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话说得一字不落，看着胸有成足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心里半分底气也没有，尤其瞧着萧凌诀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戏台上的戏子一般。
差点就连话题继续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好在赵宇也想起这位殿下平时异常讨厌别人吊胃口。
忤逆这位殿下的后果是什么……说实在的，赵宇也不敢多想，既然话已经说了大半，那就再接下去大概也没什么难的，他如此想着，硬着头皮说：“只要殿下废了太子妃，娶我女儿为妻，那此事……”
周围的空气在这话说出来的下一刻仿佛要被冻结一般，赵宇抖了抖，几乎是再也说不下去。
而同时也在萧凌诀意料之中。
他心想这人果然在这憋着大招呢，不过说实在的他也没什么耐心了，索性便站起身，悠然说起。
“不如话题还是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吧，赵大人不如猜一猜，为何孤会特意孤身一人前来赵大人的书房？”
听到这话，赵宇心中腹诽不已，心道难道他还能控制这位随心所欲的太子殿下想做什么？
不过想也知道，这话显然不是萧凌诀愿意听到的，赵宇沉默下来，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来是不知道了。”萧凌诀又笑，见赵宇脸色胀红还想继续开口，他便直接轻飘飘出声。
“说起来，赵大人今年也三十又五了吧？可听着外人传言，大人近日又纳了一房新妾，那妾呀肚子争气，又为大人新添一名子嗣，敢问大人是也不是？”
萧凌诀一口一个大人，语气却极显不屑，这其中的反差简直将嘲讽力度拉满。
尤其赵宇对此事其实颇为忌惮，眼下更是心虚，皱起眉稍显攻击：“殿下这是何意？此乃臣的家事，与朝堂和殿下无关，殿下还是不要胡说的好。”
可萧凌诀显然比赵宇想象中的知道更多，他冷嗤一声，反问了一句：“当真无关吗？”
仅这一句反问，赵宇脸色便有些难看，他无法确认萧凌诀此话是故意为之，还是刻意引他出错。
但不管怎么说，赵宇赌不起这种可能，所以只能色厉内荏，语气稍显警告：“殿下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可莫要随意诬陷，否则即便殿下是太子，臣一状告到陛下那里，殿下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这已经是威胁的语气了，可惜萧凌诀半点不吃这种套路，他微微抬了眼，尚还笑着说：“哦？”
“赵大人可真是人中豪杰，竟还能想出如此办法来，孤实在是佩服佩服——不过话又说回来，孤若是真的继续说下去了，大人敢同陛下直言吗？”
不用多想什么，答案自然就是不敢，赵宇咬紧了牙关，显然是难以想象萧凌诀这话到底是何意。
他神情中凭空显出几分焦躁来，不安中只剩下沉默，萧凌诀倒也不介意，很快继续开口，“若是这样，那孤便说个传闻吧。”
“据说，前朝中宫里有一后妃，据说模样极美，极得先帝宠爱，可当陛下攻破了京城之后，那三皇子仓皇出逃，授意部下将皇宫烧了个大半，混乱中数人失踪——这其中便包括那位。”
萧凌诀在这个时候停顿的饶有深意，他抽空瞥了一眼赵宇，这人此刻额上已遍布冷汗。
在担忧什么、又在心虚什么几乎呼之欲出，不过这种看好戏的机会并不多，萧凌诀仔细瞧了瞧，接着又笑，“大人说说，这传闻是不是很有意思？”
赵宇僵硬得不行，一边怀疑萧凌诀大概早有所料，一边又无法承受此事被发现的重要后果。
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藏得密不透风，不论怎么说，这件事情也应该是暴露不出去的。
所以萧凌诀可能只是听了个风言风语过来诈他的，赵宇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一边力做镇定，说：“市井传言不可信，此事臣也有所耳闻，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的嫔妃之一。”
萧凌诀仍是反问：“当真是被烧死的？不是被什么人带走了藏起来了，或是幽禁于什么地方去了？”
萧凌诀在步步揭露真相，赵宇却仍然不肯死心，他竭力说服自己的布置天衣无缝，之前那么多些时候也过来了，怎么会在现在被发觉呢？
绝不可能！萧凌诀不过是故意诈他罢了，大概是为了报复他之前对于陆明遥的狂妄之语。
赵宇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到最后自己都信了，脸色竟然也看不出什么心虚，反倒是做出一副叹息模样，像模像样地劝导萧凌诀：“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怎么会有人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私藏后妃乃是死罪，确实是挺大逆不道的。”萧凌诀笑着同意赵宇的话，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意越深，随后话锋一转。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大人既然也知道此乃大罪，又如何敢将那后妃纳入府中呢？”
赵宇浑身一僵，刻意隐瞒的事实在窗户纸下被彻底揭开，几乎是无可辩驳的话题，他却仍然存着负隅顽抗的心思，直到萧凌诀说起：“是与不是，待大人独子百岁宴之时邀请陛下一观便知了。”
上一句话还是笑着的，下一句话，萧凌诀便着意冷下了声音，只问了一句。
“此时都还敢隐瞒，大人是否是觉得，当今陛下昏庸无能，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易瞒过？”
这帽子扣得可就大了，赵宇当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彻底变了脸色，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语气几乎是苦苦哀求着：
“太子殿下！不要再说了，臣、臣知错！”
“还望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放过臣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是看在臣刚出生的儿子面上，求殿下饶臣一条性命。”
他当时是负责先进宫收拾残局的，本还气愤不过，觉得赵昇是刻意拉他来做苦力活。
却不想在看见仓皇出逃的后妃时起了心思。
借着当时威名，赵宇可是将那人藏了近一年，若不是人怀孕了，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