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反手抓住苏锦昔的手,十分急切:“昔娘,你在安慰我,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越是深的伤痕,越没有那么好修复,苏羡渔原本做好了用余生去得到苏锦昔的一个原谅。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提前了,苏锦昔对她的态度似乎没有那么冰冷,甚至于好像有些不太怪她了。
苏羡渔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苏锦昔感觉到,觉得有些可笑。
“你在战场上手也这样抖吗?”
“那倒是不会,”苏羡渔只顾着等待苏锦昔一个回答,根本就没有细想她说了什么,兀自回答着,“我在战场上。”
她猛然停顿,反应过来,就落入一双含笑的眸子中。
一切都不需要再用任何言语。
苏羡渔直接将苏锦昔抱住,眼泪比刚才掉的更多了:“昔娘,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愿意原谅我,我原本觉得自己应该用这一生去求取你的一个原谅了。”
苏锦昔身子僵了下,到底是伸手环抱住了她,唇角绽放出一抹笑容。
“我原本是没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你,可是我不瞎,我看到了你为了守护好征西将军府到底有多么的努力。”
“也知道你为了凝聚碧海之力和堙灭之力险些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而死。”
“这些事情足够让我原谅你了,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只原谅你这么一次,如果你要还是跟之前一样,那么我真的不会再原谅你了。”
其实在那天苏羡渔带着周亚茹去往皇宫的时候,苏老夫人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
那便是生而为人,总归是有犯错的时候。
如果一旦发生,不要揪着对方的错处不放,要去看看对方是不是在想如何弥补。
如果说她真的打算今生不再原谅,那就不需要再看,可要是她依然很在意,那么就一定要去看。
毕竟人活在这世界上,都是有年限的,将来一但成亲生子那相处的时间便少之又少。
苏羡渔便更是特殊,她是准备好了要上战场的额,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无法再回来了。
苏锦昔不想要带着痛苦和遗憾过下半生,更重要的是她在不搭理苏羡渔的时候,不止是在惩罚苏羡渔,更是再惩罚她自己。
“好。”
苏羡渔死死抱着苏锦昔不肯撒手:“我不会再做出那些事情了。”
重生一次真好啊。
重生了,她才可以再次拥抱这些她原本早就失去已经无法再得到的人。
当天晚上,苏羡渔便找来了苏楚宁,和苏锦昔一起三个人躺在一处。
苏楚宁激动的心砰砰跳,手指也紧紧地捏着被角。
这紧张都传递到苏羡渔身上了。
“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苏楚宁转过身,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都是激动:“大姐姐,你掐我一下好不好?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
苏楚宁虽然是征西将军府的三姑娘,可是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优待,甚至于那些下人们也一个个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
洗衣服,做饭,烧火,没有合适的衣服,月银被扣,这些事情她都经历过。
那个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和自己最喜欢的大姐姐说上几句话就好了。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梦想不只是实现了,甚至于她现在还可以跟苏羡渔同榻共枕。
似乎在一瞬间,她想要的全部都被她得到。
“宁娘,如果你再这样说话,只怕会让渔娘心中更是难过。”
苏锦昔原本就跟苏羡渔差不多大,两个人小时候便亲近,自然是叫名讳的。
“为什么会难过?”苏楚宁满心都是激动,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自然是因为她现在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么的混蛋了。”苏锦昔说话丝毫不客气,专门挑重的话。
但是不可否认,苏羡渔在听到这些话后心里反而舒坦了很多。
毕竟她真的做了很多很多错事,那就需要付出代价,而不是像苏楚宁这样,还因为她的亲近而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宁娘,昔娘,过往我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会改,往后我们姐妹三个一条心,没有嫡庶,只有亲情。”
苏羡渔前世就不是那么在乎嫡庶的,不然也不会小时候跟苏锦昔走的近,长大后又被周亚茹蒙骗住了。
苏楚宁眼睛里放射出幸福的光:“这些话,我曾听母亲讲过,那个时候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却还是那么温暖,不过我总是觉得她的温暖中似乎带了些许伤感。”
苏羡渔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关于母亲的事情了,现在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知道的更多一些。
“那母亲都跟你说过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吗?”
