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宁着急赶往下界入口处,去找南清和吴淇。

她没有看到,她离开后,澜殿的天黑了。

一瞬间,像是泼墨一般,黑了。

一个犹如神邸一般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着圣光,他站在台阶上,低头悲天悯人地看着下面一群人,像看闹剧一般。

他看着华柔崩溃的神情,观众的狡黠心思,圣羽卫的提心吊胆,所有尽收眼底。

那一瞬间,他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华柔循着光晕向前看,她慌乱地整理自己的仪容,红着眼眶,还挤出泪滴,楚楚可怜地望着上面的人,戚戚道:“神君……”

神君走上天台,本来低头睨着华柔,冷漠地看向她,但在看见她的脸那一刻,心瞬间软了,他蹲下身,将她拢在怀里,将人抱起来。

华柔的视线瞬间高高在上,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手死死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哭得梨花带雨,声音越发凄厉,“神君,有人欺负我,她将我的脸面踩在脚下,我真的无法接受!”

她边哭边摇头,刚刚阴狠的表情仿佛从未出现。

神君顿了一瞬,“你算不出她的命?”

他的声音像是雪山的皑皑白雪,凌冽寒风,带着久久不开口的沙哑和冷淡。

华柔听到这话,心瞬间提了起来,“神君,不是我的能力不行,而是她的命真的看不到,就好像还没有出生!”

“没有出生?”

神君单手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睛望进她的眼睛,一切事情瞬间在他的眼中回溯。

须臾,他放下手,华柔:“神君?”

“你在追杀谁?南清……是谁?”

华柔的心冷了下来,她的狼狈和害怕,神君一点都不在乎,她哽咽道:“南清是朔州王后,瞒报自己生下双生丙火女的消息,后面还将孩子送去了下界……”

华柔猛地想起了什么,“不好,这人肯定和南清是一伙的,她就是来为南清拖延时间的。”

男人没有理她的话,他养了个废物在身边,华柔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己的秉性丝毫没有改变过。

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同。

他也不想追究这些事情了,他的手轻柔地拂过华柔的脸,轻声道:“你该庆幸这张脸没事,这个卜卦大会以后不要办了,还有其他的都不要做了,不安全。”

“可是……”

华柔一僵,这张脸!神君奉她为圣女就是因为这张脸,她锦衣玉食这么多年究竟是借了谁的光,那个找不到的丙火女吗!

那她永远不会出现在神君身边了!

神君:“可是什么?”

他冰冷的话打断了华柔的想法,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现在失了民心,如果她再不抓紧挽回,那她就……

华柔笑道:“神君,我是圣女,你平常都有事在身,我的形象不就是你的形象吗?那人抹黑我不就是在抹黑你吗?”

神君低头看了她一眼:“不需要你做这些,墨白会做。”

“可我……”

男人终究是心疼这张脸做着如此可怜的表情看着他,他心里软了软:“墨白会处理的,你的名声,你想要的一切,那人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就自己处理了吧,圣羽卫由你调动,我不干涉。”

华柔心里一喜,擦了擦眼泪,乖乖靠在神君怀中,“多谢神君。”

——

传送卷轴的光门开在了一个山崖边,再往前走,是一个巨大的深渊,黑雾缭绕,深不见底,仿佛下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上界的人们从来都是很忌讳来这里的。

也不奇怪,上界的人怎么甘心投身下界,在他们眼中,下界就如同深渊。

苏重宁着急地环视周围,她往后退,是一个森林,连着这个突兀横出的悬崖。

她脚步飞快,进入森林,不过一两百米,她就停住了脚步,血液流得到处都是,树干上,草地上,她顿住,不难看出这里经历了一场对决。

她心里一紧,“南清!南清!”

“吴淇?”

她边走边喊,她之前和吴淇说好了等她到了在一起走,如今双双不见人影。

忽然,一只血手从一个低矮的灌木丛中伸了出来,抓住了苏重宁的脚踝。

苏重宁眼神一厉,不过眨眼间,就拔出腰间的短剑,利落蹲下,要砍掉这只手。

“是我……”男人的低弱的声音慢慢传来,苏重宁的手瞬间卸了力道,但短剑收不回来,她立刻将短剑转换方向,射到一旁的树上。

是吴淇。

苏重宁拨开灌木丛,吴淇那双眼睛躲在黑暗的地方,陡然见了光明,瞬间眯起眼睛,苏重宁察觉到,单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睫毛在她的手掌间乱颤。

吴淇死死捂住自己腰腹的血口,白皙的手上已经渗满鲜血,他额头冒着豆大的汗,嘴唇颤抖,苍白不已。

苏重宁皱起眉,心里担心,手搭上他的手,不断给他输送灵力。

一会儿,她掏出药,却不知道怎么下手,他捂着她也不知道伤口情况,这时候吴淇轻轻道:“我能看见了,不用捂着了。”

苏重宁放下手,“把手拿开,我给你上药。”

吴淇苍白缺水的嘴唇扯开,对她笑一笑:“真幸运,又被你找到了。”

“快一点!”

“少凶我了,明明是担心我。”

苏重宁懒得听他废话,扒开他的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暴露出来,让苏重宁一惊,这……是整个长枪的贯穿伤。

伤得这么重,还在这里开玩笑,这是胡闹。

她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霎时间,破开他和血肉粘连的衣物,吴淇很白,宽肩窄腰,腹肌被冷风一吹,微微紧缩,但此时那血色的伤口显得更加狰狞。

苏重宁迅速打开药瓶,把药撒上去,吴淇痛得直嘶声,“嘶——你下手也太重了!”

“再不弄快点,你血都流干了。还有我不是担心你,我是在担心南清,她人呢?”

吴淇脸上笑起来,“口是心非。”

“南清打开传送卷轴时,我为了拦着圣羽卫负伤,她应该已经去了澜殿。”

“你……她去了澜殿?”

“有什么惊讶的,她不去澜殿如何为自己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