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外面布衣短打的村民带着穿着蓝青色统一袍子的修仙者急匆匆进来。
村长看见盘坐在湖心中间的重黎,“大胆,你竟敢对旱仙不敬!”
苏重宁没理他。看向一旁的修仙者,苏重宁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额,她记得她给后生上过课的,怎么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领头的修仙者温润如玉,虽见重黎穿着破烂,脸上脏污,但气度不凡,打探她的魂力,竟打探不出。
难道不是修仙者?
他抱手作揖,“这位姑娘,请你让一下,我们是来调查重家庄大旱一事的十方宗灵寒一脉弟子。”
“灵寒?可是师承沈繁衣?”
“师祖已在十六年前故去,我等师承萧寒笙。”
阿衣死了?
她……已招魂十六年?
悲戚涌上心头,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村长不满重黎和修仙者攀聊,挥舞起锄头,“快,大伙一起把她捉起来,以慰旱仙。”
村民群魔乱舞上前,修仙者却不明所以。
“阿然,这怎么回事?”
“我收到重家庄的信,说村中饱受大旱摧残,请我们运物资来,来之后,我发现这里的大旱来的太蹊跷,我觉得是有邪祟作怪。”
“难道那个女人是邪祟?可她身上我勘察不到一点魂力啊。”
“也有可能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对视,眼神中尽是凝重。
苏重宁躲过村民重重夹击,来到刚刚说话的两位修仙者面前。
“这里有邪祟,重家庄村民隐瞒事实,以活人祭祀,助长邪祟。”她三言两语讲事情说清楚了。
裴子铭震惊,不大相信,“重家庄村民淳朴,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看你长得才像邪祟。”
“多年不见十方宗的人,原来已经退化成这样,抓捕邪祟怎可凭一己臆测,而丝毫不探查,丢尽宗门脸面!”
“你……”
裴子铭上前举起了拳头,被温然一把拦住,是刚刚和苏重宁对话的人。
村民追苏重宁近在咫尺。
温然对后面的弟子说:“你们先拦着村民,子铭你去探查。”
“是。”
裴子铭听了也乖乖去了。
苏重宁心想,这个弟子倒是有几分我十方宗弟子模样。
温然见苏重宁就过来几步用的是灵寒峰独门步伐—星子深。步发深厚多变,避人无形。
竟是个高手!
“前辈,可在告知我一些细节。”
“大旱开始于十六年前,第一次大旱死了很多人。很快,第二次大旱又来了,这一次村中传出旱仙的传说,于是村中出现祭祀,每年选十人活祭,据我猜测应该是躺在湖心大坑中,割肉放血,直至十人血尽而亡,来换取下一次大旱时间缩短。”
裴子铭这时也回来了,“阿然,确是邪祟。”
“这邪祟根深蒂固十六年,又受滋养多年,只怕不好对付。”
温然听了苏重宁的话,果断传音于师父萧寒笙,寻求帮助。
苏重宁看着,临危不惧,是个好苗子。
“什么,村中人竟滋养邪祟!”裴子铭转而质问村长。
村长指着重黎大声说:“是旱仙,是神仙!不是邪祟!定是这个女人迷惑了你们,仙长看清楚啊,她只是我们村一个受到诅咒的人!”
温然道:“村长爷爷,你带着村民在一边,我们要捉邪祟,你们不要受伤。”
“真的不是邪祟,你们会触怒旱仙的!”
裴子铭大声道:“是不是邪祟,一探便知,十方宗弟子听令,列阵!”
十方宗弟子迅速列阵,整齐划一,以湖心为圆心作圆,拔剑指向湖心,温然,裴子铭双剑并齐,指向上空。
天空迅速雷霆滚滚,双剑引雷霆之力于剑锋,流入剑刃,雷霆之力满布湖坑,四周弟子借得中间的雷霆之力,引力于剑。
弟子齐声念:“天雷滚滚,诛!”
苏重宁一惊,雷吟阵竟精进这么多,想当年她还在十方宗时,她师叔会仙峰峰主钟大允才刚研究出雷吟阵。
他们阵摆的不错,只可惜,修为太低,全都是剑师。
果不其然,天雷劈开了湖坑,魔气不断溢出。
忽然无数像藤蔓一样的黑色长枝破土而出,仿佛有灵魂一样钻扭,剧烈攻击十方宗弟子。
弟子被卷入上空,瞬间被截成几段。还有的直接被刺穿身体,尸体耷拉在黑藤上,血液被吸收,黑藤开心得扭得更起劲。
外圆圈弟子几乎全军覆没。
“啊,啊,啊……这是什么怪物!”
村民被吓得瘫倒在地,连滚带爬想离开这里。
剑阵已散,只有中坚人物温然和裴子铭还在苦苦支撑。两人见同伴多数死于非命,眼眶泛红,充满杀意,但力量终归有限。
温然道:“前辈,可来相助?”
裴子铭道:“有没有搞错,你求她有啥用!”
