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将心

来床的,还是他,听到江宁起身的声音,丛奕转过头,恨恨的看着他。

江宁低头吻他,“你再睡会,我今天早起有例会。”

目光落在江宁屁股上,“你确定你可以坐一上午开会?”

江宁笑出声,“完全不能,我打算蹲着了。”

这晚上,丛奕本来打算煮粥,但江宁说想吃饺子,两个人又去了那个面瘫饺子馆。

点菜的时候,丛奕大声对老板娘说,“来盘夫妻肺片。”

江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丛奕,丛奕觉得自已的得意洋洋好像也没什么立场。

吃饭的时候江宁跟丛奕讲起一个同事的父亲做中医治疗的事,丛奕一边听一边有点走神,江宁正说到“他爸……”,丛奕竟然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嗯”。

老板娘一盘子饺子差点没扣丛奕身上,这么久第一次看到面瘫大姐憋笑到要抽搐的表情,丛奕大感意外,“江宁,你给我儿子当妈原来这么有喜剧效果,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那老中医治不孕不育是吧?”

江宁扶额,“我说他是国宝级的中医大师,有结婚十年不怀孕,到他那儿治了一年就有孩子了,另外一个同事的父亲肝癌都晚期了,在那他里治,到现在三年了,还活着呢,这老中医医术真的很高超,他们都是亲历。”

他放下筷子,“丛奕,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嗯,你说。”丛奕认真的看着他。

江宁想了想,“这个老中医,特别难见到,他一周就出诊两次,挂号的人都排到明年了,他现在八十多岁,谁知道到哪天就不能出诊了,我有个同事,我跟你提过,是从美国总部派过来的运营总监,Dinah,你还记得吗?”

隐约有印象,戴娜,江宁不大提到工作的事,但这女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是个能力很强的女人,大概属于女强人那一类吧。

他点点头,“记得。”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途径,但Dinah人脉关系确实很广,她现在能帮着约到这个老中医,所以”,江宁停了停,“我想,接我妈过来治病。”

丛奕愣了一下,本能的回答了一句,“那很好。”

江宁在桌子下握住他的手,“你知道的,我妈做完两次化疗,身体恢复的不好,昨天我姐跟我通电话,说她情绪也一直很低落,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读书,工作,我姐说,我妈这些天总是在念叨,说不知道自已还有多少日子,两个女儿都没什么让她惦念的,就是我,离家这么多年,有生之年,她想多陪陪我,我姐这么说,我……”

说到最后,江宁的声音有丝低哑,他父亲去世十年了,现在,母亲又得了这样的病,江宁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他母亲最后想跟儿子在一起,自已又不好开口,让女儿转答出来,江宁确实,于情于理,都不能,也不该拒绝。

“嗯”,丛奕再点一下头,他微垂下目光,“我回学校去住,没关系的。”

江宁的手握的更紧,“我想,再给她租个房子,现在这个是一居,我妈来了,本来也不方便,我们还住这里,好吗?”

丛奕看着江宁,江宁的目光温柔深情,带着分歉意,但他不必如此,丛奕觉得江宁实在是很有语言技巧的人,他说,“再给她租个房子”,其实,江宁和他都知道,他妈在这里无亲无友,只有这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何况她身体也不好,专程为了跟儿子在一起过来的,江宁哪会让她自已一个人生活,自然是陪她的时候居多,跟丛奕在一起的时候少。

说没有觉得失落伤感是假的,两个人耳鬓厮磨的在一起一年多了,正是感情最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时候,这样突然说,就要分开了,丛奕心里挺难受的,但他应该有一个男人的心胸和担待,他应该理解和体谅江宁。

(三十五)

江宁母亲姓林,江宁大姐送她过来那天,丛奕陪江宁到车站接她,帮着提过来行李,叫了一声“林阿姨。”

江母果然比去年春节时候匆匆见那一面苍老消瘦了很多,头发应该在化疗时落光了,新长出的头发很短,所以戴着顶薄线帽,她退休前也是老师,丛奕对她的印象是虽然美人迟暮,但气质风度都很好的老太太,江宁长的非常像她。

一天旅途劳顿,神色尤其疲惫,脸色还是大病初愈的苍白,“麻烦你了,丛奕。”

“阿姨别这么客气,都是应该的。”

“妈,你这回过来,我中间要是出差不在家,有事你就找丛奕过来帮忙,没关系的。”

他大姐在一边打量丛奕,“我印象里丛奕还总是小时候那模样,这才几年没见,现在也是大小伙子了,快毕业了吧?最难得的是你跟江宁从小是好朋友,现在还在同个城市工作,江宁回家也总是提起你来。”

丛奕余光看了一眼江宁,江宁含笑不语。

晚上本来想出去吃饭,但看江母的身体,改成了在家吃,这个房子是一周前租下的,两室两厅,比他们原来住那间大了一倍,社区的环境也好,很安静,适合休养。

吃完饭,江母回到卧室,江宁陪在旁边,一边削水果一边陪她说话。

帮大姐把收拾完,也进屋去,丛奕开口告辞,不便打扰人家一家人相聚,也不好打扰江母休息。

江母客气礼貌的虚让一下,江宁拿起外套,“我送你下楼。”

