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然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能收到一首自己作品的同人曲。
虽然沈幼清的本意大概是写给和他一起演绎过《青山》的许知然,而不是写给《青山》的作者不佚名,但对许知然来说,这依然是个巨大的惊喜。
所谓同人,说白了就是读者和观众对作品和人物的思考和延续,是满腔热爱的具象化;如果有人能想创作者之所想,唱创作者之所唱,那么四舍五入,大家就是知音了。
哪个创作者能抗拒知音呢?
这首歌旋律干净,没有成形的编曲,只有最简单的钢琴伴奏,和着沈幼清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
许知然觉得自己眼前像是铺开了一卷泼墨山水,黑与白中间只有一笔晴岚,便是故事里那一座青山。
歌词亦简单,回环往复,一唱三叹,可故事里李远的痛苦和坚持、何慈的决绝和遗恨,甚至还有故事外许知然的悲伤、遗憾和感佩,都在词里写尽了。
除了年前对冯誉挑衅的回应之外,这是许知然第一次看到沈幼清写的东西。她没见过沈幼清的文字,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字里行间透着一点儿熟稔,仿佛两个人神交已久。
许知然情不自禁地跟着旋律哼唱起来,唱了两三遍才一个字一个字给沈幼清回复:“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沈幼清很快说:“今天新年第一天,你这话可说早啦。”
许知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也是,万一我今年拿个影后什么的呢?”她顿了顿,给他打字,“你到机场了么?”
“嗯,等等就和成导一起安检了。”对方依然回复得很快,“在柏林行程比较多,回复可能会有延迟。”
“哦哦。”许知然正想说那你安心忙着,不用管我,没想到没等她把字打完,沈幼清又飞快补了一句:“但是你随时可以找我,我看到一定回。”
许知然一呆,忽然觉得有点开心,于是把对话框里的字一个一个删了,回复他:“好。”
她听完歌,优哉游哉地瘫在沙发上,问许父许母:“我们今天还有什么任务呀?”
许父说:“今天在家吃剩菜,明天出去拜年。”
“哦哦!”许知然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爸,我们今年初几去周阿姨家啊?我有事找舟一叶——难得他今年在家!”
“那就大年初三去吧,你先和小叶说说。”许安之拿着报纸看了许知然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许知然却浑然不觉,低头就给舟一叶发了条信息:“在家过年感觉怎么样啊?连条贺岁微信也不给我发,看来是乐不思蜀啊。”
舟一叶好半天才回复她,语气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凑合吧。你今年什么时候来玩啊?”
“后天!你准备好接驾就是啦!”许知然一肚子小九九,心不在焉地答复完他,又开始琢磨自己的计划。
什么计划?那当然是让花孔雀和他妈妈周韵和平、和睦以及和好如初的计划。
许知然躲在房间里,新建一个文档,一边手指飞舞,一边和尹悠连线密谋。
尹悠对许知然的计划表示担忧:“会不会太大胆了一点?万一花孔雀不听不听就不听,不但和他妈妈翻脸,也跟你绝交怎么办啊?”
“不至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该有能力面对非黑即白以外的真相。”许知然一锤定音,“花孔雀和周阿姨已经冷战十几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几年?我没那么伟大,没打算打着一门心思为他好的旗子,我只是单纯想让他知道真相——他和这个真相息息相关,没道理我这么个外人都清清楚楚,他还浑然不觉。”
许知然轻易不打定什么主意,打定主意之后也轻易劝不动她。尹悠只好点头,送出自己的勇士祝福:“那你加油然然,我遥祝你成功!”
许知然点头接受,然后作为半个老板,反手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备注是——攒人品。
尹悠欢呼雀跃,刚才的勇士祝福不由更诚心了一点。
正月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大年初三这天,许知然拎着一堆拜年礼,从许安之车上下来,然后迎头就撞上了准时到车库来接他们的花孔雀。
他非常识相地接过了许知然手里的东西,又和许父、许母乖巧地打了招呼,这才打量了她一眼:“你这全副武装的,又怕被拍啊?也是,年前你和顾泽江那段绯闻闹得还挺大。”
“别提了,脑壳疼。”许知然摆摆手,“现在的娱记是真没见过世面,一句‘见家长’也能搞出这么多事来。”
“是啊,还好他们没拍到小沈,不然还不得炒疯了?”许母也下了车,顺口说了一句,“走吧小叶,你们家是十七楼吧?”
许知然万万没想到自己亲妈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出卖自己,正想找点话题搪塞过去,可惜一双耳朵堪比雷达的八卦捕捉器·花孔雀立刻捕捉到了最敏感的信息,挑着眉毛看许知然:“小沈?”
“是啊,小沈一个人过年也挺不容易的,然然就请他上我们家过年了。”许母一脚跨上电梯,乐呵呵道,“小叶你别说,小沈可真是个周到细心的好孩子。”
许知然:“……”
她彻底放弃了挣扎,硬着头皮进了舟一叶家,跟舟一叶妈妈周韵打了个招呼,然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舟一叶拖进了他屋,接受他的严刑拷问:“说吧,和小沈什么时候走这么近的?”
“难得遇到投缘的老搭档嘛,怎么了?”许知然觉得自己非常无辜。
“投缘老搭档?我和你难道不投缘、不老搭档吗?也没见你请我去家里过年啊。”舟一叶哼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过年!摸着你自己良心说话!”许知然终于抓住漏洞,从舟一叶手里扳回一城,“再说了,沈幼清家里的事儿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你不是还仗义相助了吗?我不就是觉得人家一个人过年挺不容易,再说我妈又爱热闹嘛。你别把自己过得跟娱记似的。”
“我娱记?”舟一叶狐疑地盯着她眼睛,“你倒说说看,沈幼清到你家之后干嘛了?”
“没干嘛啊。”许知然挠挠头,“带了新年礼物,帮我爸妈干了活,大家一起看了春晚——然后就没了啊,大年初一人家就走了。”
“新年礼物?你细说说,他都送了什么礼物。说详细点儿。”花孔雀立刻变身军师,连番拷问,许知然也只好照实说来。讲到《越青山》的时候,许知然下意识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犹豫实在没有道理——毕竟她和沈影帝之间确实坦坦****,哪怕这个礼物用心得过分了些,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她越讲到后面,舟一叶的眼睛瞪得越圆。等许知然彻底说完,舟一叶往前走了两步,两手搭在许知然肩膀上,痛心疾首道:“老实交代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在一起?”许知然一呆,“什么在一起,和谁在一起?”
舟一叶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这都不叫在一起?是他表白了你没答应?”见许知然脸上的震惊全然不似作伪,他惊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