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与主和的两方人马僵持不下,只能把最终的决定权交给宣景帝,由他来判断。

宣景帝年事已高,又整日为国事所累,身心已大不如年轻的时候踌躇满志了。他没怎么考虑,就在主和方的内阁帖子上批了注,并下旨让宗亲们尽快挑选出一位才华和相貌上乘的宗室女来,将其封为公主,下嫁给匈奴单于乌珠莫善。

得到这个消息,驻守在边关的西北联军很是愤愤然。他们苦战一年才将匈奴人逼得主动求和,本能不费一兵一卒将辽城夺回来。

没想到宣景帝却同意与他们和亲,甚至还要在辽城与匈奴相邻的城镇上建立互市,以增进两国之间的民生来往。

“简直岂有此理!”

沈光济手下的陈副将乃是个暴脾气,乍闻得圣意,立刻将酒杯掼回了案上,激动得几乎暴走。

沈光济瞥了他一眼,税利的眼神刺得陈副将动作一僵,又停止暴走的动作坐回了位置上。

赵大强和周子明等人也不愉快。

辽城的胜利可是他们拼了性命才换来的,本以为可以乘胜追击,将匈奴人打得夹着尾巴逃回草原去,没想到宣景帝一道圣旨,就这般轻易的放过了他们。

只有坐在沈光济旁边的赫连钦垂眸思索了下,朝所以便没开口。

晚间,众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骑着马垂头丧气回营。

秦珂掀帘站在帅帐外,看着他们一个个兴致怏怏从马上下来,不由朝向自己走来的赫连钦狐疑地看了看。

“这是怎么了?”

赫连钦摇摇头,直到二人进了帐再无外人后,才边解身上的铠甲边道:“圣旨下来了,皇上要与匈奴人联姻,并在辽城边境上建立互市,与匈奴人增加生意上的来往。”

秦珂征了下,却并未感到意外。前世大宣与匈奴针征战三年的结果亦是如此,现在不过是提前些罢了。

她边想边上前替赫连钦接下战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沉吟着问道:“将军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赫连钦想了想:“这是皇上的决定,作为臣子我们无权置啄,只是辽城的胜局是将士们好不容易打下的,自然希望能乘胜追击立下更多功勋,也好叫自己的辛苦不白费。”

秦珂赞同地点点头。

军中将士多是争强好胜之辈,能屈能伸者甚少,有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

这时赫连钦却执起她的手,道:“可此事若能按照皇上的旨意进行,我亦未觉不妥。将士征战沙场无可厚非,但每次的胜仗背后,又是多少将士的牺牲换来的?我只希望西南的将士这回都能够安然回家,即便功劳少些,战果少些,也比不上人的安危重要。”

听得这话,秦珂心中顿时一暖,被赫连钦揽着顺势靠进他怀中。

“相信将士们定能体察你的良苦用心,今日时辰不早,将军还是先歇息吧。”

赫连钦点点头,但揽在她腰间的手却未放,又道:“若是此次联姻顺利,过完年我们大概就能回京城了。”

说起京城,秦珂不由想起赫连澈,下意识到:“如今你我离京已经半年有余了,也不知澈儿在家如何?”

赫连钦拍拍她的背:“放心,有琼儿和朱红照顾,定无大碍的,再说他向来被你教得乖巧懂事,定不会瞎闹。”

话虽这样说,但秦珂的心还是被他一句话揪了起来,娥眉微蹙,不得欢颜。

眼见如此,赫连钦不由又在心底嫌弃,真是个不省心的臭崽子,就算到了边关,阿珂的心情也会为他左右,连他的事都顾不得想了。

又半月后,由匈奴派往京城的使臣回到辽城,一并带来了宣旨的太监。

联姻的圣旨一下,西北联军与匈奴军便彻底熄了战火。莫善单于信守承诺,接到圣旨立刻率领大军退出辽城,在离凉州五十里之外的草原上扎营。

西北联军也奉旨不得再挑衅滋事,并要协助辽城总兵杨青峰建立互市,以方便大宣和匈奴的百姓能通过互市沟通,并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

西北联军顿失主事权,杨青峰的尾巴则翘上了天,带着人趾高气扬赶来,让沈光济派些人马给他开置互市。

沈光济与赫连钦一样,向来看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不顺眼。之前匈奴单于率兵攻打辽城,他紧攥着手上的一万兵马不肯派人一来支援。

现下好了,匈奴兵败,他又带着他手下一帮走狗出来耀武扬威。

看杨青峰典着肚子一步三摇地走过来,沈光济瞥了他一眼,站在辕门前道:“这不是杨总兵么?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

既然收到了圣旨,沈光济自然知晓他的来意,但他就是不愿与杨青峰合作。

“嘿嘿,奉皇上之命,特来西北军营调些人马过去开置互市用。沈将军是知道的,我辽城总兵府总共才一万人马,一半要用来负责辽城防务,不够的人数,自然只能来你营中调了。”

沈光济冷哼一声,半转过身子,看都不看他一眼道:“杨总兵要用人,恐怕得缓缓,我西北将士近日连连征战,多数体虚力乏,需得在营中修养些日子才行。”

杨青峰看着雄纠纠气昂昂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一队士卒愣了愣,继而冷笑道:“开置互市,乃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莫非沈将军想抗旨不遵?”

沈光济却懒得理他,一甩披风,大步跨进辕门:“近日军中人马实在不便往外派遣,有劳杨总兵自己辛苦吧。”

俗话说得好,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他西北军镇守紫荆关十数年,如今不过小小动乱,怎可能让杨青峰一个总兵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见他真的拂袖而去,杨青峰气得不行,在辕门外指着他的背影连说了几个你字,最后却还是一甩衣袖,又回了自己的马车。

秦珂同赫连钦站在离辕门不远的一处营帐外看着,见那脑满肠肥的男人拂袖而去,忍不住道:“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