电梯从一楼慢慢向上,江宁忽然拉起他的手腕闪身进了楼梯间。

感应灯还没有亮,江宁已经箍紧丛奕的腰身,嘴唇灼热的覆盖下来,热烈而且渴求,一吻辗转喘息,黑暗中,只有微弱月光从走廊的窗口倾泻进来。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嘴唇厮磨过丛奕的鬓角,贴在他耳边,“从奕”,江宁温柔低沉的唤他。

“江宁”,丛奕同样动情的回应。

一直到小区口,江宁还没有回转的意思,丛奕停下脚步,“回去吧,你妈今天才到,你说是送我,一走走这么长时间,不合适。”

就算,江宁把他送到家里,还是一样要离开,和现在分开,没什么区别。

这次,他们回不到他们俩的家了,走过同一条街,回到属于彼此的两个世界,这只是个开始,不知道,要多久。

两个人沉默在大门口站了一会,从奕笑一下,“我走了,到家给你发短信,别担心,劫财劫色的都看不上我。”

江宁揉揉他的头发,“那也注意安全,路上别到处勾三搭四,牢记你是有男人的。”

“呸”,丛奕笑出声,转过身大步向外走,没有转头,边走边对江宁挥手。

直到走出去很远,他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街道的路灯拖出细长的影子,江宁还站在那里,被笼罩在灯光下,早已经看不清面容,连身影都有些模糊。

眼睛居然不争气的酸了,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两个大男人犯得上这么梁祝一般十八相送两两相望吗?

可是,他有多舍不得跟江宁分开,舍不得回过头看不到他的笑容,听不到他的声音,舍不得他坚定的怀抱,动情的亲吻,舍不得那些朝朝暮暮的火热缠绵。

他舍不得所有一切,属于江宁的深情。

(三十六)

江宁经常在下班后先到他这里,待一两个小时再回他妈那去,可他工作实在太忙,这样两头奔波,周末还要陪江母去医院,丛奕看了于心不忍。

从奕是在林安东那里,第一次听到“出柜”这个词的,林安东在某种意义上,充当了他这部分不明所以的导师角色。

林安东说,同性恋就像生活在隐密的柜子里,不能为人所知的性取向。

从奕坐在书桌前发呆,江宁走近了,他也没有听到。

江宁从背后拥住他,“想什么呢?我敲门都没听见。”

从奕看了一眼挂钟,九点四十五,“你刚下班?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江宁把西服扔到椅子上,点着一根烟,“快下班开始开会,一直开到九点多。”

看江宁伸手揉后颈,明显疲惫的神色,“你晚上吃饭了吗?”

江宁点下头,“工作餐。”

丛奕去倒了杯水给他,江宁握住他端杯子的手,“我没来时候,你干什么呢?”

“看书”,丛奕依江宁坐下,“很累吗?你最近好像瘦了”,他抬手抚摸江宁的脸颊。

江宁笑笑,“哪会瘦,晚上都吃两顿。”

丛奕也笑出声,江宁不加班的时候,会到他这里陪他吃了饭再回家吃江母精心准备的爱心晚餐。

忽然想起来闲的无聊时看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有外遇,一边哄着情人一边哄着老婆,境遇竟然跟江宁如此相似,看起来是两面逢源,但他自己几乎疲于奔命。

目光落在江宁脸上,江宁俯过来温柔的吻他,吻渐渐加深,江宁拉他起来,“洗澡了吗?”

丛奕点下头,江宁伸手解他的衣扣,“陪我再洗一次?”

丛奕有些诧异,已经不早了,江母总是给江宁等门,所以江宁不好回去太晚,虽然他很想跟江宁亲热,但这一个来回,总要个把小时。

江宁的嘴唇落在他敞开的胸口,低下头含吮吸弄,丛奕的呼吸变得急促,抱住江宁的头,吻他浓密乌黑的发丝,江宁的声音隐隐传来,“今晚不走了,我告诉她今天临时要出趟差。”

再也不需要克制,两个人纠缠着走进浴室,洗浴过后,甚至没有回到卧室,江宁把他压在洗手台前,从背后迫不及待的插入。

镜子上蒙着一层水雾,丛奕挣扎着把雾气拂开,江宁和他和面容映在镜子里,同样泛着□的红潮,江宁的目光牢牢锁着他的面容,看他动情,喘息,呻吟,忘我的投入到激烈的欢爱中。

明明不管从体位还是从视觉感观上,刺激都更强烈,但这次江宁却做的更持久,一直到最后丛奕的呻吟带着湿意,江宁才把他翻过身抱到水台上,把丛奕的双腿架在臂弯里,开始最后疯狂的冲刺。

不同体位的强烈刺激,最后丛奕像弦一样紧绷到极致,手指深陷进江宁有力的上臂,没有对前端的任何直接抚慰,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呻吟完全破碎,就这样硬生生被江宁刺激体内那一点直接□出来……

(三十七)

躺在**抽烟的时候,江宁看着烟灰缸里的烟蒂,“你最近怎么抽这么多烟?”

