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明遥瞪了他一眼，“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知不知道，而且到时候我还要绕路，万一赶上人家不在家呢？”

“那就下次再去一趟呗。”萧凌诀不甚在意，准确地说，其实他并不想让陆明遥去这一趟。

说到底，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

不过依着陆明遥的性子，她能听就怪了，都没等萧凌诀把话说完，她就直接换了一个地方喊着青鸟帮自己洗漱。

萧凌诀一时无言，也只好随她去了。

不过陆明遥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她绕了几趟路才到了郑家，到了家之后却发觉家里只有郑父依然，打听一番才知郑九州竟是去了私塾。

郑家从前是书香世家，不过后来落魄了，郑父便寻了一处地方教书维持生计。

自从郑父病倒之后，教书的生计也就顺理成章地就交给了郑九州。

不过前些日子郑父病情加重，郑九州请不起人帮忙照看，就只能亲身上阵，一度连私塾的工作也差点推了，幸好那先生开明，让郑九州好好照顾郑父，不必担忧其他。

所以等到郑父身体确认好了之后，郑九州现在当然是去了私塾教书了。

郑父对她也是知无不尽，还特意给他指出了私塾在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之前见过面的原因，陆明遥想着，道了谢之后便去了私塾。

私塾离郑家有点远，路上途经一家书舍，陆明遥想了想，这么空手过去终究不妥。

她买了些书，同私塾里的唯二的一位先生说了一会话，才终于看到郑九州。

他正教孩子们念书，里头的都是年纪不大约摸十来岁的样子，正是讨人嫌的年纪，十几张嘴你一言我一语的，半刻都闲不下来。

不过郑九州各个耐心，有些实在调皮的孩子才会板起脸凶一下，但凶归凶，却不见一点不耐烦。

陆明遥在一旁看着，目露感怀，没有打断课堂，而是在一边等着。

郑九州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不过该有的课间休息显然也是有的，他敲了钟声，让小孩子们各自去玩，陆明遥也趁这个机会过去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郑九州才抬起头来，大概以为是家长还是什么，他看见陆明遥的时候，明显惊讶。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有预料到陆明遥居然会过来这边，毕竟他们之前对此都不太了解，赵昇可能会知道，但他也没将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陆明遥。

只是这显然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陆明遥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把身后的书拿出来。

都是一些四书五经相关的书，在陆明遥看来有些迂腐，不过却是国子监或者别的高级私塾里不可或缺的。

郑九州一看见这些眼睛很明显的就亮了一下，不过他仍然反应过来看向了陆明遥，目露疑惑。

“陆姑娘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带的这些是……？”

陆明遥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石板，上面甚至还刻着字，除了比现代的黑板难写、难显形之外，几乎就是一个规规矩矩的黑板了，到了这时候他居然还在问这书是拿来干什么的。

她摇了摇头，便直白说了，“是书籍，准备送给私塾的，你瞧瞧有没有什么另外还要买的？”

要不是之前陆明遥跟着处理过女子学院的事情，她还未必知道这些书原来是教科书的存在。

不过每个私塾偏向性不同，所以陆明遥也不确定自己买的是不是对的，只是这对于郑九州来说显然就不重要了，他脸上浮起欣喜，很快又有一些为难，张嘴说。

“这不行……我之前去了解过这些，这么一大摞书很贵的，我不能收这个，实在很谢谢你……”

郑九州一边说一边遗憾地瞄了一眼那些书，看起来可不像是不想收的样子。

陆明遥想起之前办学院的时候听萧凌诀所说的，其实这个时候的私塾是没有考核标准的，即便是这样，郑九州也依然能如此如此坚持。

不得不说，他的心性确实是陆明遥见过的人中屈指可数的好，想着这些，她便也换了中心。

“不算是给你的，准确地说，是给这些孩子们。”

陆明遥又扫了一眼那些孩子们，他们看起来脏兮兮的，不过眼睛却很纯净，像她许久许久都没见过的湛蓝的天空，无形中包容着所有事物。

看他们一眼，总感觉心情都开阔了不少，陆明遥弯弯唇角，朝着郑九州又重复了一遍。

“这样子总能收下了来吧？学东西没有书怎么行呢，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书籍再贵也比不上孩子。”

前面郑九州尚还是一脸坚定，看着倔强之极的样子，后头，尤其是听到陆明遥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整个人似乎都有些震撼，认真地看了陆明遥好几眼，最后才慎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就让陆姑娘破费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孩子们虽然想读书但他们……”

说到这个，郑九州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显然是觉得很可惜。

陆明遥想着，便也安抚道：“有志者事竟成，科举一路本就难之又难，对他们来说更是有着极高门槛，好歹还能认上两个字，也不算是全然无用。”

“这些我都清楚，但到底是觉得可惜了些，他们若是也有良好的条件就好了。”

陆明遥摇摇头，只能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若是有好的条件，大概也不会来这边了。”

听到这话，郑九州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苦笑着回过神来：“这话说的是对的，倒是我一叶障目了，天底下还有许多孩子是读得起书的，如此想着，我心中也宽慰不少。”

陆明遥顿时肃然起敬，朝他拱了拱手以表敬意，一边说：“先生果然大义。”

不想郑九州听到这话，反倒行了个更重的礼，谨慎着说：“陆姑娘抬举了，不过是一些穷酸书生的痴心妄想而已，陆姑娘实在不必如此……”

“先生谬误，这如何能算是痴心妄想？应该说是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