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劲风过后,赫连钦提着染血的剑头也不回地跑远。而那贼匪首领则留在原地,捂着腹部慢慢倒了下去。

临死之前,他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只有一张俏丽的面容自他脑海中慢慢浮现。桃花十里,灼灼其华,那在林中笑颜如花的女子,可还在等他回家?

漫长而痛苦的折磨结束,黑衣人紧抿的嘴角终于勾出一抹微笑,他终于可以回去看她了!

魂归故里,那些活着人,应当不会再拦着他吧!

夜风卷走从他脸上掉下的白纱,被裹挟着慢慢飞走,掠过山头后,一切归于平静。

马蹄声得得传来,让挤在石缝中的黑衣人诧异回头。

这次剿杀西南军主帅,是他们和努尔格达谋划了很久的一次行动,为的是抢回被赫连钦夺去的西南领土和亦城的控制权。

所有被困在鹰嘴山的贼匪们几乎全部出动,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应当不会失败。

但就在他这么想时,一把剑却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猛地刺入了他的背心。

黑衣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就见一脸肃杀的少年将军阴恻恻地站在他身后,如索命的厉鬼一般看着他。

他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没来得及将头转回去,便被赫连钦单手拎着猛地从石缝中扯了出来。

‘嘭’地一声,重物坠地。那黑衣人像被丢弃的垃圾似的倒在了一旁的岩石下,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月光柔白,照亮了赫连钦沾满血污的脸,只见他眉头微蹙着,眯了眼睛朝那石缝中望去,便见秦珂正吓得瞪大眼睛,一脸瑟缩地躲在那石缝中。

“笨蛋,快点出来!”

他生气的朝她低喊。

秦珂瘪瘪嘴,泪水滚滚而下。那一颗颗透明的水珠落在夜色中虽不见了,却像掉进赫连钦心坎里似的,将他的心浇得一片酸涩柔软。

那石缝实在太小,他钻不进去,只能让秦珂一点点自己挤出来。

好在秦珂的个子本来就小,手脚又被人捆绑着行动不便,并未在石缝中挤得很严实,稍稍往出挪一点,再被赫连钦长臂一捞,立刻从石缝中解救了出来。

把人一捞出来,赫连钦便立刻将堵在秦珂嘴里的纱布给取了下来,然后一边打量她一边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

秦珂此番实在是吓怕了,见到赫连钦后,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流,倒真像个惊魂未定的小姑娘。

赫连钦见她这般模样,知她吓得不轻,先是蹙眉看了她半晌,接着将人拥进怀里轻声安慰。

“别怕,有我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听到他低柔的声音,秦珂心头的恐惧总算缓解了些,泪水慢慢止住,变成了哽哽咽咽的抽泣。

没想到就在这时,赫连钦却突然眼睛一眯,将人抱过来按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用力拍了几下她的屁股。

他少年从军,双手可举千斤之鼎,此时怒极下手,力道自然控制得不是很好。

秦珂直觉得屁股上一阵火辣辣地痛,接着像是上了麻醉散一样失去了知觉。她回头愣愣的望着赫连钦,连抽泣都忘记了。

而此时,在附近与黑衣人战斗的家将们也有好些跟了过来,看到自家将军的举动,也都下意识愣住,骑在马上站得远远的看着,不知是该过来还是不该过来。

这边秦珂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连活了两世竟然头一回被人打了屁股,顿时又羞又恼,涨红了脸。

但是月色太清凉,星光太柔和,任谁也没发现她的异样,只看见她垂首把唇一咬,愤愤地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赫连钦方才也是怒极而为。

这个小冤家根本不知道,他在得到她被蛮夷人带走的消息后,都快急死了,连西南大军都顾不上,直接扔下他们离了营。

现在好不容易把人救出来了,他就没有权力发泄一下么?

只是看到秦珂可怜巴巴地低着头,眼泪又一滴滴开始往下掉时,他又忍不住皱眉。

难道是他方才下手太重,把人给打痛了?

于是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少年将军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朝秦珂忐忑地看了一会儿,小心着轻声问:“是不是很痛?要不我给你看看?”

话说完,却见秦珂又抬头使劲瞪了他一眼,转身朝旁边的阴影里走去了。

实在是丢人!

她一把年纪的老太太了,居然让个比她儿子还小的人给打了屁股。而且,这人是猪脑子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问要不要给他看?她还要不要脸了?

这边秦珂是又气又无奈,但旁边那些听到赫连钦话的家将们,却是憋不住要笑出声了。

他们家将军果然是……

赫连钦在秦珂那儿碰了钉子,侧耳却听到身后传来闷笑,立时回头冷冷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家将们果然再笑不出来,只有一个同赫连钦比较亲近些的,走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将军,我看少夫人是不好意思了,你方才确实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打她。”

赫连钦蹙眉:“我做错了?”

家将肯定地点点头。

他家将军不愧是个直肠子,将军夫人一看就是个面皮薄的,就算要罚也得等到四下无人时再偷偷罚才是,被他当着这么多人打屁股,任谁不生气呢?

赫连钦细想了下,又忆起之前在军营中听赵大强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下也有些不安。

正低头琢磨着,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接着又有几个骑马的家将提刀赶过来,朝赫连钦大声报道:“将军,附近所有的黑衣人已经全部剿杀,另还生擒了几个,请将军发落。”

赫连钦立刻收回心思,面色变得冷若冰霜:“带回去仔细审问,集合所有人,肃清战场,准备回营。”

“是!”

周围所有的家将齐齐拱手,将战场最后肃清一遍,便带着擒来的几个黑衣人开始回程。

这一仗直从凌晨打到天色微明,等秦珂被赫连钦抱着骑马走出石林时,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金光了。

秦珂的鼻尖和脸颊都红红的,一是被冻的,二也是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