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眉本来说好了在娘家住下的,因为不想回家面对一大屋子的人,可是吃完晚饭,她突然心血**想让秦致远来接她回家,今天妈妈的话给了她很大启发,她想就生孩子的问题好好和秦致远探讨一下。
顾眉躺在自己闺房的**拨通秦致远的电话,她心里充满期待,希望秦致远接到她的电话喜出望外,飞速来接她回家。
而此时,秦致远正在**和鸣鸣玩锤头剪刀布的游戏,谁输了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因为顾眉说好了不回来,他们很久没有这么毫无顾忌地玩了,鸣鸣把鞋子脱了,一高兴了就在**打滚。
可是,正当他们挂着满脸的纸条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电话响起来,鸣鸣赶紧从**爬起来紧张地说:“爸爸,是不是顾眉阿姨要回来了?我赶紧下去,她不让我上床。”
致远妈在旁边看着鸣鸣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不是自己的家,不是自己的亲妈就是不行,你看一个电话,鸣鸣就吓成这样,这个孩子,是不是让顾眉给吓出毛病来了?”
秦致远皱皱眉头,竖起食指示意大家不要说话才拿起电话,听到顾眉让去接她,于是说:“你今晚在那边住下吧,天太冷就别回来了,我们明天早上去接你,咱们一起上班。”
顾眉于是就对着电话撒娇:“不嘛,不嘛,我要回去,不在你身边,我睡不着。”
秦致远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尽管不情愿,还是说:“那好吧,我去接你。”
秦致远放下电话,从**爬起来穿外套,鸣鸣早吓得穿上鞋子跑到客厅里去了,致远妈见他穿外套,就问:“这么晚了,还要去接她?”
“是啊,她非要回来。”秦致远无奈地回答。
致远妈愤愤不平地说:“这大冷的天,不是折腾人吗,这个顾眉真是不如晓苇懂事。”
秦致远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但尽量平和地和母亲说:“妈,您就少说两句吧,早点给鸣鸣洗澡睡觉,要不一会顾眉回来洗澡,看到卫生间里乱七八糟又不高兴。”
致远妈看着儿子不高兴的样子,只好不再说什么,秦致远穿上外套,很快下楼,消失在冬天的夜里。
很快,接了顾眉回来,洗漱之后,两口子躺进温暖的被窝,顾眉用手指一圈一圈画着秦致远的胸大肌,等到情绪酝酿地差不多了,她才说:“致远,我们生个孩子吧。”
秦致远楞了一下,他没想到顾眉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说真的,再婚以后,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顾眉的角度来讲,她从来没有做过妈妈,想生个孩子是人之常情,可是对他来说,他有鸣鸣,体会过为人父母的快乐和艰辛,对再次做父亲就没有那么高的热情了,而且离婚以后,随着他对鸣鸣的感情的觉醒,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鸣鸣身上,这根本是那个未知的小生命不能抗衡的。
当然,秦致远不想再要孩子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他和顾眉的婚姻没有信心,他知道,他和顾眉现在都在压抑自己的本**,这就像是一个包装华丽的炸弹,表面看上去一派繁荣,殊不知,一不小心点燃了哪根导火索,就会把生活炸得面目全非,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孩子,以后他们过不下去的时候,孩子不就成了第二个鸣鸣吗?
秦致远不允许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可面对顾眉的要求,就有点为难,所以他思考了一下,措辞谨慎地说:“顾眉,生孩子是严肃的事情,别的不说,我们需要给孩子提供好的物质,好的生活,好的环境,你看看咱们现在的情况,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有了孩子就需要老人来照顾,四个大人一个孩子这样住下去,你能受得了吗?”
