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齐聚豫州

君寰宸转过身,就见一名紫衣女子弯腰抱起孩子,激动得摸着他头顶。

这个孩子......叫曦儿?

心底尘封了三年的名字在这一瞬间呼之欲出,某个冬日的午后,女子恬静地坐在秋千之上,问他:将来我们的孩子出生,要叫什么名字呢?

心底发出震**的轻响声,一种尘埃落定的声音。他几乎没有思索的,就大步走了上去。

冠华居门外,紫竹正抱着曦儿数落:";一会不见你就跑出去,急死一堆人。哎?你手里这些东西哪来的?";

曦儿固执地抱紧怀里的糖果,一扭头,就看见折返的君寰宸,手指大剌剌地指过去:";是他买的。";

紫竹顺着曦儿的手指看去,目光恰好与君寰宸相接。男子俊朗的外表,不凡的气度,令紫竹心里咯噔一跳,被他热切的眼神注视着,紫竹只觉两颊迅速烧起,羞怯得不知所措。

";请问......是,是您把曦儿送回来的吗?";

";正是。";君寰宸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紫竹,又往冠华居里面瞅了几眼,问道:";这是你家的孩子?他叫曦儿?";

紫竹点头:";对啊。真是多亏了公子。公子您真是个好人。";

这样的回答,令君寰宸好生失望。想来还是自己太过敏感,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他没来由地黯了眼神,怜惜地抚了抚曦儿的头顶:";没什么,你的孩子很讨人喜欢。";说完,便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身后,紫竹诧异地盯着他背影。这公子一会儿神采飞扬,一会儿又面如死灰,好不奇怪。不过他长的可真好看啊,除了主子,她还没见过气质这么好的男人。

可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呢?这不是她的孩子啊,应该叫住他,让夫人当面给他道谢的。兴许主子为了感激他,还会留他下来吃饭......

紫竹一个人美滋滋地想着,抱着曦儿回了屋里。那边后院,无忧还在坐立不安,见到紫竹怀里的曦儿,一下子就冲了上去。

";曦儿,我的曦儿......你跑哪里去了?你想急死娘亲吗?";无忧用力抱住曦儿,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个世上,曦儿是她唯一的亲人,若是没有了曦儿,她简直不敢想象如何活下去。

曦儿本来不以为然,现在看到娘亲掉眼泪,才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于是撅着小嘴巴,凑到无忧脸上吧唧一口,馒头一样的小手笨拙地帮无忧擦着眼泪,低头道:";娘亲,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从他懂事起,炎叔叔就每天不停地告诉他,当年他娘生他的时候有多危险,多不容易。所以曦儿从小就知道疼娘亲。这次他害得娘亲哭了,炎叔叔肯定要说他不懂事了。一双黑眼睛泛着水光,小脑袋可怜兮兮地耷拉着,时不时偷偷抬头看无忧的反应。

见孩子这样,无忧总算破涕而笑,捏着曦儿软软的脸蛋:";小鬼头,再有下次,就打烂你的小屁屁!";

曦儿赶忙扑向炎之陌:";娘亲怕怕,要炎叔叔抱!";

炎之陌刚伸出手臂,就被无忧一巴掌拍开:";就是你,总惯着曦儿,他才敢不听话到处乱跑!";

炎之陌只好耸耸肩,对着曦儿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曦儿在无忧怀里,也冲着炎之陌吐了吐舌。

两人的";暗号";还没交接完,就被无忧狠狠地打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大一小天天都捣鼓什么!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打发了炎之陌,无忧一个人抱着曦儿上了楼。

曦儿老老实实地窝在无忧怀里,大眼睛扑簌扑簌,忽然问:";娘亲,我爹爹是什么样子?";

无忧一愣,开门的手也顿住了:";好好的怎么忽然问这个?";

曦儿扯着无忧的袖子,小声问:";我想让炎叔叔当爹爹,好不好娘亲?";

原来又是为了这个。无忧舒了口气。自从曦儿懂事以来,就一直吵着要炎之陌当爹爹,炎之陌也提出过收曦儿为义子,但都被无忧拒绝。孩子尚小,还不会问亲生爹爹的事,以后等他长大了,总还是要告诉他。

