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问道:“叔父去上值了?”

苏小小道:“去了。”

苏璃拍拍胸口:“刚刚好险啊,差一点没赶上!你是没瞧见萧舜阳那样恨不能杀了我的架势,好像我干了什么玷污皇室的事……太皇太后可是我姑姑!我们是纯纯的姑侄关系!”

郭桓对太皇太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小小瞥了瞥他:“这就‘我’上了?”

苏璃清了清嗓子:“咳咳,入戏嘛。话说回来,叔父知不知道那个白夫人就是太皇太后啊?”

苏小小道:“我爹不知道。”

苏璃错愕道:“你不打算告诉叔父?”

苏小小认真道:“不知者无罪。”

苏璃想了想:“这倒也是。啊,这都过了子时了,那个人怎么还没出现啊?”

纸条上写的是子时,后山溪梧桐树,也就是苏承去抓鱼的那条小溪,距离苏承烤鱼的地点不足百米。

他们就是因为在那处埋伏,才会留意到苏承、太皇太后以及萧舜阳、小允子的动静。

他叔父真胆大啊,太皇太后也敢往外拐,还给背上了……

“应该不会出现了。”苏小小说道。

这里闹了一场,早已打草惊蛇,苏小小严重怀疑接下来的两天那个人都不会再出现。

“啊,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白守了大半天……”苏璃往树枝上一躺,生无可恋地晃动自己的大长腿,“话说,你方才为何不自己现身,非得让我去啊?虽然我是不介意啦,可我到底是外男,太皇太后和你在一起不是更好吗?她是病人,你是大夫,多理所当然。”

苏小小没说话。

苏璃想到了什么,一把坐直身子:“你该不会是在怀疑太皇太后吧?你觉得今晚约我出来的人是她?”

郭桓是来赴约的,苏小小当然不能出现,否则就暴露了。

苏小小冷静地说道:“今晚恰巧出现在约定地点的人,个个都有嫌疑。”

苏璃嘴角一抽:“个个?不是吧,你连自己亲爹也算在里头?啊,说起来,倒还真是叔父把太皇太后带出去的呢!”

“我只是就事论事。”

她是以局外人的角度去分析,假设自己没认出苏承,那么这四个人,当然都有嫌疑。

然后再逐个排除就是了。

苏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叔父肯定不是,太皇太后也不像……难道是小允子与二皇子?”

“也许是他们其中一个,也许一个都不是。”苏小小说罢,看了他一眼,“你干嘛摸下巴?”

苏璃幽怨道:“一晚上长胡茬子了,戴面具压得不舒服。”

苏小小古怪地问道:“你还会长胡子?”

苏璃炸毛:“我又不是太监!我当然会长胡子啦!”

苏小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

是吗?毛长齐了吗?

……

如苏小小所料,接下来的两日,那个人没再联络“郭桓”。

而白莲教的计划并未终止,第一日祈福仪式正式开始前,苏承逮住了一个往古井里投毒的和尚。

祈福仪式结束后,景弈又发现了一波埋伏在半山腰的弓箭手。

白莲教的招式层出不穷,到了第二日听住持方丈讲经时,居然引火烧山,幸亏被秦沧阑及时察觉。

两日有惊无险地度过,傍晚时分,众人动身回京。

两日时间看似不长,却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晚,各种繁琐的流程一刻不停,别说那些老臣了,连正值盛年的景宣帝都累得不想说话了。

景宣帝一行人坐上回宫的马车。

秦沧阑与苏承领着秦家铁骑在前开路。

秦沧阑策马走在苏承身边:“承儿,当心点,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可能会有埋伏。”

白莲教看似不消停,但其实都是小打小闹的障眼法,以秦沧阑多年的经验,若白莲教真打算行刺景宣帝,那么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

一切果真被秦沧阑料中了,当他们途径一处峡谷时,数百名蒙面刺客自山涧冲出来,朝他们发动了凶猛的攻击。

这可是个戴罪立功的大好机会,萧独邺奋勇杀敌。

萧舜阳也不遑多让。

加上有秦沧阑与景弈等高手在,白莲教的刺客迅速出现了颓势。

然而就在此时,萧舜阳的马突然受惊,扬起前蹄撞上了惠安公主与静宁公主的马车。

惠安公主自马车里摔了出来。

“惠安!”静宁公主伸手去抓,一支箭矢咻的朝她射来!

秦沧阑扔出手中长刀,一刀斩断箭矢!

朝廷的队伍乱了,接连有马儿受惊,年仅十岁的六皇子也从马车里摔了出来!

白莲教的刺客趁乱而入,抓了惠安公主与六皇子。

苏璃距离六皇子近,他跳下马车,施展轻功朝那人追了出去。

郭丞相看了看自家孙子追去的方向,又望向被掳走的惠安公主,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禁卫军的防守被打乱,白莲教的刺客如潮汐一般冲进人群。

苏小小一掌劈晕一名刺客,抓住静宁公主的手腕:“到太后的马车上去!”