“在写学期论文,选题很难”,丛奕回答。

“还是少抽点,”江宁吻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有瘾就戒不掉了。”

丛奕点下头,“江宁,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江宁搂住他,“什么事?”

丛奕翻过身,“你们公司在招兼职编辑,我投档了。”

“哦”,江宁负责集团客户开发维护,基础扩展那块跟他工作交集不多,不过,他们旗下现在在做一个综合网站,已经知名度挺高了,“具体做什么?不会影响学习吗?”

“是招中文编辑,兼职就可以,做欧美文化时事的专栏,要求英语好,不需要总到公司去,一周大概三个半天,今天人力资源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明天去面试,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江宁拔开他的额发,丛奕头发有点长了,“那个网站现在运营的不错,是朝着门户网站的标准扩展的,将来对你应聘编辑记者倒是算一条履历,你喜欢就好,我没有意见。”

“以后能在公司见到你吗?”

江宁微笑一下,“大概机会不多,我不在那层办公,不过,你来上班的时候,可以等我一起回家。”

丛奕笑笑,伏在江宁胸口,江宁的胸膛宽阔温暖,心跳一下下稳健热烈,江宁的工作越来越出色,从他越来越被器重就能看出来,他不想被江宁比下去太远,另外,他也不想真像个情人一样被江宁养起来。

面试结果很好,第二天就通知他被录用了,虽然是兼职的工作,但对一个在校大学生来说,因为这家公司和网站和知名度,确实是很难得的机会,对他来说,也是学以致用。

江宁说的没错,那个公司有三层写字楼,他去上班第一天,江宁就来办公室看过他,并没有对众人隐藏跟他的熟悉亲近,在外人看来,他们是老乡,又是师兄弟,江宁完全是提携一个弟弟的感觉,丛奕的主管以前跟江宁一个TEAM过,江宁算是他上司,那主管意外之下,笑着揽住丛奕肩膀,“都没听小丛提起,你师弟交到我部门,就放心吧,这孩子素质很高,只要他肯学,我会好好带他。”

丛奕做事很踏实,他本来就聪明,那主管也确实很认真教他,新工作不久就上手了,这专栏本来就是以年轻人为受众的,主管交给他的选题,他都做的很好,主管说,可能以后还有别的专栏做,起个笔名或者网名吧,丛奕想了想,敲下,“青明”。

这名字并不特别,起这笔名的九曲回肠的心思,怕是除了他没人能了解,古诗文课,他最喜欢的是唐朝边塞诗人王昌龄,诗文平实却凝练出广阔高远,他有一句“青山一道同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还有一个原因,王昌龄被称为“诗家天子王江宁”,只为着跟江宁有相同的两个字,他这点少女怀春一般的旖旎心思,他会到处说吗?

他第一次在公司跟江宁不期而遇,是在电梯里,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 Dinah。

(三十八)

几乎在第一眼,丛奕就判断出江宁身边这个女人是谁了,国外回来的女人,跟大陆女人在外表上有很明显不同。

妆容精致的一丝不苟,口红和指尖是同色,裁剪合体的白色套裙,丝袜,米色细高跟鞋,长发披散开,从一侧垄过去,垂到腰间,发梢是适度的波浪发卷,露出的一侧耳垂和颈间是同款的华美但不夸张的首饰,国内的女孩也打扮,但很少能这样每个细节考究的跟封面模特一般。

她的容貌并不算美,但气质确实非常好,女人一向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何况她身材纤适度,高挑玲珑,电梯门打开时,她正微笑着跟江宁说话,在电梯里不便高声,江宁微低着头,两个人贴的很近。

一抬头看到丛奕,江宁愣了一下,丛奕也是,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美国总部派过来的运营总监Dinah,即使纯女性的装扮和笑容,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女白领特有的干练睿智。

这是公司的高管,是江宁的老板,而他只是一个实习的兼职编辑,江宁仍然听着Dinah说话,他没介绍丛奕,也确实,无从介绍起,外国人不喜欢职场的裙带关系。

电梯门像镜面一样,丛奕能看到他们,江宁也能看到他,两个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一下,丛奕伸手去按餐厅那一层。

Dinah说完,仰起头看江宁,江宁低语了一句,微微笑下,露出唇角的笑靥。

丛奕以前没想过江宁的女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女人比他想的年轻,他看不出来这样妆容之下女人的年纪,餐厅在3楼,他们应该是去一层,听到Dinah轻笑着说了一声,“上次去那家茶餐厅不错,不知道这时间要不要排位。”

出去前,听到江宁答道,“我定了位置了。”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和上,转过身的一瞬间,他忽然看到江宁手腕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外套。

这次偶遇,丛奕没有开口问过江宁,江宁和Dinah是关系很好的同事,这件事情第一次立体完整的呈现在眼前,是他以前没把这些事联想起来,Dinah对江宁十分欣赏,一路提拔。

他不应该像个女人一样,对完全扑风捉影的东西疑神疑鬼,江宁身边不可能没有其他朋友同事,他一向是个那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男人,未必人人喜欢江宁,但很少有人会讨厌他。

才华,能力,素质,江宁都具备,现在,有个赏识他的上司,这是成功最重要的一环,机遇。

于情,于理,让他,从何问起?