无忧抓着曦儿的小手掌,在自己的唇边摩擦,语重心长道:";曦儿,记住,你叫君子曦,你炎叔叔姓炎,怎么能当你爹爹呢?";

孩子懵懂地点头:";曦儿记住了。曦儿跟爹爹姓君。";

";好孩子。";无忧把曦儿抱到肩头,蹭了蹭他柔嫩的脸蛋。总有一天,曦儿会理解,";君";这个姓氏有多重。

这时,曦儿忽然挥舞着小手问:";娘亲,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一个很好的叔叔哦。他送我回家,还给我买了好多糖果和玩具......呜,都被紫竹姐姐收走了。";

无忧怔了怔,拍拍曦儿的脑袋:";以后不准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哦......";曦儿撇了撇嘴巴,随即又兴奋地问,";娘亲,那个叔叔就像其他小朋友的爹爹一样,让我坐到他的肩上,带我在街上逛。以后我找到爹爹,他也会这样吗?";

无忧不禁沉默了。不管她怎样努力,给曦儿的只能是母爱,而缺失的父爱那一部分,则成为曦儿最憧憬的。可是那个人,会像这样抱着曦儿吗?

无忧不敢想下去。今天她似乎频频想起那个人,三年了,他的存在已经成了自己心头抹不去的疤痕。爱和伤害,已然分不清哪个更多,但结果,却都是痛苦。

好不容易把曦儿哄睡着,无忧才疲惫地抽身,来到楼下。廊外花园里,炎之陌和紫竹单独站着,好像在私下说什么。

无忧走近,就听见炎之陌的声音:";你说,那个送曦儿回来的男人气质非凡,还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服?";

";嗯。";紫竹重重地点头,";因为他的相貌特别出色,所以我印象很深,绝对不会看错。说起来,冠华居的客人里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还没有哪个能赶上他气质的十分之一。";

";我知道了。";如果没猜错,那个送曦儿回来的男人就是君寰宸。

他竟然能如此碰巧地遇见到了曦儿!所幸他还没认出曦儿来。不过君寰宸那么精明的人,难保不会事后生疑,再来一趟。冠华居已经不安全了,要怎么办才能隔开无忧和君寰宸呢?

炎之陌若有所思地转过身,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无忧。脸上的愁云立刻一扫而散,换成了明媚的笑容:";把曦儿哄睡着了吗?今天一定累到你了。";

无忧微笑摇头:";没什么,曦儿没事就好了。对了,我刚才听你和紫竹说那个送曦儿回来的人,知道他叫什么吗?曦儿好像很喜欢他,我也想当面谢谢他。";

";啊......?";炎之陌一怔,笑容僵住,";见他干什么?";半晌转过神来,又好言解释道:";那人把曦儿送回来就走了,也没留名字,紫竹只看到个背影。";

";哦。";无忧遗憾地叹息。

";对了,你跟我来,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炎之陌拉着无忧,回到自己房里。

炎之陌一进屋就埋头开始在抽屉里找东西。无忧靠桌坐下,桌上摆着刚沏好的茶,便给自己倒了杯。

茶香沁人,无忧扬起鼻子嗅了一阵,问:";你这里的茶怎么跟我的香味不一样啊?";

炎之陌并未回头,埋头抽屉里闷声回了句:";那是特地给你准备的。我不喝那茶。";

无忧撇了撇嘴,并未在意。一盏茶过后,炎之陌总算拿了一叠厚厚的信件坐了下来。

无忧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都是你大哥的来信吗?";

";嗯。";炎之陌按了按堆叠起来的信封,";这三年来,几乎每隔一个月,大哥就会书信一封。近日来,更是频繁了。";

无忧扬起眉毛,等着他的下文。

";战场已经蔓延到豫州城。你,我,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炎之陌郑重地看着无忧,一字一句道。

前几日,豫州城西北角刚受到一支北军的袭击,半边沦为了废墟。虽然还影响不到内城人民的生活,但打仗已经是迟早的事。

无忧闭了闭眼,看来三年平静的生活,就要到头了。

";那你怎么办呢?接受你大哥的邀请,重回战场帮他打仗?";

炎之陌仍旧摇头:";没安顿好你之前,我不会离开。况且大哥这次的来信里提到,战争有可能就要结束了。";

战争结束......?无忧愣了愣。南军在战场上正占上风,南帝会愿意收手?

