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赫连钦毕竟是赫连钦。他熬得过噬情盅的蛊毒焚身,经得起战场上千难万险的风沙锤炼。

想要伤他?谈何容易!

只见他一把长剑舞得宛若蛟龙,进可攻,退可守。方寸之间安如磐石,方寸之外寒芒飞转,剑刃与努尔赫的弯刀频频相接,火花四溅间,将他逼得脸色渐变。

努尔赫虽然勇猛过人,但草原汉子修的都是外家功夫,以他的身手对上普通的西南将士可能可以将对方轻松压制住,但对上赫连钦就例外了。

赫连钦的一身轻功是专为了在战场上来去自如而练的,现下对上努尔赫,恰好以柔克刚。

努尔赫进,他便退,努尔赫想再进,他便剑锋一转,灵巧的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眨眼间便在马上换了好几个方向,将剑锋转到了他背后。

秦珂甚至发现,那日在国公府里看到毒仙老人用过的招式,竟也被赫连钦用于实战之中。他双腿离开马镫,坐在马背上轻轻一跃,便掠过努尔赫的头顶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与他连过几招,又将身体弯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再度旋转回来,落回马上。

对于他神出鬼没的身法,努尔赫很快便应接不暇。

在与赫连钦缠斗的过程中,被他派往四周寻找赫连钦的匈奴士兵也均不见回转。不仅不见回转,而且四面还隐隐响起了打杀声。

努尔赫隐约地发现事情似乎不对劲,坐在马上转动视线,向四周扫去。

赫连钦这时亦不打算再同他耗下去了,看着他悠然沉声道:“努尔赫,你不用再挣扎了,你的沙漠雄鹰已经被我们西南军团团包围,你和你手下的精骑插翅难逃,还是束手就擒吧!”

努尔赫睚眦欲裂,举刀相向道:“赫连钦,枉你还是一军统帅,竟用如此狡诈伎俩?!”

赫连钦不以为然。他征伐多年,取胜靠的就是这般狡诈伎俩,且他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妥。

“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努尔赫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过么?况且你们匈奴人生在草原,本就擅长骑射,这于我大宣的将士来讲,也不公平。”

努尔赫被他反驳得无话可讲,握着刀朝他看了看,又听四周频频有惨叫声传来。

他举目四望,发现他派出去的精骑有不少已经摔落马下,而皎月繁星之下,一簇簇的人影也跟着从原来空无一人的山头冒出来。

他们个个举着西南军的军旗,身上寒衣铁甲,目光冷冷地朝他这边看着。

躲在岩石后的秦珂这才忍不住松一口气,眼里焦急的泪水未干,便已经扬起嘴角笑起来。

“啊——我要杀了你!”

就在这时,手拿弯刀的努尔赫突然大吼一声,朝赫连钦猛冲过来。

秦珂大骇,连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正要从藏身的岩石后冲出来,便见赫连钦已经提剑迎上。

他的身手疾如风,快如电,还是像她第一看见时那样利索。在努尔赫冲来的瞬间,他突然身体一倒,将半个身子掉下马背,手中的长剑则毫不犹豫地刺出。

噗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夜风中化为泡影,随着随之而来的血腥味,消散在了空气中。

“哦——将军胜了!”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下一刻,西南将士们的欢呼声震**山谷。秦珂抬头四望,便见藏在四周山中的西南军尽数走了出来,他们在月光下高举长矛,向他们得胜的将军至意。

秦珂笑着从岩石后面走出来,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发现有人举着军旗带领人马从山上走下来,她这才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朝赫连钦走去。

山坡上,得胜的将军正在擦剑。

这剑是他的心爱之物,如同长进身体里一样从不离身,直到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从坡下慢慢走上来,一瘸一拐地到他面前停下,这才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没走?”

听到他冷淡的话,秦珂不由征了一瞬,继而还是扬起一抹笑看着他道:“将军英姿飒爽,方才真是太厉害了!”

赫连钦脸还沉着,嘴角却扬起一抹得色。他始终是个骄傲的人,被人夸了便忍不住有些得意。

“哼!不过是匈奴人的一支精骑而已,像这样的队伍,匈奴人还有好几十支呢,后面的苦日子还长着,你便在西北慢慢熬吧!”

说罢,将擦净血迹的长剑收起来,稍微夹了夹马肚朝前走去。

秦珂:“……”

他就这么走了么?那她怎么办?

然而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敢当着人问出来。眼下四处都是西南军的战士,她可不想因此给赫连钦招来什么非议。况且她现在易了容,男人认不出她,对她冷淡也是正常的。

心里虽这么想,但秦珂心里到底忍不住有些失落,拖着扭伤的脚低下头慢慢朝前走去。

直到好一会儿后,一条甩来甩去的马尾巴突然映入她的眼帘,她略一抬眸,就看到赫连钦正从马上回头蹙眉望着她。

“连马都不会骑,打仗只敢躲在石头后面,你还能干什么?”

男人看着她颇为嫌弃地说着,但还是略弯腰探出一只手,朝秦珂伸过来。

秦珂嘴角扬起一抹笑,连看着他的眼睛都愈发明亮了,在明月清辉下熠熠地闪着光,叫对面的赫连钦眉头忍不住皱得更紧。

他握住她放在自己掌心的小手,用力将人拉了上来,像方才逃出军营的时候一样护在怀中。

“你……真的是西北人士?”

就在秦珂心中暗自欢喜时,赫连钦带着疑惑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她瞬间精神一紧,马上点头道:“回将军的话,属下确是西北人。”

后面的上赫连钦听了不吭声,脸色却不太欢喜。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觉得这个士卒越来越像阿珂呢?心里想着,他从秦珂腰间穿过去的手也略微夹了夹,感觉臂间接触到的身体柔柔软软的,亦同军中其他将士们有区别。

在他的统领下,西南军的将士们从未懈怠过锻炼体力,个个身强力壮,一拳打上去,那皮肉紧实有力就跟打在城墙似的,怎么这个小士卒身体却娇软得跟个姑娘似的?!

想着,他略嫌弃地低头朝秦珂瞥了一眼。果然是西北人,同他们西南军的差别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