丛奕苦笑一下,上司是个女人,他就胡思乱想,那上司是个男人,他难道就不该想了?做为江宁情人的他,就是男人,人要自寻烦恼,肯定会无穷无尽。

江宁也没有提起过,这不出乎丛奕预料,大而化之,江宁处理问题的技巧,且够他学习。

除了这次,他也没有再见过Dinah,丛奕去公司的次数本来也不多,但没想到,不久之后,他却有幸跟另外一位高管近距离接触。

(三十九)

丛奕初见Wilson那天,是个周末,江宁要加班,丛奕索性也到公司去,他做的栏目在改版,增加了很多内容,主管也对他说,最近忙些,尽量早弄好。

办公室里有其他同事,他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编辑的位置坐着一个没见过的男人,但也不奇怪,这公司里他认识的人总共不超过十五个,他们正对着会议室,时常有其他部门的人过来用一下网络查询资料或者共享文件。

他进门的时候,那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丛奕跟他礼貌的互相淡淡微笑下算是问候,这男人一打眼就能看出来气场很强,可能是别的部门的主管吧。

那男人敲键盘的速度飞快,丛奕的座位离他很近,不由侧过头悄悄打量他,就算是坐着也能看出来是非常高大的身材,不算魁梧,但挽起的浅灰色衬衫袖子下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有力,头发很浓密,有些自然卷曲,侧颜的轮廓很深,算得上伟岸英挺,看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

也不过就是看了两眼,他打开电脑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他们一个年轻的美国外教艾琳娜,前天丛奕要想了解一下美国青年对东方电影的了解,美国人做事很认真,艾琳娜特意周末打过来,详细的说了自己的理解和看法,丛奕一边跟她说一边简单记录。

这个电话通了二十几分钟,最后丛奕非常感谢的跟艾琳娜道别。

挂上电话的时候,他发现那个男人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办公室很安静,他以为是他电话打的太久影响了别人,对这男人抱歉的笑一下。

那男人站起身,走到他的座位旁,出乎预料,他开口说的是英语,两句就能听出来,这不是简单的英语好,而是完全地道标准的美式口语。

丛奕也站起来,那男人笑的很爽朗,“你英语很好,你是学英文的?”

“嗯,我学中文和英语专业”。

那男人对他伸出手,丛奕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那男人的手掌宽大温暖,笑容是美国式的热情不做作,“很高兴认识你,我是Wilson。”

“你好,我是Yves,”依夫是他的英文名,除了在学校,几乎没有用过。

Wilson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是负责欧美文化那栏的编辑是吗,我刚才听到你跟朋友聊起在美国上映的华语电影。”

丛奕点点头,他跟Wilson的交谈完全是英语,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同事看他的眼光很复杂,丛奕没有卖弄的意思,但Wilson似乎,不会说汉语,他其实很想问问同事,这个Wilson是谁?

Wilson似乎对跟他聊天的兴趣很浓,又详细的问了专栏近期的选题,而且,不用从奕提问,他主动的给出自己的意见,他说话很风趣,观点也很生动,两个人聊了十几分钟,忽然外面有人敲了一下门,Wilson回过头,那人指了指会议室,Wilson面露遗憾的对他笑道:“我得去工作了,我们改天再聊。”

“好的,谢谢你的建议,不打扰你工作了。”

Wilson停了一下,忽然很认真的开口用中文说道:“我的中文名叫顾柏成。”

难怪他不说汉语,这一句话的水平还不如艾琳娜,舌头僵硬,四声不分,不过,这名字,好像听过,在哪里呢?

“我叫丛奕,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Wilson重复了一遍,笑的很灿烂表示记住了,直到他消失在办公室,同事才对一头雾水的丛奕说道,“小丛,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啊,这可是我们大老板,新项目推广中心的执行总监,哈,你小子怎么这么好运气,加一天班就被老板看到了,你刚才跟他聊的什么,看他那么高兴,我们英语要也像你那么好就好了,从他进来除了跟他打个招呼,都不敢往近前凑。”

最后几句话说的丛奕有些尴尬,他并没有巴结老板的意思,Wilson对他态度友好,也可以理解为理贤下士,这是领导表现亲和力很平常的方式吧,他不是跟老板说两句话就开始做飞共腾达白日梦的人,老板继续开他的会,他也得继续去编辑他的网页,跟一小时前有什么不同?