炎之陌已经为她解释道:";北帝的伤情好像恶化了,北朝打算议和。南楚今年遭遇水涝,粮食欠收,前线的补给不足,也支撑不下去了。如果北朝提出的条件优渥,大哥很可能会答应议和。";

伤情恶化......?无忧感到自己的心竟然不自觉地绷紧了。整整三年,他的伤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更加恶化了吗?北朝上下那么多御医,竟然耗时三年都没能治愈,这到底是什么伤?难道自己当初那一刺真的有这么重吗?

炎之陌并未察觉她的失神,继续道:";豫州一旦打起仗来,难免发生动乱。我想带你和曦儿离开这里。我在江南一带有座宅子,我们可以先住到那里。";做这个决定,不仅是为了躲避战事,也是为了避开君寰宸。

无忧低头沉思了片刻。本来她是不惧战祸的,但现在有了曦儿,凡事都得更小心谨慎才好。江南一带远离战场,水乡气候也更温暖,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只不过......离南楚帝京建康城更近了。

虽然炎之陌屡屡拒绝了南帝的邀请,但看他常常一个人对着信件发呆,无忧就猜他心里定是还思念帝京的繁华,放不下世子的身份。兄弟之情,血浓于水,建康城才是他的家,他真能放下一切与自己漂泊一世吗?

就算他要回去,自己也不会阻拦吧。其实女人和男人,都不是必须要对方才会拥有美丽人生,她相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照顾曦儿健健康康地长大。

抬头,无忧莞尔一笑:";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无忧这么爽快的答应,倒让炎之陌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就这两天吧。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先收拾收拾,其他的我会差人去办。";最好是越快越好,君寰宸在这里,多留一天都可能节外生枝。

正要送无忧回房,走到门口时,忽见她转头问:";对了,北军主帅现在就在豫州城外扎营吗?";

炎之陌怔了怔,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两军的主帅现在都离豫州城不远。";刚说完,好像意识到什么,猛地抓住无忧的手:";你不会自己送上门吧?";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无忧";噗哧";笑了出来:";你想太多了,我躲还来不及呢。";

炎之陌这才释怀,宠溺地揉了揉无忧的发。自从有了曦儿,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变得少了呢。

房间的门被关上,带起了一阵轻风,桌面上的信笺被吹起了一张,缓缓飘落在地上,展开的信纸一角,落款处纤细的墨迹写着:子羽上。

傍晚,君寰宸一个人背对着落日余辉,茫然地在街上行走。

方才一时善心,帮助的那个小男孩,竟拨动了他三年来渐渐死寂的心。从那一夜大火焚毁了他们的";家";,他的心就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来,孜孜不倦地寻找,从最初的义愤难平,到后来漫无目的的漂泊,一切,已经成为了习惯。他甚至想不起,如果真的见到了无忧,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现在,那种最初的冲动好像又全都回来了。三年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当那个抱着小男孩的女人转过脸来时,他几乎已经自动自发地在脑海里勾勒无忧的模样了。只是当他看清一切时,所有的悸动和幻想,全部灰飞烟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就这样一生漫无目的地找下去,还是终于累了倦了,找一处民宅,孤独平淡地渡过下半生?如果选择后者,只怕他每天都会在迷惑惘然和愤恨不甘中度过吧。幸福明明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却又离得那样远,远到无处可寻。

是了,如果能找到那个女人,一定要抓着她的衣领问清楚: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一走就是杳无音讯的三年?然后再把她狠狠地揉进怀里,质问她到底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在那样的缠绵与誓言之后,还可以舍得,还可以放下......

今晚,他有些醉了,一定是醉了。也好,就让他在沉醉中,暂时忘记她留下的伤痛吧......

