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皇后便派了宫人入太子府,为时煜和卫清晏盛装打扮。

晨曦刚起时,她便带着两人携朝廷诸臣前往太庙祭告天地、祖宗,正式向天下昭告时煜凤昭太子的身份。

难得的,皇后没有迟疑和刁难,亦昭告了卫清晏凤昭太子妃的身份。

同时宣布了两则消息。

一则是钦天监选好了新帝登基吉日,在一个月后,着礼部等相关衙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另一则是太子妃已有身孕,凤昭皇室后继有人了。

虽说这两则消息,许多人先前都有所耳闻,但经皇后之口正式说出来后,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许多人看来,经此一遭,时煜登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故而原先持中立态度或追随皇后的臣子们也纷纷改了态度。

皇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得十分开心。

仿佛看到了事发后,时煜被万人践踏、唾弃的场景,如今有多少人捧他,将来就会有多少人碾压他。

唯有上过云端,才更能体会跌入地狱的痛苦,那样的痛便是历经几世都会刻骨铭心,她经历过,她的仇人也需得经历,她方才觉得痛快。

她全程笑着,在外人看来便是皇后真心为时煜高兴的样子,让臣子们愈加坚定拥护时煜的心。

因晚上还有恭贺太子和太子妃归朝的宫宴,故而,祭祀结束,大家便返回皇城,回去略作休息,就该收拾妥当,入宫赴宴。

“娘娘。”

回宫的路上,做护卫打扮的冷箭闪身到了皇后的马车上。

因早起奔波的疲累,而以手撑头假寐的皇后,淡淡问道,“何事。”

冷箭凝神听了听四周,方才膝行到了皇后跟前,低声道,“那边传来消息,太子今晚或许有行动。”

“怎么回事?”皇后坐正了身子,眉目阴沉。

“具体并无发现,只说察觉太子府有异,太子夫妇向来狡诈,他担心他们今晚是冲着您去的。

所以建议您取消或者缺席今晚宫宴,小心为上。”

“针对本宫?”

皇后蹙眉呢喃,“他们想如何针对本宫?莫非青茵当真背叛了我?”

冷箭道,“属下也查了查,的确不曾发现蹊跷处,青茵公主那日回宫后,也没再与旁的人联系,但那边不会无故冒险送消息过来。”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冷箭退下,“本宫知道了,你警惕些。”

这为时煜办的宫宴,本也是不得不做给天下人看的,并非她甘愿,既然有问题,那便作罢。

还未到时煜登基之日,她不想提前计划,因为此时就拉下时煜,还不够让他痛。

赤烈那边也还没开始,她还没设法掳走卫清晏,准备也不够充分。

但她宁信其有,若时煜他们真有什么行动,宫宴取消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时煜和卫清晏确实没想到,皇后会突然晕倒。

御医的说词是,上次余毒未完全清理干净,今日一劳累,身子便受不住,倒下了。

做娘的累倒了,时煜这做儿子的自然不能再开宫宴庆祝,故而时煜出面暂时取消此次宫宴。

“会不会太巧了?”

回到太子府后,卫清晏问道。

他们都清楚上次的毒,是皇后自己给自己下的,她怎么可能会任由余毒残留体内。

“总不能是因为她不愿为你举办宫宴,才闹了这样一出?”

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时煜便想了一路,“这个应该不至于,祭祖都去了,不过一个宫宴,她执政多年,再不愿的事,面子上也知道要装一装的。

我倒觉得可能是她察觉了什么,可我们打算揭发她的事,知道的都是与她有血海深仇的,当不至于告密。”

他们的院子,都是自己人铁桶般的守着,平日行事也十分谨慎。

能让宋驸马他们上当,带着百余暗卫给他们送人头,说明他们的布防是成功的,皇后的人在太子府是探不到什么的。

否则,萧沛已死,尸身被焚的事情,皇后就会知道。

以她对萧沛的执着和占有欲,若知道这个,定然没有今日这样的平静。

所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卫清晏一时也想不起来,“既如此,那便暂时作罢,往后再寻合适机会。”

“无妨,并非只有宫宴才能揭露她的真面目。”时煜安抚道。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阿布过来的事,眼下只有之安知道,此事暂时保密。

顺道请他帮忙探探,府中是否还有内鬼。”

或许关键时刻,阿布能成为他们的底牌。

卫清晏颔首,“好。”

阿布能隐于人前,要查些什么,确实比他们更容易些。

时煜没舍得让卫清晏跑,将阿布安置在他们隔壁房间后,便同他说了此事。

阿布欣然同意,拍着胸口道,“姐夫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倒是我阿姐,如今有身孕,还劳烦姐夫多加看顾,宫宴既然取消,那妖妇也不要你伺疾,正好你们可以早些休息。”

自打卫清晏查出有孕的事,时煜还真没好生陪过她,拍了拍小舅子的肩头,“姐夫听阿布的。”

心头感叹,真是懂事的小舅子,没白喂他那些血。

只这觉到底是没能睡成,青芜大晚上的跑来了。

她直接冲进了卫清晏和时煜的房间,神情有些慌张,却什么都不说,只抱着一个软枕窝在矮榻上。

“姑母,出什么事了?”

她来时,时煜正在帮卫清晏通发,见人冲进来,卫清晏忙披着一头长发坐到她身边。

青芜也不看她,“我没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时煜,“……”

他正准备带着媳妇睡觉的,姑母在,他能睡吗?

但青芜不是没分寸的人,这大晚上的跑来,只怕是真遇上事了,便也上前,“姑母,可是遇上什么事了?我能为你做什么?”

青芜翕动着嘴唇,视线又看了眼两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管,身子却越团越小,一副心事重重,颇为苦恼的样子。

她这样两人如何放心。

卫清晏正欲叫时煜先离开,她好和青芜说些女人家的体己话,便听得门外又是一阵动静。

容与也来了。

他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精准定位在软枕后的那一小团上,无奈道,“你大半夜的跑出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青芜下意识反驳,脸却依旧闷在软枕后。

容与在她身边坐下,扯了扯软枕,扯不动,便也作罢,只无奈道,“你虽贵为公主,将来孩子出生,有你这样的母亲自然也是身份尊贵的。

可孩子的成长也需要父亲的参与,总不好将来叫他知晓,他的父亲只是你的面首,还是个没有名分的面首。

还是说,阿芜不愿嫁我,也是因着我这面首身份,瞧不上我?”

“你何须一口一个面首地故意膈应我,你不是已偷偷买了宅子,挂上谢府二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