不过,Wilson那个人性格确实很好,很开朗却也很朴实,跟他上次见到的从头发到指尖都写着“我是精英”的Dinah,云泥之别。

(四十)

这次跟Wilson的偶遇,丛奕也没有对江宁提起过,实在是,没有提的必要,Wilson转头就不会记得他这个小编辑姓甚名谁了。

所以,当中间考了一次试,请了一周假再去公司上班,主管让他去小会议室谈话的时候,他还在想有没有耽误了网站改版。

主管谈话开门见山,面带微笑的跟他说,开例会的时候,他做的栏目被表扬了,立意新颖,点击率很高,几篇文章都上了首页醒目的位置。

那醒目位置不是各版块轮着上吗?这夸奖明显很虚浮,但他还是对主管的指导表示了由衷感谢,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懂,何况主管确实也对他帮助很大。

聊完这个,主管终于切入下题,说执行总监对他们这个频道很重视,打算加一些更丰富的内容,让他写一个方案出来,末了加了一句,要中英文两个版本。

他还想问问大概方向,主管说,“Wilson说上次听你的取材很与众不同,想看看你有没有新的构想。”

原来如此。

他们一句话的事,丛奕一个职场新人,真的是用了一周绞尽脑汁的在写这个方案报告,这一周,江宁出差了。

江宁以前也经常出差,一般两三天,都不太久,这次算长的,出差前江宁过来看他,他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自己去吗?”

“不是,跟同事一起”,江宁简单的回答。

丛奕下句想问,是跟Dinah吗?后来终究没问出口。

但要旁敲侧机打听到并不算难,江宁确实是跟Dinah一起,而且,他也听到了Dinah的中文名,很俗气的杨丽娜,难怪她不喜欢人叫她中文名字,她又不像Wilson不会说汉语。

丛奕警告自己不要无事生非,他一遍一遍自省,他是个男人,爱江宁就要信任他,心胸气度是一个男人在爱情里必须具备的,尽管与此相左,爱情是种蛮不讲理的占有欲。

写报告耗了他很多精力,直到看台历数江宁哪天回来,才惊觉,那天是江宁的生日。

他竟然差点忘记了,他现在这点工作就开始丢三落四,江宁那么忙碌,还把他的事情件件放在心上,江宁待他的温柔体贴从来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他就因为那天江宁和Dinah略微亲近一点的态度,就开始怀疑江宁,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的狭隘。

江宁出差那几天,几乎天天晚上都有应酬,他酒量虽然比以前好了,但离那些商人官员的标准,真是勉强就够垫底的,晚上跟江宁通电话,总能听出来他醉意阑珊,丛奕看他醉的难受,只能心疼的安慰几句,就劝他早点休息,要是能替他喝就好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事业想发展,不是只靠业务能力,应酬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道理江宁懂,他也懂。

江宁是上午的飞机回来,直接去了公司,这天丛奕本来可以不去上班,但为了能早点见到江宁,他去商场买了礼物就去了办公室,结果一直等到中午,江宁发短信给他,“会议还没结束,估计是工作餐继续,你中午自己吃饭,别等我了,想你,晚上见。”

握着手机,丛奕很低的说:“我也想你,江宁。”

(四十一)

下午丛奕去茶水间,这个茶水间在两层中间,对着一个小会议室,隔着半截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正在进行的会议,他停了一下,江宁低着头,手抵在眉间,正在低头看手上的文件。

一周未见,隔着一面玻璃墙,江宁跟他近在咫尺,丛奕停顿的时候,正在白板上画业绩曲线的Dinah忽然停下来,抬头看了外面一眼。

江宁的目光几乎立即就随着她的视线移开,看到丛奕时,丛奕已经转身走进茶水间。

咖啡机空了,从柜子里找到豆子,听到它研磨的声音,一会,就弥漫开微苦的浓香。

端着杯子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耀眼而明亮,拖出光影错落,浮尘在阳光飘浮,落地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这里却安静的,悄无声息。

送江宁的礼物是一支笔,扁扁的盒子放在外套衣兜里,虽然现在大家都很少写字了,是他的第一笔称作工资的钱买的,也许用不上,但他也想不到送什么给江宁更合适。

忽然听到脚步声,丛奕从窗外转过头时,江宁回身把门带上。

他还没有回过神,江宁已经大步走过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火热但短暂的吻。

这真的,太大胆了,一扇门外,就是半透明的会议室,里面有他老板和同事十几个人。

江宁抬起身,目光深深的凝视着丛奕,唇角的笑靥慢慢舒展开。

“你疯了!”丛奕看着江宁的眼睛。

江宁回头看了一眼,门仍然紧紧闭合着,他再次俯下身来,舌尖探进丛奕唇间,翻搅吮吸,丛奕也忘情的回应他。

吻到几乎窒息,江宁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他,手抚上丛奕的面容,“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不知道吗?怎么会不知道,这七天,他也思念江宁,成疾成灾。

两个人的手十指交握,扣的很紧,直到听到门外会议室传来声音。

手瞬间松开,江宁转过身,面对着咖啡机,只有眼光依然眷恋的停在丛奕面容上。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Dinah,她依然边走边说话,这女人能成为女强人不是偶然,她比谁工作的都专注努力。

但意外的,跟在她旁边的,竟然是Wilson,刚才Wilson也在会议室吗?实在是除了江宁,丛奕注意不到其他人。

Wilson看了丛奕片刻,唇角扬起来,依然是热情而友好的态度,他走过去,“又见面了,Yves。”

丛奕只得站起身,“你好。”

江宁把咖啡杯拿起来,Dinah神色非常自然的接过去,对江宁莞尔一笑,“Thanks.”