君寰宸跌跌撞撞地走到客栈前,并没有意识到二楼始终注视着他的目光。此时的二楼客房里,坐着个一身肃穆黑色的男人,他背对着房门,面向窗外,坐姿庄重,稳如泰山,背脊硬直,仿佛一株不倒的苍松。

身旁,状似随从的人侧身禀报道:";皇上,王爷好像喝醉了。";

一身黑衣的男人转过头来,侧脸为夕阳所照,蒙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勾勒出瑰丽梦里才有的侧影。他挺秀的眉动了动,沉声道:";你去带他上来。";

";是。";随从弯腰领命,便出了房间。

空****的客房里只余下黑衣男人一个,正是北帝君昊天。

他缓缓起身,阖上了窗子。一室的光芒倏然不见,显得有些昏暗,衬的他脸色愈发苍白。但他的身姿不变,依然挺拔如松,每一个动作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当他坐着时,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山峰。

他支着手肘沉思,客房的门又被打开了,随从扶着摇摇欲坠的君寰宸站在门外。

当君寰宸抬起头,微醺的眸子转向屋内时,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脸上的红晕在一瞬间褪去,变得煞白,眸子里的醉意早已不见,换作了一抹复杂难明的深沉。

只见屋里坐着的男人同时抬起了脸,唇角扬起一抹不冷不热的笑容:";宸,许久不见了。";

君寰宸猛地摇动了一下脑袋,然后快速几步走进屋里,噗咚跪地,张口道:";皇上!";

君昊天微微点头,外面的随从立刻跟了进来,从里面关好房门,然后恭敬地站到君昊天身后。

";起来吧,这儿不是宫里,不虚行此大礼。";

";是,皇上。";君寰宸依旧毕恭毕敬地回应。

";坐。";君昊天随手一指,拉开身边的凳子。君寰宸只得谨慎地坐过去。

";三年前,朕在战场上收到你罢免禁卫军统领、擅自出城的消息,当时就气得吐了血。这三年,朕到处派人在找你。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君昊天一开口就开门见山,末了还不忘指指君寰宸被酒液沾湿的衣襟。

当时私自离京,君寰宸就已经知道是死罪。如今在这里遇到微服的君昊天,多半也猜到了他的来意。

于是俯首道:";臣弟自知有罪,请皇上责罚。";

";你是有罪!";君昊天言辞锋利,深邃黑眸一转,却缓和了语调,";不过这里不是朝堂上,朕还不打算治你的罪。朕与你也有三年未见了,今日是我们兄弟聚首,其他的......暂且不谈吧。";

";皇上......";君寰宸语声有几分哽咽。他虽然漂泊在外,也略微得知君昊天病重的消息,如今看他颧骨微陷,脸色苍白,便知传言不假。

君昊天抬手,遏止了他的话,继而叹息道:";朕的病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朕膝下无子,他日殡天,也只有你可以继承皇位。朕昔日杀戮过重,如今君家血脉,只唯你我二人,朕纵是再狠,也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大可放心。";

君昊天这番话,可谓真真假假,一方面的确是连日来久卧病榻的感触,另一方面也是对君寰宸野心的试探。

无论如何,君寰宸都深受感动。当他看到忧儿手中的诏书时,就已经原谅了君昊天大半,如今,忧儿已不在身边,他夺这天下还有何用呢?

思及此,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物,双手恭敬地举过头顶,递到君昊天面前:";臣私藏此物,请皇上赐罪。";

君昊天不解,接过君寰宸手中的东西,乃是一卷画轴。当他打开来看时,却不禁发出了抽气声。这......这竟然是传说中藏于龙脉的江山图!?

";你......";不用多想,他也知这是君寰宸背着他偷偷从龙脉里取出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发怒还是心寒。

君寰宸见状,立刻从凳子上起身,再次双膝跪地请求道:";请皇上赐罪。";

君昊天深吸口气,许久,才卷起画轴,摇头道:";罢了,罢了。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朕也不愿再追究了。";

半晌,又忍不住叹息:";唉......如果你肯早一点拿出来,这战况定不至于如此。如今朕宿疾缠身,就算有这江山图在手,也是力不从心了。";言语间,竟有几分苍凉。

君寰宸愣住了。他从未见君昊天如此说话口气。印象中,大哥总是站在高处,山峰一般坚不可摧。他说话从来是霸道果断、天下唯我的气势,如今被三年病痛折磨的,竟连锐气都不见了么?