秦致远说的是现实问题,顾眉不得不考虑,可是只过了几分钟,她就灵机一动地说:“这个好办,咱们楼上不是有很多房子往外出租吗?到时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个楼层再租一套房子,这样分开住,老人白天看孩子,晚上接过来,但生活是独立的,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说得轻巧,以后有了孩子,养孩子的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又有段时间不能上班,再加上银行按揭,还有鸣鸣的抚养费,我那点工资根本应付不了那么多开支。”秦致远对顾眉的想法围追堵截。
秦致远说得有道理,顾眉再次冥思苦想,过了一会想起秦致远的年终分红,于是再次兴高采烈地说:“对了,你年终不是有一笔分红吗?实在不行,咱们就贷款再买一套小房子,或者把这套房子卖掉,加上你的分红,换套大一点的房子,住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秦致远没想到绕来绕去,顾眉把问题绕到了那笔分红上,他还想说服顾眉把那笔分红拿出来给晓苇换房让鸣鸣上学呢,所以千万不能让她打那笔分红的主意,于是绕开这个话题,很认真地对顾眉说:“顾眉,生孩子是很严肃的事情,孩子生下来,你要对他的衣食住行负责不说,还要负责他的健康、教育、成长,而且这种责任是要延续一生的,需要很大的耐心和责任感的,你现在就像小孩子似的,一会儿一个心思,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我怎么像小孩子似的了?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妈在这里,我整天学做饭、洗衣服,不也做得很好吗?我相信学着弄孩子,我也能弄得很好,再说以后还有父母帮忙,咱们就要一个吧,我保证以后不耍小孩子脾气,做个好妈妈。”顾眉听到秦致远的意见继续撒娇。
“那好,如果你有信心做个好妈妈,就先在鸣鸣的身上实践一下吧,我要看看你的表现,才能知道你能不能胜任一个妈妈的角色。”秦致远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将她一军。
顾眉听到这话脸立刻拉下来,也停止了画圈圈的举动,坐在旁边气鼓鼓地看着秦致远说:“你什么意思?见哪个女人当妈妈之前需要先经过实践了?别的不说,就说你和林晓苇,你们当初要孩子的时候经过实践了吗?为什么到了我身上就另当别论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生孩子吧?”
秦致远一看顾眉要起急,这大半夜了,两个人要是吵起来,左邻右舍笑话不说,他睡在客厅的父母怕是一夜都睡不着觉了,于是赶紧安慰说:“你看你看,还说自己成熟了呢,三句话不对你的心思就起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比较孩子气,做事情没有长性,怕孩子生下来,你三分钟热度,过段时间不喜欢孩子了,孩子可就没法塞回肚子里去了,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再说孩子也不是今天想生就可以生的,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吧。”
顾眉听到这话缓和了一些,只要秦致远生孩子的态度松动就行,她有的是时间和他慢慢磨,实在不行,她就把**扎个洞,避孕措施失败,到时怀了孕,秦致远也不能把她拉到医院去流产。
有了这样的想法,顾眉的脸色缓和下来,重新躺在秦致远的臂弯里,用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圈,不知道为什么,秦致远现在对夫妻生活越来越没有兴趣,如果她不主动,他可以几个星期不碰她,这让她有点小郁闷。
不过到底是年轻,也因为顾眉的孜孜不倦,秦致远最后终于耐不住顾眉的挑逗,缴械投降,顾眉在得意的笑容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自从上次相亲以后,张旭开始频繁地约见晓苇,而且目的很明确,这在婚介所是很常见的,相亲不比自己无意中认识的,大家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所以约会也就不必遮遮掩掩、拐弯抹角了。
但是晓苇却接受不了张旭这样的方式,她的想象中,正是因为再婚,大家才要更加谨慎,起码需要一段时间普通朋友式的交往,等到双方觉得了解清楚了,才能决定是否进一步交往,于是她把这个观点拿来和苏黎探讨。
苏黎今天一副女强人的装扮,深色的宝姿套装翻出白色衬衣的尖领,让人感觉她的话就是权威,她在听了晓苇的分析之后,抱着胳膊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走了一会,才看着晓苇肯定地说:“站在张旭的角度来分析,他的行为不难理解,他是一个男人,有工作、有事业、有朋友,爱情和婚姻不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只想找一个贤惠、能干、能对孩子好的女人,加上这些年在社会上,见过各种女人,对人也有一定的识别能力,所以他认为你是很好的选择对象,于是就义无反顾地表示了,这在婚介所不是稀奇的事情,关键是你和他交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些不可忍受的习惯和行为?”
