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知晓得到消息,皇帝知道田韵婳不是亲生女儿,感觉被钱湘茹和田氏一族耍了,果然大怒,让宁九霄深挖田氏罪名,让同平章事同大人亲自拟旨,将田氏所有人的爵位、官职,以及女眷的诰命全数废去,男女通通发配到南疆。
同时,钱湘茹与废太子也一同发配南疆。
南疆,秦家军的地盘。
他们去了岂不被秦家军给撕了。
圣旨传到田家,随即当场抄家,所有人被抓。田老太君被夺去太君诰命金册时,她气得吐了一口鲜血暴毙。
皇帝不准田老夫人葬在京城,田家无奈,只好拖着一副简陋的棺材拖家带口的出了城门往西去。
就在城门口,秦湘茹和废太子李孝仁与田氏一族相遇,两相如死敌般怒视,可又能如何?
西去的路上,长长的队伍哭声不决,好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
曾经显赫不可一世的以钱氏为首的后族,至此,便真的没落了。
秦知晓站在高高的城墙看着这一幕,脑海中浮现出她携七具黑棺回京的场景。
那时,东京城对她来说是一座冰冷无情的城。
她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回来的,不管多少人参与陷害秦家军,她都要一个个手刃除之!
经历了整整两个月,东京便天翻地覆了。
谁会想到,撬动东京最高权势的竟然是看上去柔弱低调的小姑娘。
忽然,钱湘茹像是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死死盯着城墙上纤细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但能清楚的感觉大那双眼睛冰寒刺骨。
她的女儿!
钱湘茹笑了,对秦知晓挥了挥手。
她最后想尽办法让田韵婳的父母被田氏一族灭口的消息传进宫,就是要让田韵婳自己毁掉田氏,同时也毁掉田韵婳自己。
不是她的孩子,凭什么享受皇家荣华富贵。
田韵婳死了,皇帝定会继续寻找真公主,总有一天,她的女儿会回到宫中成为最尊贵的公主。
两天后,焰风带来消息。
流放西去的路上,钱湘茹废太子和田氏一族遇到劫匪被尽数杀死,一个不留。
流放之人劫匪还劫啥,其实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都当不知道,也没有人议论,好似天鼎根本没有这群人存在。
钱氏一族流放到西北,人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不知道沈家会不会对他们动手。
秦知晓已经不再想他们的事情,朝堂上没日没夜的争论谁做皇后和太子。
皇帝等他们将所有理由和人选都摆出来后,心里便清楚那帮人站在谁一边,派别一目了然,就知道该如何拿捏每一派人了。
然后皇帝才施施然道,“朕本来就有皇后和太子,何须另立。”
同平章事同大人当庭宣读圣旨,因先皇后与太子是被人陷害,并无犯罪,因此恢复先皇后及先太子的后位和太子位,即日宣回东京皇宫。
各自站好队的朝臣们都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斗得死去活来,竟然杀出个程咬金,还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可不是,人家本来就没有罪,可不名正言顺的回来当皇后和太子嘛?
两班人马立刻各自汇聚紧急商议,不约而同的接受事实,而且好像是商量好似的,一致同意皇帝英明的决定。
皇帝都有些纳闷了,这么听话?他还打算应对他们的唇枪舌剑呢。
站在屏风后面的秦知晓冷笑。
估计他们觉得先皇后的母家早就没落了,手中没有兵权,没有后族势力,就算回来了,还不得乖乖听他们的话?
皇帝心情大好,看到秦知晓摆下棋盘,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脱了鞋就盘腿坐在软榻上,“好,你我好好来一局。当年你祖父朕下不过,朕倒是赢了你爹几次。”
秦知晓抿嘴一笑,“莫不是我爹故意让皇上?”
皇帝挑眉,“你个小丫头敢笑朕。”
秦知晓收笑,正经道,“臣女不敢。不过臣女的棋艺不是随祖父和父亲学的,他们也非臣女对手。就看皇上您想下个痛快,还是想一如既往赢。”
这话说得!
好像他赢都是人家让的!
简直气死。
“丫头片子越来越放肆了。”皇帝板着脸,“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下棋自然要下个痛快,哪怕是输了,也是高兴的。”
秦知晓点头,“臣女遵命。臣女让您一字。”
皇帝气笑,“哈,朕需要你让?”
五轮棋子落,皇帝输。
皇帝:……
一点儿也不痛快,才五子就输了?
秦知晓小心翼翼的问,“还下吗?”
“下!朕太轻敌了,故意让你了。这次朕不会手软了!”
“嗯,好的。”小姑娘乖巧点头。
三轮子落,皇帝输。
皇帝:……
他觉得坏丫头是故意羞辱他的!
可他没证据。
“不下了。”皇帝郁闷极了,又不好对小姑娘发脾气,显得他没有度量。
秦知晓抿嘴一笑,“皇上今日不是如愿以偿了吗?怎得瞧着有些生气?”
皇帝白她一眼,心说还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既然骗他下棋气他。
秦知晓一脸了然,“让臣女猜一猜。皇上莫不是担心他们使什么坏心眼?担心皇后娘娘回朝会受他们哪派牵制?”
皇帝挑眉,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你又有什么妙计?”
“臣女哪有什么妙计,只不过懂得要稳当,必要三足鼎立。皇后娘家武安王韩氏一族和母族太平伯府程家,也不是完全没人用了,武安王和太平伯的爵位还未给他们继承,但也没废掉。皇上亲自在两家选个能用的男丁扶持,想必韩氏和程事一族对皇上将更加忠心听话。”
“甚好。”皇帝深以为然。
忽然他话音一转,“田韵婳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秦知晓要不隐瞒,“臣女听闻,她也挺可怜的。”
“冒充公主,可恶至极!”皇帝脸一变。
“田韵婳的确不知情,否则,她不会知道真相后自缢身亡。她不过是一枚棋子,被蒙在鼓里的棋子而已。皇上已封她为郡主,不如就以郡主厚葬,世人不管知不知道真相,都会传颂皇上仁德。”
皇帝沉默一会,“你说得有道理,朕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
“你觉得,朕的亲生女儿是否还在人世?”
秦知晓避开皇帝带着期望的眸子,“在于不在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要什么?
公主就算在,也应该活在自己的生活中。田韵婳当郡主这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觉都睡不着,您的公主如果恢复公主身,说不定也不快乐。这也不是皇上寻回女儿的初衷吧?”
皇帝叹口气,“你怎么这么会安慰人。”
秦知晓淡淡道,“不是臣女会安慰,是臣女说出皇上的真心罢了。”
面前的亲生父亲对她来说,也是一枚棋子。
一对互相利用的棋子,何必相认为父女呢?
何况,她不想被困在这皇宫的四方城内。
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们父女会成为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