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假山下的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阴森森的洞口。

赫连钦一看,立时将牙一咬,足下用力,踉跄着钻了进去。

秦珂刚想跟在他身后进来,却见过赫连钦进去后便立刻背身按下一门边的一个机关,洞开的石门又在她眼前猛然合上。

她大惊,一边用力在门上拍一边叫道:“赫连钦,快开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但赫连钦哪里会让她进来?

毒发后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怎么会让秦珂单独面对这样的他?

秦珂在门上拍了半晌未果,又恐将府中的其他人吵醒,便立时走到院外,着人将福伯唤了过来。

可怜福伯一个老头子,堪堪睡下就又被她从被窝里挖起来,在夜风中吹了好一阵,才勉强将眼睛睁开。

“少夫人,你找老奴有何吩咐?”

秦珂脸色阴郁地站在一棵老树下,平时向来温和带笑的凤眼眯起,眉尖蹙着,面容凌厉中透出几分威严,让人不敢轻忽。

“马上派人到城外营中去将周副将找来,要快!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今晚一定要见到他。”

她方才已经想过,赫连钦毒发后困在书房未出来,定是不想惊动府里的人。当时若不是她带人过来,赫连钦说不定就可以支走福伯自己去密室了。

但偏偏她来得正是时候,打乱了赫连钦的计划。由此可见,国公府里的人包括福伯在内,都不知赫连钦中毒的事,若是她今夜想找人帮忙,非周子明莫属。

福伯听到她的话,惊疑地看了她一眼,抬头朝赫连钦的书房里一看,发现里面的灯竟然已经熄了,立时神色一凛,说声是就脚不点地地去了。

秦珂心急如焚地在园中等着,时不时转头朝假山后面看一眼,想看赫连钦是否会自己出来。

但是过了近半个时辰,假山后依旧没有一丝动静,直到秦珂快忍不住再去拍门时,忽听一阵脚步声从园中传来。

她循声抬头,便见周子明一脸严肃地跟着福伯从园外走进来。看到秦珂在假山附近走来走去,他似乎猜到什么,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少夫人,周副将来了。”

听到福伯的话,秦珂立时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又将书房附近所有的下人全部支走,只留周子明一个。

周子明也同样心急,一看再无旁人,便立刻问道:“少夫人,可是将军出了事?”

秦珂眉头紧蹙,点头道:“他又毒发了,方才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密室中,我不放心他,却又打不开这密室的机关,所以找你来帮忙。”

周子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既然将军已经进了密室,当无大碍了。

于是他斟酌片刻,朝秦珂道:“少夫人有所不知,将军体内之毒一旦发作,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会做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且在这国公府中,集合所有暗卫之力也不知拦不拦得住他,若是将密室的门打开……”

言下之意,并不赞成她这么做。

秦珂一听,凤眼立时眯起,凌厉的目光直射而来,语气不善道:“那周副将的意思,是让将军在密室中自生自灭?!”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怎么说周子明也是跟了赫连钦近十年的护卫统领,沾亲带故不说,十几年的忠心天地可鉴,再说他亦不是第一次看到将军毒发,往日每回都是这么处理的,将军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么?

但鉴于秦珂的身份,又看她脸色沉凝,周子明亦不好争辩,只拱手道:“少夫人言重了。只是将军有令,无论何时何地,一旦他毒发,都必须找一个无人之处将他困绑起来,等毒性过去后为止。”

秦珂听得心中暗怒。这算什么蠢法子!若是人就这么没了呢?岂不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那周副将的意思是不肯帮我开门了?”

想着,秦珂语气不由冷了三分,抿唇冷厉地朝他问道。

“这……”

周子明想了片刻,蹙眉坚持道:“请少夫人不要为难属下。将军当着你的面进入密室,却未让你进去,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若我此时将门打开放你进去,不是违背了他的意愿?”

秦珂一声冷笑,目光淡淡地望了他一会儿,突然不屑道:“想不到堂堂西南军副将,竟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你可曾想过,将军为何毒发一次近过一次,如此频繁毒发表示什么,你应当不会不知道吧!”

周子明被她说得愣了下,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但依旧没有妥协。

秦珂又继续道:“他之前同我说过,他体内之毒若是频频发作,就说明他离油净灯枯之时不远,亦可能随时暴毙而亡,如今他处在生死关头,你我却因为害怕将他独自关在密室内,若是他有意外,你明日该如何向西南数万将士们解释,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老国公和国公夫人交待?”

一声声质问入耳,将周子明原本坚定的心防震得七零八落。

上回在西南,他之所以答应带秦珂去见密室见将军,是因为知道那时将军毒发的时间已过。而此刻,他建议将将军单独关在密室中,也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将军曾慎重向他交待过,绝不能在毒发时让任何人靠近他。

然,诚如他所想,将军往日毒发,都是由他和赵大强送进密室中困起来解决的。可现在他体内的奇毒频频发作,此次与上次的发作时间只隔了不到三个月,若真像秦珂说的那样……

略一细想,周子明瞬间浑身发冷,连头皮都绷紧了。

“少夫人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像秦珂一样关心赫连钦的生死,除了赫连湘怡之外便只有周子明。

他同赫连钦幼年相识,沙场并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除了刚到西南那两年,他在老国公身边学习做副将的本领,这些年都从来不曾离开过赫连钦身边。

血脉亲情,兄弟之情,战友之情,构成了他和赫连钦之间剪不断的羁绊。所以无论赫连钦是何种身份地位,他都注定是他的战友与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