“当然可以。”
苏楚宁努力回想:“那个时候,我喜爱玩,但是姨娘让我不要那么放肆,有一次我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了母亲的院子中,原本以为会被骂半天,却不想母亲竟然跟我玩在一起。”
“还对我说,希望我们姐妹之间不要有任何误会,有任何束缚,就应该彼此亲近,还说如果她的姐妹有什么想要的,她一定会舍去自己的性命而成全她,她只希望姐妹之间不要有怨恨。”
一字一句,全部都敲击在苏羡渔心上。
就连苏楚宁都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间噤声。
苏羡渔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浑身仿佛掉入了冰水当中,一阵又一阵的发冷。
苏锦昔却不容她逃避:“我还记得,母亲并不是突发疾病去世,而是面容逐渐消受,等大夫来时,得出的诊断是五脏六腑都已经腐烂,萎缩。”
时隔多年,现在竟然还要重新回到自己母亲去世时的场景,苏羡渔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攥着,捏圆搓扁,疼的几乎无法喘过气。
那段时间,苏高山并未在府中,她母亲又十分悲伤,是以大家都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可是现在,分明不是这样。
“大姐姐。”
苏楚宁十分担心,伸手覆盖住苏羡渔的手:“你也切莫太过于悲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同面对。”
她现在都有些自责,她就不应该说这些事情,如果她不说这些事情,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是因为她说了这些事情才会导致苏羡渔如此伤心。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应该仔细的调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锦昔眼底闪烁着仇恨的火苗,她从小失去亲生母亲,就是苏羡渔的母亲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将她养大,视如己出。
现在竟然知道她不是老死,而是被人设计而死,这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我知道。”
苏羡渔忽然间躺下:“睡吧,等明天再说。”
苏锦昔和苏楚宁看着苏羡渔,她虽然躺在**紧闭双眼,可是那身子却不住的颤抖着。
“渔娘,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很多。”苏锦昔轻轻抚着苏羡渔的肩膀,“在我们面前,你不需要多么的坚强。”
苏羡渔指甲近乎已经嵌入掌心:“我已经说过,现在睡觉,有什么事情等往后再说。”
她已经不想要再说这些事情,她怕在这样子讨论下去,她就会直接去闯了文王府,质问周亚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顺带着在她身上捅出三刀六洞,教她后悔做人。
可是不行,现在苏高山下落不明,苏清明只得躲在摄政王府,征西将军府还需要她来操持。
如果她再有任何冲动,只怕会连累整个征西将军府。
苏羡渔也不敢在苏锦昔和苏楚宁面前流泪,只敢往心里流,说了无数声抱歉,只希望她的母亲可以体谅她,可以明白她,她并非不是不想要为母亲报仇,而是现在的顾虑真的太多太多了。
苏羡渔第一次觉得,或者好累,知道的太多也很累。
她甚至自私的在想,如果这些事情她不知道该有多么的好。
苏楚宁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苏锦昔眼神制止,示意她安静,在这个时候不要说那么多的话。
此刻的苏羡渔定然十分痛苦,她们说的太多都没有什么用,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从中走出来才是。
翌日一早,苏锦昔和苏楚宁醒来的时候苏羡渔已经不在。
枕头上留了张纸条。
‘不需要担心我,我不会做出任何鲁莽的事情。’
苏锦昔也好,苏楚宁也好,没有任何人怀疑这句话。
毕竟昨天刚刚知道这件事情时,苏羡渔都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现在就更加不会了。
摄政王府。
苏羡渔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天刚刚露出白肚皮,她便再无控制不住,起了身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只觉得自己难以呼吸,这漫天的空气当中蕴藏的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痛苦,险些让她倒地死亡不起。
她大脑放空,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回过神来,就已经来到了摄政王府。
此刻,街道上空无一人,摄政王府的大门亦是紧紧地闭着。
苏羡渔可以施展轻功进去,可最终她却只是轻轻转身,想要离开。
门后却忽然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苏羡渔猛地转身,就看到身着白色衣袍的顾临渊,脸上带笑,口吻宠溺。
“我就道,应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