晓苇坐在沙发上,听到苏黎的问话想了一会说:“我们之间倒没有什么不可忍受的习惯和行为,再说我们以前有过工作接触,彼此也了解一些,总之对这个人,我没有什么异议,可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根本没有当初和秦致远在一起的那种期待和激动。”
“晓苇,我说你能不能现实一点,你以为你还十八岁呢,有个帅气小伙子看你一眼就心跳加速,所以那样的感觉别再奢求,只要有个事业不错、形象不错、对你不错的男人愿意和你结婚,就是不错的事情了,你在我这里那么长时间,难道不感觉张旭对你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苏黎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行了,你就别打击我了,合着我现在就是处在不错和凑合当中,我没有说张旭不好,我只是说这种感觉,难道再婚就永远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了吗?”晓苇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看你就是得陇望蜀,得了便宜还卖乖,有这么好的男人看上你,你还在找心动的感觉,你和秦致远倒是有心动的感觉,当初恨不能心都从胸膛里跳出来,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我告诉你,对于再婚女人来说,他可是一条大鱼,很多女人在虎视眈眈,你要是看不上他让给我,要不是他口口声声要找温柔贤惠的女人,我就毛遂自荐了。”苏黎看着晓苇,真假难辨地笑着说。
“什么呀,你不是发誓一辈子不结婚,不伺候那些臭男人吗?要是想找,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怕找不到万里挑一的好男人?”晓苇看着苏黎半真半假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她。
“唉,英雄不提当年勇,要是时间倒退十年,什么样的男人尽管挑,可是现在,好男人真的不多了,孤枕难眠的日子不好过,你也不是不知道,所以你好好珍惜这个张旭吧,实在不行就先结婚,后恋爱,先把这条大鱼收到网里再说。”苏黎的话说得真诚而又无奈,让晓苇怀疑苏黎说不定真的是看上张旭了,她心里酸酸的又左右为难,好像自己偷了好朋友的幸福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晓苇听从了苏黎的指导,对张旭的约见来者不拒,最初的时候,他们一般约饭店或咖啡厅,两个人边吃边聊,张旭这个人不太幽默,但是很实在,有啥说啥,连以前妻子和他母亲之间的相处趣事都说,让晓苇觉得很真诚。
后来,随着慢慢的熟悉,饭店的饭也吃腻了,张旭就邀请她到他家去,晓苇想着要想进一步交往,这也是少不了的,她想起苏黎的话,也就去了。
张旭家是普通的三室一厅,看样子,在当时装修的时候还是比较讲究的,他的孩子放在乡下奶奶家,所以他一个人住。
屋里是典型的单身男人风格,平常不大动的地方落满灰尘,窗帘也一看就是很久不洗了,晓苇闲不住,去了就看不下去,忍不住帮着收拾一下,这无疑加深了张旭的好感,作为单身男人,他以前不是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只是那些女孩子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放在沙发上或者泡进浴缸里,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谁会去注意角落的垃圾和灰尘?
张旭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会做饭,而且手艺不错,所以晓苇有时候去他家,他就会露一手,晓苇这时候就打打下手,两个人合力做一顿晚饭,吃起来特别有滋味,慢慢有了过日子的感觉。
晓苇和张旭在一起,感觉很踏实,但也仅仅是踏实而已,很多时候,她拿着张旭的优点和秦致远的缺点相比,说服自己张旭比秦致远优秀,和张旭一起生活会比从前幸福,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秦致远,特别是当张旭靠近她的时候,她眼前全是秦致远的影子,偶尔说话不注意,差点把张旭的名字说成致远,幸亏出口的时候及时想起来改正,才避免一些尴尬。
也正是因为这样,晓苇从来不在张旭家过夜,张旭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很多人相亲,交往几天就会上床,毕竟对于有性经验的男人女人来说,**的交流也是不能忽略的,再说两个人都有孩子了,又不是年轻小姑娘小伙子,有什么可矜持的?
可是晓苇不肯留下来,张旭也不能强求,他只能理解成晓苇是个特别传统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才是做妻子的最好选择,后来,张旭见晓苇不在那边过夜,干脆要求下班后接晓苇到她家里去,这样省得大冷的天,半夜还要送她回来。
晓苇一开始对张旭的要求很踌躇,但想着鸣鸣在致远那边陪爷爷奶奶,自己回家,就一个人面对空****的房子,就答应了。
既然回到自己家,晓苇就坚持下厨做菜,这让张旭吃着她做的菜,不住地夸她做的菜好吃,有女人味,这话让晓苇笑得肚子疼,忍不住说:“饭还分男人味女人味啊,你整天在饭店吃饭,那饭店的厨师一般都是男人,你怎么没吃出男人味啊?”