不怨丛奕不喜欢她,这个女人实在是,公主病。

但她的神态其实很妩媚,江宁微笑着,没有说话,他没有看丛奕,但丛奕知道,他会意外自己跟Wilson相识。

Wilson只接了一杯水在丛奕对面坐下,“你的报告我看过了,正想找你呢,只是这几天实在腾不出时间,Dinah恨不得每个会议都让我出席,□乏术。”

他的神色依然阳光明朗,丛奕没有接话,Dinah看了看丛奕,笑的礼貌但疏离,“不介绍我认识一下吗?”

(四十二)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江宁的电话,他背后开始很嘈杂,然后,变得安静。

“丛奕。”

“嗯,能下班了吗?”

江宁在那边停顿一下,“丛奕,今天回来办登机的时候,他们看到是我生日,晚上非张罗要聚餐庆祝,我实在,推不脱。”

“嗯”,从奕答一声,谁看到是你生日,杨丽娜?

“从奕”江宁的声音更温柔,“我争取早一点结束,完事就回去,好吗?

那一刻,丛奕是真的心烦了,他直直的对江宁说,“你结束还是回家陪陪你妈吧,她也一星期没见你了。”

江宁在那边沉默了片刻,“我九点之前一定回家去,我想你了。”

哄小孩子一样的低柔耐心,丛奕握着手机,忽然觉得很好笑,如果是他的生日,似乎他还可以埋怨江宁不陪着他,但这本来是江宁的生日,谁规定他的生日一定要陪着自己?就算没有应酬,江宁也应该回家去陪他妈,江宁当初是难产,他妈生他九死一生,怎么轮,似乎也轮不到自己。

挂断电话,丛奕打印出来一摞厚厚的资料,全神贯注的逐行翻译起来,单调机械的工作,能让人心无旁贷的发呆。

他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盛夏的雷雨,来的全无预兆,瓢泼而下,电闪雷鸣,昏天黑地。

丛奕站在并没有多少人的写字楼门廊下,看着大雨出神,他没有带伞的习惯,雨水被风吹着打在脸上,湿凉微寒。

忽然有人影遮挡住他,丛奕才回过神来,Wilson撑着把伞,笑着看着他。

“Wilson,你还没走?”问完之后丛奕觉得自己太蠢,看江宁经常加班到多晚就可以预想这些高管的忙碌程度,现在才八点,Wilson离开再正常不过。

Wilson笑笑,“我开车从对街经过,看到这里站着的像你,广场上开不过来车,我想你可能没带伞,这雨不像很快会停,所以,打算把这伞借你。”

丛奕笑出声来,灯光下,Wilson的眼眸明亮的盛满笑意,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伞借给我,你怎么回到车上?”他笑着问。

Wilson耸下眉毛,“还有一个选择,你如果肯现在跟我说一下报告,我可以请你吃顿工作餐。”

最后去的那家餐厅,还真像是吃工作餐的地方,在丛奕的概念里,Wilson这样的人应该是穿灰色西服套装,用最先进的电子商务设备,飘淡淡的香水味,挂着职业性的自信微笑,以“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流连于商务会所,穿梭于高级写字楼、星级宾馆,逗留于国际机场,飞行于城市上空。

当他跟Wilson面对面坐在不大的餐厅里,看他认真专注的研究菜单的时候,丛奕真心笑出来,Wilson是一种符号,顾柏成更像他对面这个潇洒自然的男人。

Wilson把菜单递给他,丛奕说,“我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不是,我不认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丛奕一口茶差点没喷他脸上,不认识汉字他全神贯注的看了那么半天?

Wilson揉着脖子,“对了,有件事,是我私人的,想跟你说说。”

“嗯?”

Wilson想了想,很认真的对他说,“汉语我听还算能听个大概,但会说的,不超过五十句,认识的字,除了我的名字,两只手数得过来。”

他在丛奕面前摇了摇双手,“回国来很突然,我也没有时间去学习,到这边来请过两个老师,我不肯承认我太笨,所以,我觉得他们教的不够好,好吧,其实是我发音古怪,又不愿意让人笑话,上次,你说过,你是学中文的,我想问你,如果时间合适,你愿意不愿意做我的老师?”

丛奕愣住,“我没当过家教,也没有教过人中文”,他实事求是的说。

“所以,你看,凡事总有第一次”,Wilson再次展开他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会自说自话。

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到拒绝Wilson的理由,这个人是他老板,这大概是多少人想求求不来的机会,另外一方面,Wilson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教他中文,对丛奕来说不难,他学的是欧美语言文学,跟一个母语是英语的人多接触,对他自己的提高,也不无益处,就算再退一步,Wilson这位高权重的,课酬不会少吧?

