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珂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他玩心顿起,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一跃而起,跳进了那汤池之中。

“啊——”

扑通一声,跟在后面的秦珂被溅起的水花激得一声低呼,连忙以衣袖挡住脸朝后退了几步。

跃进池里的赫连钦却咧开嘴笑得惬意。时值深冬,汤池的水虽有些烫,但他泡在边上却刚刚好,既不会冷,也不会太热。

于是他扬起脸朝秦珂道:“阿珂,你要不要也来试试,这汤池泡着果真舒服。”

秦珂闻言愣一下,心中又羞又恼,看一眼自己被溅湿的裙摆,便朝旁边走去了。

见她如此情态,赫连钦知她是害羞了,也未再起撩拨的心思,只笑着看她走远,在池中随意搓洗一番,也上了岸。

这处地方虽隐蔽,但也不会不被人发现,他现在身上有伤,若是被努尔格达的人找到此处,就不太妙了。

于是他起来先搬了几块巨石堵在那缝隙的入口处,打算待他伤好得差不多,秦珂也恢复体力后,再继续去找西南军汇合。

晚间,赫连钦从附近找了些柴回来在溪边生起一堆篝火。

他和秦珂已经两日未进食,只靠饮水度日,腹中早已经饥肠辘辘。火生起来,他又身手矫健地从水潭里抓了两条鱼,洗净处理好后,便像上回烤兔肉一般,架在火边烤。

此时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褪下,只穿了身玄色的帅服,双手枕在脑后往地上一躺,就如邻家的少年郎一般悠闲惬意。

与秦珂呆在一起,对他似真有忘忧的功效。即便知道西南军和蛮夷正在外面交战,他们的行踪也随时会被敌人发现,但赫连钦就是能放下这些事情不去想,沉下心来与秦珂呆在一起。

秦珂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捣草药。

方才赫连钦捡柴的时候她亦没闲着,将附近有用的草药找了些,调制之后帮赫连钦敷伤口。

男人在这次的战斗中伤得不轻,除了之前在路上处理的那几处轻伤外,又被黑衣少年用弯刀刺伤,手腕和脚腕上次毒发时被铁链所伤的地方也没有痊愈,身上可谓伤痕累累。

看秦珂拿着草药过来,赫连钦便乖乖地坐起来让她替自己处理伤口。他肩上那处刀伤最严重,整条手臂几乎被割穿,深可见骨。

“嘶——”

秦珂已替他缝了针,此刻将草药往上一贴,就激得赫连钦发出一丝痛呼,接着皱起眉委屈巴巴地朝她看过来。

秦珂无奈,只得放轻了力道问:“还痛么?若是痛你就出声,我再轻些。”

听到他体贴的话,赫连钦就算再痛也觉得不痛了,只咧开嘴朝她呆呆地笑起来。

秦珂从眼角刮他一眼,模样似嗔非嗔,似羞非羞,低下头去不看他,又将他胸前和后背几道伤口处理好,最后从衣裳上撕下几块布来,帮他包扎。

伤口处理完后,鱼也烤得差不多,赫连钦用随身的匕首把鱼肉切成块,像上回一样,拿树叶包了递到秦珂面前。

秦珂接过来,斯斯文文送到嘴边慢慢吃,两片绯色的唇被鱼肉的油脂沾染,显得饱满柔嫩,被面前的火光亮,闪着诱人的红润光泽。

赫连钦看得更饿了,觉得自己仿佛能吞下一头牛,忙转头把另一条鱼拿起来,几口就啃得剩下一堆骨头。

秦珂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以袖掩口轻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看上去可爱极了。

赫连钦吃完鱼,抬头看看到她笑话自己的样子,先是愣了下,接着将烤鱼的木棍一扔,身子一歪就朝秦珂扑了过来。

他在一旁可是忍得很辛苦,偏偏这小冤家还来撩拨他。

秦珂吓得够呛,手里的树叶带鱼肉都扔了出去,倒在地上有些慌张地望着他。

赫连钦眉头微蹙,似被什么事情为难,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变得幽沉幽沉的,看着秦珂时就像要把她吸进去。

秦珂心儿怦怦跳起来,抬手撑住他的胸口蹙眉道:“你做什么?伤口才刚刚包扎好,这样乱动会裂开的。”

赫连钦闻言不以为意地一笑,纵然未从她脸上看出抗拒的神色,还是乖乖坐直身子,把她拉了起来。

掉在地上的鱼已经不能吃了,赫连钦又重新找来一片树叶,替秦珂切了些鱼肉放上去。

这一次的气氛有些沉闷,秦珂低头吃鱼,赫连钦则歪着脑袋看她,眼神专注而认真,脸色却有些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珂将一条鱼吃了大半,看还有剩的,便朝赫连钦道:“你吃饱了没有?若是没有就再吃些吧。”

上次吃兔肉的时候她就见识过,赫连钦的食量可不小。

赫连钦闻言勾唇一笑,虽未说什么,但却伸手将秦珂递给他的鱼接了过去,躺在地上慢慢吃起来。

这天晚上的星星亦很美,倒映在火堆边的水漂中,亮得让人想伸手去捞一颗捧在手心里。不过秦珂却不再需要看着星空才能入睡,她躺在赫连钦为她铺的干草垛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躺在旁边的赫连钦却难以成眠。

按说他累了这么多日,身上旧伤加新伤,当躺下便能入睡才是。但看着静静睡在旁边的秦珂,他心里却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种种念头来不及掐熄又复起。

他毒发的时间又近了,这就意味着,他的死期已经不远。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一直抗拒赫连湘怡提及婚事,并非他不愿成亲,而是因为他早已知道,自己身中之毒无药可解,且随着毒发的间隔越来越近,终会毒入骨髓,颠狂疯魔,油尽灯枯而死。

想他年少成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得知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如何还能花心思去找夫人?

可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姐姐到皇上那儿去给他求了赐婚。

所以初时,他便是摆出冷硬姿态逼秦珂离他远些,亦未想要真的娶她,更不曾想要带她回西南。可是姐姐却处处插手,逼他与秦珂日日接触,使得好感产生时,他也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