他哪知,这三年来日日夜夜折磨着君昊天的,不是表面的外伤,而是无法医愈的内伤啊。自从那日南军突袭,他坚持着从病榻走上战场,却得知无忧已经被斩首后,便一病不起了。无论是千年人参,还是天山雪莲,凡是人间能想得到的极品药材,都给他用过了,却收效甚微。御医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各个都是踌躇满志而来,悻悻摇头而去。一度病入膏肓,被太医们断为药石无医,整座主帅营帐里哭成一片。但君昊天坚持不肯对外泄露自己的病情,只称是受了风寒,不宜外出。这幅铁打的身子骨,也在病痛一天天的折磨中,消瘦了下来。

三年,便在懊丧和病痛中熬了过来。人之一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呢?更何况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更无法确定还有没有下一个三年可等了。

要不是这次君寰宸的行迹距离战场甚近,也不会被探子查到,他恐怕一生都难再见到自己的这个王弟了。爱,恨,歉意,猜忌,对于这个王弟,君昊天有许多情感,一时却不知如何抒发。两人多年来的纠葛,竟随着这一幅江山图,一齐被卷入了画轴。

君寰宸感慨万千,扶着君昊天的手臂,嗫嚅道:";大哥......别太担心了,你会好起来的。天下名医如此多,等战事一结束,臣弟就为你遍寻天下名医,定要治好你的病。";

这话看似发自肺腑,实则暗藏了私心。君寰宸不过是为自己继续在外游**寻找了一个借口。

君昊天面带欣慰,将卷好的画卷交给随从,沉声道:";这事倒不急,朕治病的事等回了京城再从长计议。这仗,也打不下去了,当前最要紧的,是京城空虚。朕前日收到密报,蔡述已经秘密离开陇西,往京城去了。朕可不想仗还没打完,龙椅已经让人坐了去,你还是替朕回京一趟吧。";

君寰宸心头一怔。这三年过的,他倒是忘了朝廷里还留了蔡述这一心腹大患。当初他与蔡述联盟,本意是里应外合,趁上在外时,发动兵变,封锁京城消息,由他登基,改朝换代。如今他一走就是三年,蔡述果然按耐不住,私自有所动作了。

不过这一来,他再回去京城,就只能大义灭亲了。蔡家必须得死,,不然皇上就会怀疑到他身上。

君寰宸在心里冷笑,君昊天口口声声说今日与他只是叙兄弟之情,到头来,还是扣给他这个骑虎难下的重任。而他,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略作思量,君寰宸压低了头颅,慎重道:";臣弟,遵旨。";

君昊天满意地点头:";朕已经命人为你收拾好了隔壁的厢房,你先去休息。时间紧迫,明日一早你就出发回京吧。";

君寰宸领命退下。君昊天看着阖上的房门,半晌,忽然问:";王爷白天去了哪些地方?";

随从恭敬答道:";王爷一直在客栈睡到中午,才起身去了凤仙酒楼,在那里与原先的南楚质子炎之陌相约喝酒。之后在街角偶遇一个迷路的小男孩,把他送回家后便直接回客栈了。";

";嗯......";君昊天十分认真地听着,当随从说到炎之陌时,微微蹙眉。没想到炎之陌也流落到豫州城了,看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时,随从忽然小声地附了句:";小的还查到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嗯?";君昊天挑起了眉,示意随从继续说下去。

";小的查到,王爷送那个孩子回去的地方叫’冠华居’,正是炎世子所经营的。而王爷,好像并不知道。";

君昊天忽然起了兴趣:";那孩子是炎之陌的?";

";不,那个孩子不姓炎,他叫君子曦。";随从谨慎地回报。

倏地,君昊天平淡无波的黑眸里,燃起了一束火光,将他苍白的面孔也映照得熠熠生辉。

君子曦......君、子、曦......

忧儿,原来你真的没死!没想到你躲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