(四十三)

跟Wilson聊天时间过的很快,丛奕看表的时候,Wilson笑着问他,“着急回去?”

“明天,一早有课”,他编了个理由。

“本来还想约你去喝点东西,那改天吧,我送你回去”,Wilson站起来。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没有多远,别麻烦你了。”

“呵,没有多远才更不算麻烦,外面雨还没停呢”,丛奕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车停在小区外面,开不进去了,江宁要推门下车,谁知道Wilson已经先他一步下来绕到车门这边,把伞撑好,丛奕有点意外,这倒是西方绅士风度和礼貌,可他不是女人。

只好走下来,但Wilson没有把伞递给他的意思,那把伞并不小,但Wilson太高大,两个人并肩走,丛奕不愿离他太近,一侧肩膀还是露在雨里。

并不远的一段路,不过两分钟就走到单元门口,丛奕站在门廊下,“谢谢你。”

Wilson忽然张开手臂拥抱了他一下,“那明天见,晚安。”

丛奕在心里叹口气,这是一个所有细节都西化的人,跟一个大男人拥抱,他还真不习惯。

人家送他回来,他总要目送Wilson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丛奕才转过身,夜雨中庭院的灯光晕暗,但他还是看到了站在花坛旁边的人。

江宁撑着伞,静静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丛奕沉默了片刻,“你没回家?”

“我说九点钟之前回来”,江宁的声音平静温和依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只有门厅里的小灯亮着,餐桌上摆着一个蛋糕和一瓶红酒,旁边的烟灰缸里,摁着几个烟蒂。

江宁从后面拥住他,“你还没对我说生日快乐呢。”

丛奕再也撑不住,猛的转过身,紧紧抱住江宁,这是他最深爱的人,有什么不痛快也全消散在江宁的温柔深情里,他生不了江宁的气,江宁太了解他。

亲吻热烈动情,纠缠着往卧室走,江宁把他重重压到**,似乎要把这一周的思恋都发泄出来,江宁这晚上做的格外激烈,从一开始就是疯狂□的动作。

包括**,丛奕都没疼的落泪过,但一整夜江宁烈焰一样的狂热,泪水噙在眼睛里,他觉得整个人要被江宁绞碎了,在痛苦和□之间周而复始,清晰而又混沌的痴迷情深。

他不记得自己到最后有没有哭出来,彻底无力的瘫软着,像散架了一样,江宁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缠绵的吻他的眼睛,嘴唇。

这是跟江宁在一起后,丛奕第一次生病,他不知道根源到底是不是那场激烈的床事。

江宁从来都很注意,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用套子,但这一整夜几次□,身体本能的排异反应,可能这也不是主要原因,开着空调的大汗淋漓,办公室凉到要穿外套的冷气,淋到雨,也许很多因素加在一起。

一下子就烧到38度,江宁要带他去医院,丛奕不肯,江宁只好买来退烧和消炎药,吃了一天一夜,不但一点没退下去,再量体温接近39度。

深夜的注射室,他想起那年他平生第一次打点滴,江宁陪在身边照顾他,深冬的寒冷,江宁却是那么温暖。

江宁揽住他的肩膀,让他把头靠自己肩上,“可能是上次肺炎一下子抗生素给的太多了,以后,估计发烧就得挂点滴了,吃药退不下去。”

丛奕咳嗽起来,刚才做过胸透,还好没有再引发起肺炎,只是风寒感冒的咳嗽。

从医院出来,天刚擦亮,清晨四点钟的街道,静寂的仿佛一座空城,空****的等待即将到来的车马如龙。

躺在**,身上依然冷的打寒战,江宁贴他躺下,把丛奕搂在怀里,丛奕滚烫的额角在江宁的颈间摩擦,从他身上汲取些微凉意,意识再度氤氲,江宁的嘴唇落在他睫毛上,“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四十四)

接连下了几场雨,似乎昨天暑热还未消退,转眼就忽而今秋。

丛奕把跟Wilson怎么认识和要他做中文老师的事告诉江宁,江宁从资料上抬头,“你自己决定,只要觉得精力允许,也没什么不好,但是,Wilson是老板,在他的位置可以不拘小节,不过你在公司里,还是不要跟他太接近,免得平白遭人嫉恨。”

“是不是所有事情,你都让我自己决定?”丛奕看着江宁。

“对自己的发展和人生负责任,难道不对吗?自己做的选择决定,不管结果是不是预期的,都没有什么遗憾,我是这么想的。”

是的,驳斥不了的道理,江宁专注的看着丛奕的眼眸,淡淡笑下,“如果你有明显失误,我会提醒你,但不会左右你,不过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我觉得你做的事情,都对自己发展很有益,这是好事。”

“唯利是图,是吗?”