静宁公主点头,上了太后的马车。

苏小小又将白羲和也接上了这辆马车。

皇后在景宣帝的马车里,有景弈保护,不会有事。

对方的弓箭手渐渐留意到了苏小小,朝着苏小小连射五箭!

苏小小可以躲,但躲了,马车里的人就遭殃了。

当然她可以接,可对方又射了五箭!

接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卫廷凌空掠来,挡在苏小小的身前,挽起剑花,斩断所有冷箭。

“替我挡一下,一下就好。”

对方有个很厉害的弓箭手。

她要干掉他!

苏小小抓出马车里的弓箭。

卫廷默契地伸出胳膊,她一脚踩上去,卫廷振臂一送,将她送上车顶!

这里的视野开阔多了。

但同时,也容易成为弓箭手的靶子。

她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卫廷。

再来一箭……一箭就好……

咻!

对方出手了!

找到了!

她眼神冰冷地拉开大弓,对准百米之外的一个小黑点射了出去!

正中眉心!

她一箭射穿了对方的脑袋!

而对方射来的箭矢也即将洞穿她的心脏。

卫廷凌空而起,双手持剑,从中劈开了那支箭矢!

苏小小对卫廷道:“这边没事了,你去救惠安。”

卫廷点头:“好。”

朝廷的兵力渐渐将局势稳住。

秦沧阑对苏承道:“承儿,我去救六皇子,顺便接应小五,这里交给你了!”

这边已经不算太危险,而六皇子被掳走的地方,可能是白莲教的龙潭虎穴。

秦沧阑策马去追苏璃与六皇子。

苏承继续血战。

一个时辰后,卫廷成功将惠安公主救回。

惠安公主哭着扑进太后怀中:“皇祖母……呜呜……惠安好害怕……”

太后心疼地说道:“让皇祖母瞧瞧,可受伤了?”

“呜呜……受伤了……好严重……”惠安公主捋起袖子,给太后展示自己的伤口。

那是一个不足半寸的口子,连血丝都没有。

太后:“……”

太后问道:“还有谁受伤了吗?”

程公公道:“二皇子妃受了轻伤。”

太后沉声道:“老二怎么保护他的正妃的?!”

程公公不敢吱声。

就在太皇太后上太后的马车之前,他看得清楚,两支箭同时朝太皇太后的马车与二皇子妃的马车射过去。

二皇子护驾了太皇太后。

太后叹道:“让苏大夫给宁儿也瞧瞧。”

苏小小在外头给将士们包扎伤口。

程公公应下:“是。”

很快,秦沧阑与“郭桓”、六皇子也平安归来。

秦沧阑活捉了陈舵主。

“郭桓”的手臂被剑砍伤,六皇子受了惊吓,晕过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除了重伤无法挪动的将士,以及苏小小与几位随行的太医,其余人即刻动身。

苏璃小声对秦沧阑道:“姑祖父,我和白莲教的人撕破脸,白莲教一会儿会不会来刺杀我?”

秦沧阑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苏璃如今顶着郭桓的脸,郭桓从白莲教手里救下六皇子,白莲教一定不会放过郭桓。

“我送你回去。”

秦沧阑说。

“有劳姑祖父了!咳咳咳……”苏璃呛咳,摸了摸沙哑的喉咙,“嗓子好痛。”

卫廷与部分禁卫军留下保护苏小小等人,以防白莲教的反扑。

就在苏小小为伤患包扎时,一匹骏马飞奔而来,在卫廷与苏小小身边根本来不及挺稳,扶苏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满身是血,气息微弱。

卫廷忙蹲下身,按住他腹部不停淌血的伤口:“出什么事了?”

扶苏虚弱地说道:“郭桓……逃了……”

郭桓被关在城郊的一处小农院里,由扶苏与尉迟修轮流看守。

就在今日,一伙白莲教的杀手突然闯进院子,他们人数众多,尉迟修被缠住。

扶苏想去帮忙,昏迷多日的郭桓突然醒了,一刀伤了扶苏……

卫廷问道:“郭桓逃了多久了?”

扶苏道:“大概……两个时辰……我在路上……花了一个时辰……”

苏小小拿了伤药过来,为他处理伤势:“我们是一个时辰前遭遇伏击的……你一个时辰能赶到……郭桓也能……”

言及此处,她忽然顿住,与卫廷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的心底不寒而栗。

苏璃……秦沧阑!

秦沧阑将受伤的苏璃护送回丞相府。

“郭桓,到了!”秦沧阑装模作样地说道。

某人抱着受伤的胳膊下了马车。

秦沧阑皱眉道:“你当心点儿啊,受伤了咋还这么虎呢?”

某人微微笑了笑。

秦沧阑道:“你这孩子,傻笑啥?行了,赶紧进去吧,虽说伤得不重,也得养养。”

“姑祖父……我有句想和你说。”

秦沧阑凑了过来。

对面之人一刀捅进他胸口——

“我是郭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