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空拳,打得并不痛,但青茵哭得声嘶力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才是害了萧家的罪人。”
”你确实有罪,且罪大恶极。”
青芜又是一拳打在她背上,这一拳她用了实拳,也颇为用力,“你可知皇帝哥哥本不会那么早就丢下我们,他是被林万芷害死的。”
“你说什么?”
青茵震惊。
青芜又是一拳,“我骗你作甚,你以为我为何那么恨她,你真当我是想要那劳什子皇权吗?
人家不了解我,你我姐妹自小一起长大,你能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看你就是蠢到家了。
你看看她那个祸害,将我们好好的家,好好的国祸害成了什么样,偏生你还助纣为虐,我打死你这个糊涂蛋。”
“我不知道,皇兄,阿芜,你们信我,我真不知道她害了皇帝哥哥。”
“你不知道的多了,她就是个妖孽,她勾结妖邪,以凤昭龙脉和国运为抵押,重溯时光,她毁林家祖地害死亲叔叔和兄长,夺千凝命格……她无恶不作。
这些你那个驸马都知道,你那双儿女知道的也不少,你还好意思帮她来太子府要人,你还好意思为你儿子讨公道。”
“我不知道这些。”
青茵拼命摇头,“我只知道她弄了活葬案,是为了给皇兄续命,太子妃他们破坏了抵命阵,所以,她对付太子和太子妃时,我选择视而不见,因为我希望皇兄能活得久一些,我只是想皇兄活得久一些……”
青芜被她气得倒仰,她眼瞎吗?
二皇兄这还是活人吗?
思及此,她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来时,时煜告诉她,二皇兄只能两刻钟的清醒,青茵这个蠢货已经浪费许多时间了。
用力拉起青茵,她同萧沛道,“二皇兄,阿芜会照着你期盼的去活,如您所言,得道多助,有太子和太子妃在,凤昭亦会无恙,您安心。”
萧沛笑得温和,“好,皇兄放心。”
青芜红唇一咧,颤着唇挤出笑来,“那阿芜先带着这个蠢东西出去了,我去换之安和时煜他们过来。”
“辛苦我们小阿芜了。”
萧沛依旧是那副温和面容,眼底却有细碎的泪花,他知道,青芜当着他的面打青茵那顿,是想让他放心,她不会要青茵的命。
那顿打便是消弭了从前的所有。
他的小阿芜,自小便是瞧着没心没肺,却最是暖人心,叫人如何不疼爱。
可惜了,到底是这辈子兄妹缘分太浅。
青茵到此时也明白过来,挣脱青芜的手,扑通一声跪下,“青茵对不起皇兄,青茵悔了,也知道错了,往后我听阿芜的,我会尽量去弥补,求皇兄原谅我。”
“好。”
萧沛应着。
这个妹妹到底也不是无可救药。
青茵用力抿唇,深深看了萧沛一眼,带着汹涌的泪水疾步出了房间,之后蹲在院中的银杏树下,将脸埋在臂弯里,低声啜泣。
青芜静静看着。
她虽允诺不杀青茵,可她怎么能不恨呢?
皇家拢共就她们两个公主,她爱撒娇,性子黏糊些,得了父皇兄长们颇多的疼宠,可青茵又何尝不是万千宠爱里养大的。
何至于为了区区一个姓宋的,何至于为了胜过她,就上了林万芷的贼船,让他们的家散成这样。
她两个那么好的兄长,就这样被毁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又去捶了青茵两拳,“你如今哭有何用,有这哭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帮忙剔除祸害我萧家的那颗毒瘤。”
“他们从我手里偷走千凝,我猜是为了在太子的身世上做文章。”
青茵抬起泪眼,低声道。
这些太子和太子妃早就猜到了,青芜心里嘀咕。
但面上却不显,而是道,“那你别露馅了,你女儿也得防着些。”
那就不是个好的,若叫荣安知道,青茵打算迷途知返,那吃里扒外的定然会去林万芷面前告状。
“我知道的。”青茵点头,“我会尽快将她嫁离皇城。”
“那你还哭什么,擦擦你的狗眼睛,烦死了。”青芜低声骂道。
好像这样骂一骂,心里的气就能少些。
若是从前,被这样骂,青茵定能记仇一辈子,然后找机会寻回场子,可如今听着这骂,她突然觉得好似找到了依靠。
她知道的,若青芜不肯原谅她,定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的,更懒得骂她。
这些年她一个人似一帆破败的小舟,在风雨飘摇里想靠岸,却永无靠岸的机会。
“青芜,往后我若错了,你教教皇姐,也帮帮皇姐。”
青芜想骂她,对上她红肿的眼,想想他们如今的境况,最终不耐的点了点头。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这个人就是贱,对你好的时候,你不惜福,非得把自己作死。”
“阿芜,我知道当年你是想护我,但我事后知道了那场宫变是林万芷策划的,也知道了皇兄没死。
我怕你常去我那里,被驸马和林万芷害了,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
青茵解释着,“我帮林万芷对付过你几次,但我从没真正伤害你。
是我眼界短了,我想到的只是护着皇兄,却不曾想过凤昭江山,皇帝哥哥把半块国玺给你的时候,我还嫉妒过的,觉得他们的确是偏爱你多过于我。
后来,我明白了,你的确值得被偏爱,你比我小,眼界和格局却远超于我,若非你,或许皇室早已不姓萧了。
阿芜,对不起!是我弱懦无能又心眼小。”
“知道了,老黄历的事,现在说来作甚,不用管你那些年,我不知道多潇洒……”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听到了萧之安的哭声。
姐妹俩皆是提裙便往屋里跑去。
刚刚还同他们说话的人,此时已悄无声息地躺在了**,眉目安详。
“皇兄?”
姐妹俩一同扑了上去,“皇兄!”
“姑母,父王解脱了。”萧之安哽声,感激的看了眼时煜和卫清晏以及卫清晏身后隐身的阿布。
若他们提出让父王出来作证,指证母后,父王定然会答应。
可那样的结果便是父王将要将自己的难堪剖析给世人,接受万人唾弃,终究那些无辜人命都是因他而死。
但兄嫂却让父王误以为,他们再无能力让他保持清醒。
可实则,刚刚他听到了阿布的话,若晚些抽离魂火,他还能再让父王清醒一次,在兄嫂计划时,指认母后足够了。
青芜不知之安心里所想,听了他的话,擦了擦眼睛,用力拽着青茵的手腕,“你听到了,皇兄是解脱了。
你不许因皇兄的离开而迁怒他人,这是皇兄求来的,你明白吗?”
青茵此刻再次意识到自己和青芜的区别。
在她为皇兄离去而痛苦的时候,青芜想的是护住孩子们,是维护家里的团结。
她亦擦了擦眼,羞愧道,“皇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