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想听什么，那就是会唱歌的意思呗？
好家伙，看来还是大胆的CP粉更容易蒙对。许知然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人写文私设沈幼清唱歌不差，理由是要带着自家CP——也就是著名跑调杀手许知然上A市春晚。为了让他顺利一带二，她的同担们在文里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设定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许知然在心里感慨不已，对现实中沈幼清的唱功更多了几分好奇：“可以点歌吗？”
沈幼清答得爽快：“只要我会唱，都可以。”
许知然一听，不由来了兴趣。她正想开口点一首《青藏高原》，不料这时，被他们吸引注意力的许母兴致勃勃地探过头来：“小沈会唱歌啊？我能不能也点一首呀？”
被抢先的许知然忍不住撇嘴：“妈，咱们家就不能讲究一下先来后到吗？”
许母正要说话，却听身后的沙发上缓缓传来一个声音：“小沈要唱歌吗？《皎皎》会不会啊？”
许知然一愣，扭过头去：“爸，您怎么也插队啊？”
“被我们家然然一唱，我都快忘记《皎皎》那首歌不跑调到底该怎么唱了。”许安之没搭理许知然的俏皮话，端着遥控器，慢悠悠地说，“小沈你要是会的话，唱给我们大家听一听？”
沈幼清闻言，目光微微一紧，看了许安之一眼，又看了许知然一眼，这才笑道：“那我就先献丑了。”
许知然不置可否，心想不就是清唱么？我们俩都是同行，大家都不是吃唱歌这碗饭的人，外行对外行嘛！顶多我是个跑调的，你是个五音齐全的，还能有多大差别？
……然后她就切身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她不是没有听别人唱过《皎皎》。托《揽月》当初热播的福，整部片子的几首OST传唱率都很高，也算是风靡过大街小巷，当年张乘风直播的时候唱过《皎皎》，后来顾泽江直播也唱过，甚至几个专职的音乐人也在节目里拿这首歌当过演唱曲目。
他们都唱得很好听，音色各有千秋，技巧上也各显神通，但都没有沈幼清今晚的清唱来得让她惊艳。
他当然有一把好嗓子，音准也强，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歌声格外悠悠转转，透着一点儿骨子里的孤寂，像是千帆过尽之后独自一人站在月亮上唱出来的。
副歌一起，许知然一下子就想起了《揽月》故事最后，独守广寒宫的小嫦娥，想起了当时演戏时的心境。
换言之，沈幼清的歌声里有故事。
就靠这点故事感，虽然沈幼清技巧不是最强，声音也不是最出色，但许知然居然被打动了，直到一曲唱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确实差别很大。”
许母是许家三口里唯一不跑调的人，对音乐颇有一点造诣。她听得频频点头，拉着沈幼清问他是不是学过声乐，换来沈幼清十分谦虚的一句：“小时候学过一点钢琴。”
您这听起来可不像只学过一点。许知然在心里腹诽，还没开口就听见许父又道：“小沈真是多才多艺，连这么偏门的歌也唱得这么好。”
“就算以前偏门，知然唱过之后也不偏了。她那条微博十几万转发呢。”沈幼清笑道，“伯母还有什么想听的么？”
他从善如流，接下来一连唱了两首许母喜欢的歌，每一首都唱得十分动听，简直把这个除夕夜变成了小型家庭春节联欢会现场。
许知然忍不住感慨：“居然没有春晚的导演邀请沈哥你上台唱歌吗？真是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啊。我为他们的眼光深表遗憾。”
沈幼清微微一顿，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他扭过头来看着许知然，笑道：“到你啦，你想听什么？”
“嗯……”许知然想了想，兴奋道，“我想听《恭喜发财》！”
沈幼清一愣：“啊？”
“大过年的，就该唱喜庆的歌嘛！我才不和他俩走一个路子呢，我就要听《恭喜发财》！刘德华那首！”许知然心说故事感是吧？我就不信这首歌你还能唱出什么故事感！再说啦，好不容易来我们家过个年，唱什么文艺孤寂的歌？这种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就应该喜气洋洋过大年好么？！
沈幼清吃惊地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不过很快他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翘了翘嘴角，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宠溺的笑意：“好，《恭喜发财》就《恭喜发财》。”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这首欢天喜地的老歌。这时候临近午夜，窗外的烟火爆竹声绵延不绝，电视里还在吵吵闹闹地进行着并不好笑的春节联欢晚会，许知然支起脑袋，默默听沈幼清唱歌，手指在膝盖上轻轻跟着旋律敲击。
《恭喜发财》这样的歌果然可以打破所有的故事感。这一回，沈幼清果然被旋律带动，从月亮奔下凡尘，和凡俗又欢喜的尘世烟火融为一体。
许知然十分开心，带头起立鼓掌：“好听好听！下一回咱们俩要是再有机会合作，我一定跟导演安利你，让你来唱OST！”
“真的？”沈幼清看着她笑。
许知然刚点了头，就听见沈幼清说：“那我也提个建议，让咱们俩情歌对唱？”
“啊？！不了吧，那导演可能要连夜换人。”许知然慌忙摆手，却听许父道：“下一个节目好像是相声了——然然，和你们一起上综艺那个同事闻悦是不是要上台来着？”
“啊！闻悦的相声要上啦！”许知然如梦初醒，赶紧扭头奔向电视机，“那我可得仔细看看！不然下回见闻悦都没法跟她玩梗了！”
她认认真真地望着巨大的电视屏幕，时不时被闻悦抖出来的包袱逗笑，一张脸娇艳而灿烂。
当着许父许母的面，沈幼清目光极为克制，偶尔才在许知然脸上轻轻停留。
午夜的钟声临近，他默默摸出手机，将前不久才收到的、保存妥当的文件选中，随时准备让它和那句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一起，跟随电波去往该去的人那里。
转点的一瞬间，沈幼清轻轻摁了发送。许知然也正巧在这一刻回过头来，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大声说了一句：“虎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