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未到,杨昭就已处理完了所有的公务。早在他之前,颜临跟吴为康两人也都是已经走了。宫门前停着一辆看似普通,但实则非常宽大的马车。
赶马车的小厮见了杨昭就连忙赶了上来,说道:“吴少爷已在马车中等候多时了,还请杨大人快上车吧。”不等杨昭开口问,就已然被人知道了身份。看来这吴为康的殷勤不止是做表面,就是里子也做得相当好。
杨昭点点头,上了马车。钻入车厢后,杨昭才发现车厢里就只有吴为康跟她两个人而已。杨昭是最讨厌等人的,可也不能让他人久等。在来之前就刻意的拖了些时间,本以为她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颜临呢?”杨昭莫名的开口问道。“不是说好了这个时辰,莫不是他有事情来不了?”
吴为康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我跟他说得时辰可是比现在晚上一些,我们先走吧。至于他,该会有马车送他到舞凤楼的。”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了一声,马车边开始行走了起来。
杨昭心觉不妥,说道:“这样只怕不太好吧,颜临若是来了若是没有看到我们,定要赖我们不守信用的。”
吴为康满不在乎,昂着脸说道:“怎么会不守信用,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吗,这不守时的人是他。放心好了,本少爷不会赖账的,只要他颜临到了舞凤楼,一切开支都算在我的头上。”
杨昭见马车前行的很快,当下也是无言反驳了。明明就是吴为康对人家说了错误的时间,反倒还赖人家不守时。不过这也罢了,吴为康不过是看不惯颜临,略施小计而已。
吴为康似是不想自己形象有损,接着说道:“你可别以为我小心眼,明眼人都知道我跟颜临过不去,如今我却请他喝花酒。这不使点手段,日后我还怎么在吏部待下去?”
明明是对手却反倒做出了看似献殷勤的举动,吴为康不整一下颜临,确实是会让人笑话的。杨昭并不恼怒吴为康的行为,毕竟她对颜临也没有什么好感。
吴为康在马车中,大手一挥便抽出了一柄金镶玉的折扇,打开呈现在杨昭面前,说道:“你看,这可是王羲之的亲笔书法,我爹可是花了大价钱半哄半骗才弄来的。我前些日子偷了出来,本只想看两天就还回去,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大用处。”
折扇对于喝花酒的公子少爷来说,可是必不可少的一样傍身工具。从一个人的衣着可以看出他是贫是富,从折扇也同样可以。单是吴为康扇子上面的金和玉就已奢华不堪,加上这王羲之的书法,更不必说有多么的珍贵了。
杨昭在幼年就跟随这杨夫人学习书法,杨夫人也不求她能写得多好。只说常练字,心就静了。这人心一静,做事起来就会不会太过浮躁。
可多年的临摹,杨昭对王羲之可是崇敬无比。这一看王羲之的字,眼睛登时就直了。同时心中也为吴为康的暴殄天物而有些恼怒,这么好的东西却拿出来作为炫耀的资本。这烟花柳巷之地,万一遇到什么无赖公子,那岂不是糟蹋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吴为康却不这么认为,脸上仍然沾沾自喜,带着笑意前后翻看着这柄做工精致的折扇,说道:“我听说舞凤楼里的姑娘都是饱读诗书,这扇子一亮出来,她们的目光绝对都会在本少爷的身上!”
杨昭心中冷笑,若是真如吴为康所说。那些姑娘必定只会注意这折扇,否则一个个也不过是肤浅之人罢了。
马车一路前行,不多时就到了舞凤楼。傍晚时分,大梁的京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这走街串巷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没有丝毫的减少。
舞凤楼烫金的牌匾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刺眼的金光,两个高高悬起来的红灯笼比起一个成人胖子的肚子还要大。红通通的已经点起了蜡烛,无数的人群正从这灯笼之下穿梭而入,尽是华服精装。
马车停在舞凤楼还有大约百步的地方,因为舞凤楼门前的人群太多,马车是不能停到门口的。吴为康见人多势众,也不生气,不过多走两步的事而已。
吴为康将手中的折扇收了起来,笼入袖中。这么多人,要是磕磕碰碰那可就划不来了,回身对杨昭说道:“这时辰是最好的时候,客人都已经来了,我们可快些进去,不然就真坐不着好地方了。”
杨昭点头,跟在吴为康身后。她已不是第一次来舞凤楼了,可上一次是大白天而且还是在沈家家将丁岩的陪同之下才进去的。根本与现在的情况不同,那时的舞凤楼很冷清,就像一家破败的酒楼。
如今,杨昭还未走进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脂粉味,穿红戴绿的女人挥着手绢迎接上来,带着一脸的媚笑。越是接近这气味就越是浓厚,杨昭不由得皱了皱眉毛。
吴为康不知是第几次来了,轻车熟路的左右搂抱过两个迎上来的女子,带着她们一路的走向前厅里。嘴中还是不是的说出一些调戏之语,两个女子也被哄得笑声连连。
杨昭跟在他后面,任由一个女子在她身边打转。这年纪再小,只要来了舞凤楼就是客人。在她们的眼中只有银子,可不知道什么男女老少。
当吴为康走到前厅,眼前看到一人却彻底让他呆住了。只见颜临已经坐在了一个位置上,正悠闲的将一杯清酒仰脖灌下。回味之余,还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看吴为康。
颜临举了举手中的空杯,说道:“吴少爷可是来晚了,难道不该自罚三杯吗?”
