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赫连钦和秦珂进来,他也不打招呼,只抬眸瞟了他们一眼,便依然故我。

赫连钦:“……”

他身居高位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怠慢。

不过看旁边秦珂淡然的模样,他便只蹙了蹙眉,同她一起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但他到底奈不住性子的,等了一会儿见毒仙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脸色就渐渐沉下去,瞪着他道:“老头儿,你究竟要吃到几时?”

毒仙嘴里正啃着只鸡腿,闻言转头看了看他,同样瞪大眼睛含糊道:“你嚷嚷什么?想活命就乖乖等着!瞧你媳妇多知书达理,再瞧瞧你!”

说罢,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将赫连钦气得顿失言语。

秦珂看赫连钦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又见毒仙亦同样嫌弃地瞪着他,立时微微蹙了蹙眉。

这两人的性子一慢一急,还不适合放在一起!

赫连钦长到这个年纪,还真没被人这般蹬鼻子上脸的指责过,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负气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去。

他知秦珂这般以礼相待是为了让毒仙答应替他解毒,可是左右衡量一番,还是觉得这毒仙太过有恃无恐。

毒仙也像是知他想法似的,回头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鸡骨头和酒杯,用袖子抹抹嘴上的油,不悦道:“哼!打扰我老头子吃饭,还这般瞪着我,你想做甚?”

赫连钦怒目而视,亦侧身瞪着他:“你若真有本事解了本将军的毒,再在我面前嚣张不迟!”

毒仙却不屑地哼笑了声,像是与他杠上似的,嬉笑道:“哎呦,这便是大将军求人的态度么?要不要跟我老头子比划比划,若你输了,便要跪下来求我才行哦!”

他句句挑衅,态度嚣张无礼,即便须发皆白却无半分长辈模样,看得一旁秦珂也皱起眉来。

卫铮虽说过毒仙性格怪异,但这样的性子也实在太令人头痛了。

她既动摇,那边赫连钦哪里还忍得下,眼见毒仙边说边摩拳擦掌,还朝自己挑衅地勾手指,立时毫不客气,提掌迎上。

战局一触即发,赫连钦身形才欺近,毒仙便手掌一翻,身子横斜,明为躲实为攻,瞬间与赫连钦缠斗在了一起。

秦珂:“……”

这算什么?她将毒仙带到府中不是替赫连钦解毒的么?怎么两人却打起来了?

她从旁看得心急,赫连钦与毒仙却打得火热,他们用的都是外家功夫,拳来脚往,一个身形灵活左右闪跳,一个身手矫健步步紧逼,不过片刻便过了几十招。

那毒仙看着年近古稀,没想到身体却如此硬朗,几十招后依旧脸不红气不粗,还频频进攻试探。

赫连钦虽然不会被他伤着,却也一时压制不住他,两人你来我往间,忽见那毒仙得意一笑,手里提着个什么东西往外退了开去。

赫连钦一看,顿时大惊,连忙逼上去疾言厉色道:“老东西,快将玉佩还来!”

秦珂这才发现毒仙手里拿的竟是老国公留给赫连钦的那枚玉佩。

据赫连湘怡说,那玉佩本是一对的,老国公临终前将它分别给了赫连钦姐弟二人,让他们好生收着,日后若有了子嗣,定要代代相传下去。

“嘿嘿,这么着急?莫不是你媳妇给你的定情信物?”

毒仙嘻嘻笑着,将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在窗台上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

赫连钦气得牙痒痒:“那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你若是敢损伤,我今日定叫你不得好死。”

毒仙将那玉佩提起来上打量了两眼,继而有些嫌弃的皱眉:“不过是寻常物件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要它作甚。”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将玉佩轻轻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接着从窗台上轻轻跃下,到桌边倒了杯酒喝下。

看他重拿轻放,也没有将那玉佩如何,秦珂终于松了一口气。赫连钦也赶紧过去将那玉佩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无恙后放入袖中。

一场风波过去,毒仙也终于吃饱喝足了,满足地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酒嗝道:“好了,过来吧,让我看看你身上的毒。”

赫连钦还对之前的事心怀芥蒂,余怒未消,直到一旁秦珂有些着急地看他一眼,这才沉着脸走过去。

毒仙看病的方式似乎也跟常人不一样,待赫连钦在他面前坐定,他先是对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接着抓起他的一只手,以尖利的指甲一挑,便从他指尖上取了一滴血出来。

取血的过程大约有些痛,赫连钦眉头微微蹙起,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手挣了出来。

毒仙倒也未同他计较,只将从赫连钦指尖取出的血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转头瞥他一眼。

“你中毒的症状是从何时起,又是如何中毒?将经过仔细说来听听。”

那段难熬的经历赫连钦实在不想同外人提起,闻言立时皱眉,半晌未出声。

秦珂在旁边看得犹豫半晌,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毒仙突然眉头一蹙,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看着赫连钦道:“怎么?觉得中毒的经过难以启齿,所以不愿同人提及?”

心中所想被他一语戳破,赫连钦很是不甘,愤愤地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听我便告诉你,我赫连钦行得端坐得正,有何不敢告人的?!”

毒仙似有些不屑,哼笑着瞥他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他爱说不说的表情。

见他二人以这般别扭的态度达成共识,秦珂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下,有些糟心地从屋中退了出去。

房间只剩赫连钦与毒仙两人之后,气氛显得比方才沉闷许多,赫连钦也未多耽搁,将自己如何带下属进入沙漠,又如何中毒,最后如何与同伴自相残杀的经过完完全全讲了出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说,但这回讲完之后,他仿佛感觉身上又轻松许多,仿佛那些积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又被人挪去了些。

毒仙听完面色沉重地捋了捋须,并未对事情的经过多加追问,只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是蛮夷人对你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