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

娘儿两正聊着,一阵稚嫩的响亮的哭声突然从后面传来。原来是赫连珏醒了见不着秦珂,便哭闹起来,被朱红抱着寻过来。

赫连钦一看,立时迈开小腿朝朱红跑去:“红姨,妹妹醒了么?我来抱抱她好不好?”

“不行,我来抱,我要抱她!”

他的话音一落,一个身着锦衣的小人儿便像炮仗似的从后院冲出来,粉妆玉琢的脸蛋和手上灰尘尚未洗净,就同他挤在朱红面前争抢着要抱赫连珏。

“小玦,你手上脏着呢,会弄脏妹妹的,她脸儿那么白,被你弄脏就不好看了。”

看到有人同自己抢,赫连澈立刻占着身高的优势,踮起脚一把从朱红怀里将赫连珏夺走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三岁的赫连玦一看妹妹被抢走,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两条腿踢得像无影脚一般,刹时腾起一起灰尘。

“哎呀,二少爷,可不能坐在地上,快起来!”

朱红赶紧去扶他,哪知赫连玦脾气大得很,无论如何就是不依,把朱红弄得也有些手足无措。

秦珂先把哭闹的赫连珏从赫连澈怀中抱走背过身喂了些奶,把小娃娃哄好之后,这才走过来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声音低柔却严厉地道:“玦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眼看娘亲生气了,赫连玦这才勉强止住哭,小嘴瘪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被朱红牵着从地上站起来。

赫连澈向来伶俐,看到弟弟又惹娘亲生气,赶紧过来先将赫连玦身上的灰尘拍干净,又低头看着他好心劝道:“小玦,快向娘亲认错吧,要是爹爹知道你又惹她生气了,定要罚你的。”

一听这话,赫连玦果然有了怕处。他在这个家里向来是个混世小魔王,闹起来底下人没一个不头痛的,也只有赫连钦和秦珂才能制得了他。

而与秦珂比起来,他又尤其害怕赫连钦。因为赫连钦不会像秦珂一样只口头训斥他或是罚他抄书,而是要他做各种要人命的练习,上回他惹娘亲生气时就尝到了苦头。

他边想边慌乱地转了转眼珠子,咬着唇拗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闪着泪花妥协地走到秦珂面前,抽答答地道:“娘亲,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珂叹一口气。

本来也没多大事,就是赫连玦性子急了些,任何事情都等不得商量,但凡别人没顺他的意,他就要发火。

虽然如此,但赫连玦的本性却不坏,平日与赫连澈相处时也极为融洽,现在有了赫连珏,两人才会因为争夺妹妹的宠爱,偶尔闹些小别扭。

想着,她便抬手摸摸他的头哄道:“好了,玦儿别担心,方才的事情我不会同爹爹讲的,现在先同红姨一起去把身上洗干净,一会儿再过来看妹妹。”

听到她这样说,赫连玦才放了心,看一眼被她抱在怀里不断砸吧着小嘴的赫连珏,便转身蹭蹭蹭地朝朱红跑去了。

娘儿三个在家一等就是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秦珂夜夜都睡不踏实,时而各种怪梦缠身,时而因担心赫连钦而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直等到第十八天的时候,秦珂才从守城将士那里接到消息,说赫连钦已经带着大军回营,似乎还从沙漠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秦珂心中一动,心里虽安稳了些,但还是想尽快见到他。

赫连钦骑着战马风尘仆仆地回城,已经是半夜时分。回程这几日他天天归心似箭,对秦珂思念至极。

自从两人回到西南之后,从未分开过这般长时间,即便赫连钦偶尔因为军中事务离开,也仅仅是两三日,便又迫不及待地赶回来。

秦珂也未就寝,洗漱妥当便捧着本书坐在灯下,时而看一眼书,时而看一眼房门。

这样坐了不知多久,刚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就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立时清醒过来,赶紧放下书朝门口走去。

堪堪走到半道,眼前的门板便被人从外推开,秦珂抬头,便对上一双沉如黑夜灿若星河的眼睛。

那双眼她看了几十年,从前世到今生,犹如篆刻在她心头一般,一刻也不曾忘记。

“阿珂!”

赫连钦大步而入,走到近前将她拥入怀中,将鼻子埋在她脖子上重重吸了口气。

秦珂反手将他抱住,不顾他满身风尘,不顾他铁甲泛寒,只想与他紧紧依偎在一起。

少顷,两人分开,视线又瞬速交织在一起,紧紧看着对方。

“此次战事可顺利?听人说你还从沙漠带了些东西回来,难道是他们……”

虽然秦珂并未将话说得太明白,但赫连钦还是立刻点点头。他心中所思,秦珂始终是懂的。

“蛮夷旧部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之所以时间花得久了些,是因为我带人挖他们的尸骨了,九十九副,一个不少地都带了回来。”

秦珂吸吸鼻子,有些激动地看着他点点头:“等把尸体认清了,便可将木兰兄长的遗骨交给她了。”

那年他们回西南三个月后,赵大强便带着新婚不久的妻子赶了过来。木兰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知道赵大强不会轻易退役,便毅然同他一起留了下来。

两人坐在灯下聊了些此次进沙漠的经过,赫连钦便差人送来了热火洗漱。

秦珂坐在外间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他,这些日子的忐忑不安,也随着赫连钦的归来而告一段落了。

不过放松之后,她的困意也来得更强烈了,坐在榻上没一会儿,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直到感觉颈后传来一阵热乎乎的痒意,才又迷迷糊糊醒转过来。

见她睡眼稀松地抬起头,正在她背后卖力巡视领地的男人这才用低哑的嗓音道:“阿珂最近可有想我?做梦可梦见过我?”

秦珂微微一笑,也不作声,一双潋滟的眸半眯着,由男人将自己往怀里一揽,打横抱起来朝里间走去。

赫连钦不甚在意,抬手一扫,用掌风将内室的灯熄灭。不一会儿,便听到有婉转低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阿钦,你轻些……”

彼此月圆,窗外夜色正好,院中新开的海棠落英簌簌,良辰美景,不过如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