里,四下具是一片万籁无声的阒然,唯有耳边心跳规律沉稳,蓬勃鲜活。
郁棠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过往的记忆顿时潮水一般地涌入脑海,前世长街大雪,她虽被季路元拥在怀里,魂魄却是漂浮在阴冷的半空中;
柳庭苑的那次亦复如是,她浑身湿透,除去入骨的凄寒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原来他的怀抱竟是这样温暖。
清夜寂寂,编织出一片似真似幻的朦胧暗昧。
郁棠缓缓阖上双眼。
她埋头藏进季世子的怀抱里,双手艰难地挪了挪,难得放纵又顺从心意地环住了这人的腰腹。
季路元的身上带着一股浅淡的香气,似花非花似木非木,泉水般泠泠的清甜里裹着两分药材的甘苦,然那苦却并不难闻,反倒使得原本的甜变得独特起来。
郁棠抽抽鼻子,无意识地愈加靠近嗅了嗅。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背被季路元轻轻拍了一下。
这是一句意思再明显不过的,无需明说的潜台词。
季世子让她规矩些。
作者有话说:
推基友文 《将军难撩》by流光樱桃,文案如下:
【妩媚(被迫)撩人落魄贵女×冷漠腹黑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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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圣旨,户部尚书之女沈鸢被迫赐婚给传闻暴戾冷傲的镇北大将军卫驰。然成婚前夕,北疆大乱,卫驰率兵远征,一走便是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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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幔帐前,沈鸢颤抖着指尖抚过男人的窄腰。
男人容颜淡漠,目光扫过腰间细白:“若觉委屈,随时可走。”
轻薄纱衣下,女子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沈鸢强忍住指尖颤抖:“阿鸢,本就是将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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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驰初见沈鸢时,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清眸流盼,淡雅脱俗,如天边新月皎洁明亮,不可企及。
再见时,她主动送上门来,柳腰纤细,雪肤花貌,明珠落入尘埃,卫驰自认为不是什么君子。
他自以为筹谋万全,直到他帮沈家冤屈昭雪的那一晚,沈鸢吃干抹净不告而别之时,他方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人沦陷。
他连夜策马追出城门,直将马车拦下,咬牙切齿,将她逼至马车角落:“你本就我卫驰的妻,还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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