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赫连钦去书房本是为了避免秦珂误会,翻开案头奏报只觉得心头七上八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将奏报上的内容看进去,开始伏案忙碌。
直至傍晚,黄嬷嬷进来掌灯,赫连钦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少爷,晚饭已经备好了,是要拿到书房来还是去厅中吃用?”
赫连钦愣了下,抬头朝她道:“少夫人呢?她在何处?”
黄嬷嬷脸上隐有笑色:“已经派人去请了,现下应当快到了。”
赫连钦立时点点头,将手头的公文一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来到内院花厅,果然见秦珂已经在厅中了。琼儿抱着赫连澈站在她身边,两人正逗着孩子玩。
看秦珂的面色终于不似中午见面时那般愁眉紧锁,赫连钦也有了些许笑色,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将军。”
琼儿一看到他便立刻行礼,而后抱着赫连澈退到一边。
秦珂心中虽然还是沉甸甸的,却也尽量压下那些繁杂的心思,只想同赫连钦吃顿饭再说。行军半个多月,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她亦不想为了这些过去的事让赫连钦平添烦恼。
赫连钦走过来朝桌上望一眼,发现有大半是他喜欢吃的菜色,只有两道看着陌生的菜式,忍不住蹙眉朝福伯道:“今晚的饭食为何这般单调?”
福伯一时有些无措,忙把目光转向下令准备饭菜的秦珂。
秦珂这才转头看向赫连钦解释说:“将军误会了,这些菜是我让人准备的。”
她晚间素来中意食素,有两道素菜于她已经够了。
赫连钦却还是不放心,起筷后也不急着吃,直盯着秦珂瞧了一会儿,见她果真只吃那两盘清淡的素菜,对那些荤菜连碰都不碰一下,便又蹙眉道:“可是不喜欢这些菜式,以后不用特意让人为我准备了。”
秦珂一愣,忙抬头看着他道:“将军多虑了,秦珂晚间向来茹素,且这府里的厨子也是我从秦家带过来的,自然不会不合口味。”
赫连钦这才点了点头,又想起在西南时他似乎鲜少同秦珂一起吃饭,仅有几次共餐,也只是在他想方设法同秦珂独处的时候。
他对秦珂的了解,还真是少啊!
这个打击来得猝不及防,让赫连钦有点小郁闷,连带晚饭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天色很快黑下来,秦珂放下筷子的时候,赫连钦也连忙扒完了碗里剩下的两口饭,与她一同站起。
黄嬷嬷察言观色,上前恭敬地道:“少爷,少夫人,今日天气寒冷,你们是要早些回房歇息,还是在厅中吃些茶再去?”
“回房。”
“先吃一杯茶吧。”
赫连钦与秦珂同时开口,说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听到秦珂竟然要吃茶,赫连钦不由愣了下。他从黄嬷嬷那么得知,秦珂今日下午在房中歇了半日,以为她回京时累着了,便想着早些回去歇息。
这边秦珂则是因为想到下午在房中看到的情景,心里有些为难。
要她在国公府里与赫连钦同榻而眠,还不如叫她睡在野地里自在。至少她不必看着眼前旧物忆起前世那些伤心事,徒增烦恼。
赫连钦见秦珂说完话后就低下头不再言语,不由摸了摸鼻子吩咐道:“既然阿珂要吃茶,那便吃些茶再回房吧。”
黄嬷嬷面上含笑,朝秦珂看了一眼,便亲自下去准备茶水。留下秦珂和赫连钦两人独坐厅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见秦珂一直锁着眉头不说话,赫连钦犹豫了一下问道:“阿珂,可是府里有人冲撞了你,还是有什么烦心事,为何一直愁眉不展?”
秦珂从眼角瞥他一眼。
她真的很好,只是不想同他一块儿睡觉罢了。
但这话好说不好听,且赫连钦也未必会接受。
打方才看到黄嬷嬷起,秦珂就知道自己必逃不过这一劫。她同赫连钦方才成亲那次,赫连钦也是连房门都不愿进的,结果赫连湘怡将黄嬷嬷一派来,他不也一样老实进去了么?
此次黄嬷嬷会留在国公府,必定也是赫连湘怡的主意,连赫连钦都不敢忤逆的人,她还能反抗不成?
如此一想,心下更是郁闷,秦珂索性收回思绪道:“无事,不过是累了而已。”
这话一听就知不是真心的,但她不愿说,赫连钦也不好再逼问。直到黄嬷嬷将茶送过来,又陪着秦珂坐在厅中吃了两盏茶。
时间越来越晚,赫连澈又闹着要睡觉了。琼儿左右哄不住,只得抱了孩子来找秦珂,一家人好歹进了起居的院子。
赫连澈在秦珂怀里总是乖得像猫儿一般,只要稍微哄哄,必能睡得人事不知,待琼儿将赫连澈抱回房间,院中伺候的人便少了一半,只剩秦珂、赫连钦和黄嬷嬷三人。
黄嬷嬷恪尽职守,未将他二人一同送回房间绝对不会罢休,踌躇了一会儿,便上前道:“少爷,少夫人,天色不早,你们也该歇息了。”
见她明里暗里的催促,赫连钦顿时有些不耐,抬头瞪了她一眼。
秦珂却知道黄嬷嬷不过是听命行事,也不好再为难一个老人家,便点头道:“行,让他们送水过来罢,我要沐浴。”
见她如此坦**地应下,赫连钦忍不住小小地吃了一惊,从暗处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秦珂却没有多耽搁,说完话便转身朝房间走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赫连钦披襟斩棘所向披靡十来年,从未被任何敌人为难,但如今面对秦珂,却只能扎耳挠腮无奈叹息,颓丧地坐在了院中石桌旁。
少顷,下人们将热水送了过来,琼儿把赫连澈送回房间后,又亲自过来伺候秦珂沐浴更衣。
屋内氤氲着水气,紫檀香炉中暗香缭绕,云母屏风半遮半掩,衬着秦珂落在上面的窈窕身影,更显旖旎。
“姑娘,将军今夜是否也要在这房间内歇息?”
琼儿也不是瞎的,方才伺候秦珂入浴时就发现这房里的一应物件都是成对摆放,就连赫连钦的常服都堂而皇之地与秦珂的衣裳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