吴为康面容一变,可立马也缓了回来,淡定说道:“是本少爷来晚了,该罚该罚。来啊,给本少爷倒酒。”推开身边的两个女人,一屁股就坐在了颜临的面前,带着笑容喝下了女人给他斟的酒。
颜临看着吴为康三杯下肚,拍着手笑道:“吴少爷果然海量,在下佩服!”
杨昭看着两人假惺惺的做出一副好友相逢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坐到了颜临所占的位置上。这个地方正好对着戏台,这舞女歌女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很清楚。颜临能占到这个位置,只怕是很早就来了。
果然是同窗好友,这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是互相了解。不止吴为康了解颜临,颜临也了解吴为康。
吴为康扭头瞅了一眼杨昭,说道:“昭弟,我听闻你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啊。怎么,难道今日你想做柳下惠,坐怀不乱不成?”
杨昭笑了笑,说道:“柳下惠跟喝酒可没什么关系,既然来了这个地方,又怎能不饮酒呢。既然两位哥哥要喝,那杨昭就舍命陪君子吧。”说着将自己面前满满的一杯酒灌入了腹中。对于她来说,这喝酒就跟喝水一
样。
在入宫之前,杨昭可是滴酒不沾,就连酒味都不曾闻过几次。可到了吏部之后,杨昭免不了要跟旁人喝酒应酬。这起初为了避免身份暴露,杨昭一直是还未醉就借口逃离了。只是现在,杨昭只觉得在舌头上的酒精味是那么的浅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是回过神来时,对方几个人就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杨昭不想再去想她是本身就有这这么好的酒量没发现,还是来到了皇宫之后身体才发生的变化。在发现自己从不醉酒之后,杨昭曾经从宫中买来了几坛烈酒,据说那酒就是一头牛喝了,也会醉上个三四天。杨昭受不了那刺鼻的味道,但为了验证一些东西,杨昭还是强忍着喝了烈酒。
直到烧得自己肚子发烫,杨昭还是没有半分的醉意。总归这是好事,杨昭也不想再费脑筋去寻找答案了。
清酒入口,在杨昭口中就是平淡如水。这舞凤楼的酒虽然是远近驰名,但却不浓烈。只怕是这楼里的老鸨也不希望客人喝醉吧,这人一喝醉就是平日里的小绵羊也会变成一只吃人的野狼。
杨昭喝着酒,听着吴为康跟颜临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针锋相对,语带讥讽的说话。同时眼角也四下开始偷偷的打量起来,舞凤楼的前厅很大,足足有十几二十桌。他们的这桌是小的,只能坐上五六个人。这越是前排,客座就越少。
这还是一楼,在二楼的几个长廊上,还排着三周的客座,除了演出后台那那一面,几乎都是红通通的一片。要不是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山水画跟水墨画,不然这里看久了,眼睛一定会花的。
舞凤楼内尽是客人,没有一个多余的人。杨昭心中有些不安了,若是不知道舞凤楼里有多少个打手。这要是有了麻烦,可怎么是好。敌方情况不明,就算己方有多少优势,那也不算得占了上风。
杨昭细想来,这看不见打手也十分的合情合理,谁想在寻欢作乐的时候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在身边。扫兴不说,这些人站在旁边若惹得哪个公子看不顺眼,还不就直接不客气的挑衅了。
“昭弟。”杨昭被唤回神,看着一脸得意似是占了便宜的吴为康,只见他说道。“难得来这等好地方,别绷着一张脸啊。”
颜临似是有些微怒,不发一言只是接过旁边女子递过来的酒。这软玉温香,怎么也让他发不起火来。
“你们几个给我伺候好了,谁能让这位小爷笑开心了,少爷我重重有赏!”吴为康大声的吆喝着,几个笑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便纷纷站了起来,围到了杨昭的身边。
杨昭长得比吴为康跟颜临都要英俊清逸,脸上的那道疤痕丝毫没有让周围的姑娘心生不悦,疤痕依旧遮掩不了杨昭通身的英武气派。若不是她们看出了吴为康才是三个人中的主子,这金主伺候好了才有钱打赏,早就去伺候杨昭了。这一听吴为康吩咐,她们心里可是高兴坏了。
姑娘们似是见了蜜的蝴蝶一般,飞也似的围了过来。一个个欢声笑语,说着一些调笑之语。杯杯劝酒,眼波流转,女子香气丝丝入鼻,这色字刮骨刀真是让多少硬汉都折腰了。
突然,满场喧闹归于寂静。杨昭周围的女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正当杨昭抬头之时,才看到这开场的老鸨走上了戏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