“你在偷换概念,我有说益,不只是指利益,这个益处可能是很多方面的,能力的,经验的,当然,最后它们都会结合以你能获得的利益体现出来,你说我世俗也好,但我觉得衡量一个男人最直观的标准,是他取得的成绩,再说他有能力有才华,如果他人到中年一事无成,也很能说明问题,毕竟我们生活在一个几乎不太可能怀才不遇的时代。”

“那如果利益和很多其他事情冲突呢?或者,如果我的利益和你的利益冲突,你怎么抉择?”

江宁沉默了一下,转而仍然是温柔宠溺的笑容,他吻一下丛奕,“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假设这些干嘛?我不喜欢你胡思乱想。”

丛奕垂下目光,江宁忽然伸手把他兜进怀里紧紧搂住,猝不及防的热吻,“还有一件事,给Wilson做老师可以,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他像那天晚上那样抱住你。”

丛奕用手格开江宁,“你说什么啊?”

江宁的手指沿着丛奕的脸颊描摹,“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知道,你有多吸引人?美貌成这样,而不自知。”

丛奕脸腾的一下红了,“美貌你妈的,老子这叫英俊!你以为全世界都像你一样喜欢男人的。”

但他承认那瞬间,被江宁带着醋意的占有欲和赞美陶醉了,江宁在乎他,在乎到这样的程度。

江宁一把他抱到腿上,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他的长裤,自己只把裤子拉下,硕大抵在入口,一下下摩擦,“我想看你在上面”,江宁的声音带着□的低哑渴望。

“你趴下我就在上面,”丛奕被他撩拨的身体酥麻,喘息一下下深重……

江宁不是第一次用狂热的□来处理他们有的分歧,在那样激烈的漩涡和痴迷中,他彻底被催眠,如果没有深情,哪来那样强烈的渴望,丛奕相信江宁爱自己,正如自己爱他,身心都对这个男人,越陷越深。

跟Wilson的课程定下来,每周三次,一三晚上,周六下午,丛奕特意避开了他上班的时间,周六江宁要陪江母去看病。

Wilson住的是酒店公寓,房间很大,家俱装饰品一应俱全,不过,还是感觉很空,能判断出,至少大部分时间,是他一个人住。

让丛奕惊讶的是,Wilson竟然自己在一间房间里做了摄影棚,摄影灯背景幕布一应俱全,旁边的玻璃柜里,是一排相机和长短焦镜头。

真是叹为观止,丛奕感慨,有钱真他妈的好!

看着他艳羡的眼神,Wilson笑笑,“你喜欢摄影?”

在这样的人面前,哪敢说喜欢,“有兴趣而已,连入门的水平都算不上。”

Wilson走过去,打开一个柜子,取出一大搁相册,“来给你看看我拍的。”

“不上课了吗?”丛奕言不由衷,他其实很心水那些照片。

“要不然,你教我用中文来介绍它们?不一定非得对着教科书,由兴趣而入门,比枯燥的书本有意思多了,我又不用参加考试,就是,能说,能听,当然,能认识几个字更好。”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过的飞快,Wilson汉语有没有提高他是不知道,但是,对于摄影的词汇,他肯定是迅速增长。

丛奕在想,真不能要Wilson的课酬了,要不然他都不好意思,这两个小时,Wilson兴致勃勃的给他讲解拍摄的技巧,说的比他都多,他只是教给Wilson,这是山峦,这是晚霞,这是城墙,这是田野。

纯粹,骗小孩一样,太惭愧了。

摄影室没有椅子,两个人席地而坐,Wilson拿了支马克笔和一搁复印纸,丛奕把汉字写下,也没什么教案,说到哪儿,写到哪儿,然后,让Wilson临摹,Wilson完全不懂得笔顺,他更像画画,写到“一张纸”的“张”时,Wilson说,“这个字像3又四分之三。”

最后,Wilson在一张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顾柏成”三个字,他写的很认真,但字迹依然是歪歪扭扭,写完这个名字,他在一张纸剩下的地方,同样规矩的写下“丛奕”。

“你会写我的名字?”丛奕惊讶。

Wilson挑挑眉毛,“写的不错吧。”

“读来听听”,丛奕鼓励他。

“容……易”,丛奕憋住笑,Wilson又说一遍“容……易”。

终于看清楚他的表情,Wilson弹了他额头一个爆栗,但旋即自己哈哈大笑。

丛奕看着这个大他差不多一轮的男人,Wilson是怎么样保持他开朗乐观的心境一直到如今呢?

(四十五)

中秋的时候,江母让丛奕过去吃饭。

看来老中医的治疗果然有效,短短半年,江母的气色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丛奕说不清楚,也可能就是他自己心里有鬼,这半年中,他只见过江母两次,这个老太太其实性情很温和,但是,越是这种有文化,历经世事,沉稳冷静的长辈,其实比他父母那种什么事都放在明面,有口无心的要让人敬畏的多。

中秋在他们这边,意义仅次于春节,儿女都会回到父母身边,吃饭的时候,江母把一块红烧带鱼夹到他碗里,“我记得以前在江宁他姑姑家吃过,那天你妈也在,是她做的,你看看阿姨手艺怎么样?”

丛奕抬起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