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公堂上一瞬间寂静了下来,许知州满脸愁容的叹气,似乎是真的对李鹤松来万佛寺的事情一无所知,看起来的确是一副舅舅对侄子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模样。

穆靖山也知道此时死死咬住李鹤松也没什么用处,只要许知州认定李鹤松是个纨绔子弟他就无可奈何。

何况李鹤松的纨绔不只是许知州认定的,而是整个蓟州城的人都知道知州有个不成器的外甥。

大不了,许知州将他这个外甥推出来,也可将自身择的一干二净。

“田知府对此事如何看?”

蓟州本是州,但因常年饱受战乱困扰,朝中便从京中又调派了一位官员过来坐镇,任同知府,官职要在许知州之上。

田知府田章寿年岁五十有上,生的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瞧着不像是文官,倒像是武将。

穆靖山问询知府的看法,在蓟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传到上头的耳朵里,田知府难辞其咎,被罚更是一马当先。

如今自然是要在上面知道之前,妥善处理好了那又不一样了。

“许知州啊,令侄这次怕是难逃牢狱之灾,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啊。”

田知府声如洪钟,看似公允的定了李鹤松的罪。

穆靖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只有冷笑,这蓟州官员怕不是狼狈为奸。

许知州在田知府说完之后忙起身:“一切都听知府安排。”

他一脸悲怆的叹了口气:“都怪我啊,平日里对我这侄儿过于放纵,疏于管教,才使得他被卷进如此大祸中,都是我这个舅舅管教不严,下官惭愧啊!”

许知州捶胸痛足,好一番陈词,就差涕泪横流了。

“只是,我那侄子,他只当那佛寺与青楼无异,并未参与更多,不知可否留下他一条贱命,日后我定当严加管教,也会叫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隐瞒分毫,好将功折罪。”

许知州用袖子抹了抹眼眶做出一副可怜颓败之姿:“不然我如何对的起我那九泉之下的妹妹啊?”

“许知州啊,令侄本就罪不至死,你这是做什么?”

柳永清皱着眉,只觉得他堂堂一知州,如今这般行径属实有些过于失态了!

“各位,依我看啊,那李鹤松的事情咱们就按律照办,现下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处理安排好这些女子。”

说话的是柳永清,乃蓟州通判,相比田许二位年纪较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

长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眼神清明,瞧着倒是一脸正气之相。

只是穆靖山对此人不了解,如今在这里,他谁不信,不能信,也不敢信。

不过对于柳永清的话,穆靖山倒是十分认可,自己并没有想揪着李鹤松不放,只怕是许大人自己有些做贼心虚,在众人面前演了好一出戏。

“此事需要上报朝廷,下官这就写一份公文递到圣上那去。”柳永清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要走。

“柳大人,柳老弟!”田知府忙喊住他:“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此事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如何禀报圣上啊?你这不是纯粹让圣上忧心吗?”

“可是……”

“没有可是!”田知府打断他,“你且静下心来,这里少不了你要出出主意,不是说要先想着如何安排这些女子吗?”

田章寿看着柳永清,他刚来蓟州不久,就是一个愣头青,一根筋,向来是油盐不进。

“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到了这蓟州的。”田章寿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声。

自然是直言劝谏,触怒龙颜,才被发配到这边远之地的。

柳永清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是时间再现,他也不改初衷。

穆靖山在一旁坐着,没有出声,眼神在几人身上逡巡而过。

“安排?还要如何安排,自然是将这些女子都送回家中,再给她们家中一些银钱加以抚慰,几位觉得可行?”

“为今之计,也唯有如此。”田知府对许知州的提出的处置方法不置可否。

“穆少将军,如何看呢?”毕竟这些人都是穆青山救出来的,他本人也在场,自然是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穆靖山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摇了摇头:“这是你们蓟州的事,自然是由几位大人看着办,末将就不便多言。”

穆靖山说的也没错,这本就不是他的差事。

“不过,末将有件事情倒是需要几位大人帮忙。”

“穆少将军,请直言,您帮助我们蓟州破了这么大的人口失踪案,我们感激涕零,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自然全力以赴。”

感激涕零?穆靖山笑了笑,他们心中不诅咒他便是好的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此次来蓟州本是为了寻人。”

“是穆少将军的人丢了?”

穆靖山摇头,“倒不是末将的人,只是相识而已。本是受了故人之托要照拂一二,如今人不见了,到时也不好交代罢了。”

穆靖山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许知州。

许知州的眼皮跳了两下,穆靖山的这段话属实有些耳熟,似乎在前不久刚刚从侄媳妇这边听过差不多的。

柳永清瞧着这局面,脸上却乐开了花,心绪大开:“穆少将军,所说的是何许人也?”

“颜卿卿。”

许知州一听这话眉头不受控制的**了两下,脸色也更难看了。

“云良阁的卿卿姑娘失踪了?”柳永清哑然。

“柳大人知道颜姑娘。”

“那是自然,卿卿姑娘虽为青楼女子,但却心系黎明百姓,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只是这卿卿姑娘失踪了,为何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穆靖山靠在圈椅上,目光直视许知州:“因为颜姑娘是在被许知州的侄子叫去唱曲后才失踪的。”

许知州身体坐的笔直,脸却已经黑的像锅底一样了。

田知府只叹气,柳永清张大嘴巴,一脸诧异的看向许知州,

“许大人,这,这又跟你家侄子有关系啊?”

许知州只觉得自己唇干舌燥,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穆靖山坐直了身子:“末将人微言轻无权审问李鹤松,所以此事只好麻烦各位了。”

穆靖山既不是蓟州官员,官职也并不高,就连穆忠如今也不过有个五品的官职。

穆家只是在军中的地位高,在京中可还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