苏重宁在排阵之初就席地融合魂力,见状,不顾魂力还未融合完成,翻滚躲避着灵活的黑藤,迅速捡起被杀弟子的剑。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摸剑。
只觉得如有神助!
此时,大风起,就用这招,一道道剑的残影在空中闪过,如天空流云飘渺无痕,顺着风指的方向,运转灵力,真气浩然包容而深藏不露,苏重宁落下,所有黑藤尽数被斩于地。
裴子铭瞪大眼睛,好厉害!这是灵寒最普通的招式——千里同风,但从未有人使得如她一般,流转于风中,人剑合一。
苏重宁力竭,反手把剑插进地里,勉强支撑自己。
“前辈!”
温然和裴子铭上前扶住她,“这是解决了?”
苏重宁脸色艰涩凝重,“不,远不止这些。”
被斩断的黑藤迅速回缩变细变小,数量之多令人惊叹,散落在四面八方,但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源自一处。
若有人从上空往下看,就会震惊地发现,黑藤不是黑藤,而是……从一颗头上长出的头发!
“那怎么办,我们的人大部分已经受伤了,若是不解决怕是会波及到整个村庄。”
“现在只能守,等你们师父来,刚刚我斩断的应该是……头发,被魔气污染之物。她虽然被伤,但吸了不少血,很快就会恢复,我们还有一场硬战。”
温然,裴子铭瞬间毛骨悚然,吸血的头发!
很快,头发怪再次反扑,毛发悚立,不再是黑藤样式,而宛如刺针,黑气仿佛实质性得要流出。
“躲开!”
三人弹开,分别利于三个方位,苏重宁眼神一凛,“记得灵寒一脉剑法第三式吗?”
两人瞬间心领神会,“前辈记得。”
苏重宁点头,继续道:“雪满长空,以剑气凝雪,耍把慢剑吧。”
三人同时动手,四周温度骤然下降,无数水汽随着剑的舞动凝结成雪,又被剑带入上空,落于头发上,以极快的速度从外往里冰冻头发。
可只看见头发疯狂扭动,寒冰碎裂,寒气与黑气缠绕,灵力与魔气博弈。
就在怪物往三人攻击时,雪似乎更大了,几乎瞬间冻结头发,让它保留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
萧寒笙从天而降。
“师父,是师父!”
温然,裴子铭和剩余活命的弟子惊呼出声,但苏重宁被剑气反噬,吐出一口血。
“前辈!”
萧寒笙轻功瞬移至苏重宁面前,拿出一瓶丹药,“这位小友,这是固元丹,我看小友魂力不稳,灵力虚弱,这个可以缓解你的情况。”
小友?按辈分算,她应该算是萧寒笙的师祖,温然和裴子铭的太师祖。
苏重宁也看见了自己小徒弟收的徒弟,很年轻的样子,眉目温润,直鼻挺拔,瓷白如玉,看着倒像自己便宜师父的审美。
不过看着年轻,修为不弱,已入太虚境,据她探,只差一步,就入了大乘境。
苏重宁不客气,立刻拿了一颗丹药,吃了下去。
裴子铭和温然在和萧寒笙汇报情况,温然道:“这邪祟好厉害,若不是师父你及时赶到,只怕我们很难逃脱了。”
萧寒笙走进湖心,一掌震裂了坑地,他施法将邪祟整个拉出。
终于,人们看见了这个头发怪的全貌。
一颗断头连着算得上极其秀丽的长发,头并不完整,双眼被人剜去,空****的两个洞把人吓了一大跳。但从其他五官上看,还是个极美的女人。此时魔气不断从她头上溢出,明显她就是魔气来源。
温然被吓得倒退两步,“这是谁?”
苏重宁脸上血色尽失,一瞬间,好像被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一遍,她指尖轻颤,想触摸上这颗孤孤单单的女人。
裴子铭立马抓住了她的手,“你疯了,全是魔气,小心魔气入体。”
是阿衣,是我的阿衣。
声音哑到不行,“你们不认识她?”
“不曾见过,想来是魔修死后,被人葬在这里。”
“她不是魔修。”
苏重宁只有一个徒弟,叫沈繁衣,她是她数百年孤寂生活中唯一的色彩。
她是天生的聚灵体,受到无数人艳羡,为了防止有人夺舍,她给她下了咒,心脏与灵魂捆绑,一旦有人想夺舍,闯入的灵魂会瞬间毁灭,他永远无法挤走沈繁衣的灵魂。
从那以后,她和徒弟有了心灵感应。
苏重宁不顾所有,还是触上了她,破碎的回忆涌现,一把大刀狠厉地砍下头,剁下四肢,剜掉眼睛。
昏暗,腐朽,血腥。
像一根针扎进脑袋,苏重宁瞬间晕倒。
“前辈……”
萧寒笙觉得不对劲,用灵寒秘术带走了头,“这位小友,既然会灵寒剑,想必曾是我灵寒人,温然,把她带回灵寒峰好生休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