笑归笑,晓苇觉得在自己家里当然要由她来做饭,以前的时候,她每天都做饭给秦致远吃,现在虽然换了人,但环境没换,这是她和秦致远的房子,她不能接受别的男人在她的厨房里忙活。
很多时候,晓苇告诉自己张旭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她也几乎认定了这个事实,所以她积极地约会,可是每当张旭靠近她的时候,她总会觉得全身不舒服,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在心里想着也许一切还没有到水到渠成的程度吧,毕竟她和张旭相亲还不到两个月。
顾眉感觉自己越来越受不了鸣鸣了,特别是当她和秦致远的感情越来越好的时候,每当看到鸣鸣,她就像看到她幸福的掠夺者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随时会把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抢走,也因为看到鸣鸣,让她想起秦致远和林晓苇以前生活过的时光,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地和秦致远抗议,鸣鸣除了周末,还是会雷打不动地到这边报到,当然这是爷爷奶奶的要求,没有人可以阻挡,可是正因为有了爷爷奶奶撑腰,鸣鸣在家里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鸣鸣是男孩子,正是六七岁最淘气的时候,她不能阻止他在家里住,就只能要求公公婆婆好好看着他,尽量不要让他到卧室去,因为她对**用品的卫生有很在意的,最受不了小孩子在她的**滚来滚去,可是公公婆婆对鸣鸣溺爱到百依百顺,尽管她百般强调,晚上回家,还是会在卧室里或**发现玩具或饼干渣,这让她感觉一股火气窜上头顶,真想跑出去对着他们大喊大叫。
这还不算,鸣鸣好像对她有着天生的敌意,每当她的目光无意中和他的目光碰到一起,就能感觉到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种眼神根本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让她不自在,让她恐惧,她只好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可是在一个小小的家里,想躲一个人是不容易的,鸣鸣仗着爷爷奶奶的宠爱,经常和她对着来,她不让去的地方他非去,她不让动的东西他非动,别的不说,就说她的化妆品,她早就说过不让鸣鸣动,可是有时打开瓶盖一看,发现里面的东西变样了,有时还会多出一些杂质。
顾眉不好当着公公婆婆的面发作,只好暗地里和秦致远抱怨,秦致远就说男孩子调皮,说她的感觉纯粹属于敏感,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有那么多想法,顾眉没办法,只好每天把化妆品藏到孩子找不到的地方,在自己家里像做贼一样。
其实鸣鸣就是故意和顾眉对着来,这次爷爷奶奶来,鸣鸣很高兴,爷爷奶奶对他百依百顺,又让他找到了过去的感觉,他是爷爷奶奶的大孙子,是全家人的重点,可是只要顾眉一回来,他就看着顾眉不顺眼,以前的时候爷爷奶奶来,他是在自己的家里,每到晚上,爸爸妈妈下班回来,爷爷奶奶已经做好饭,全家人围着饭桌吃得很开心,那时候妈妈也很开心。
可是现在,爷爷奶奶来,他想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就要和妈妈分开,而他想和妈妈在一起,就要和爷爷奶奶分开,而且他在这里,顾眉还对他不冷不热,他想着这一切全都因为顾眉,所以他就和她对着干,她不让他到**玩,他非去,有时候还穿着鞋故意在**踩,她不让他动她的化妆品,他偏要动,还把喝剩的酸奶倒进去,再吐上几口唾沫,反正爷爷奶奶在这里,顾眉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这天,爸爸和顾眉上班去了,爷爷在客厅看电视,奶奶在厨房忙做饭,鸣鸣又溜到爸爸的**玩,爸爸的床是席梦思,跳上去就像弹簧一样往上弹,所以他就脱了鞋,在上面蹦来蹦去,正玩得开心,他忽然看到床头的婚纱照,爸爸坐着,顾眉站着,但是整个人压在爸爸的身上,爸爸的肩膀都被她给压歪了,这还不算,她压在爸爸的身上笑着,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他从**跳下来,跑到阳台上拿起水彩笔,重新回到**,踮起脚尖在顾眉的脸上即兴地画起来。
晚上,顾眉下班回来,她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个动作就是跑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她最忍受不了的就是穿着外面的衣服在家里坐,当然更忍受不了穿着外面的衣服往**躺,可是她刚进卧室就尖叫起来,秦致远的父母一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纷纷冲到卧室门口叫门。
“顾眉,怎么了?”秦致远停车上来晚,一进门就听到尖叫,鞋都顾上脱和父母一起跑到门口对着里面喊。
顾眉打开门,脸色铁青,她对着秦致远和他父母气急败坏地说:“怎么了?还问我怎么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秦致远和父母走进卧室,一看到墙上的婚纱照,差点笑出来,婚纱照上的顾眉,眉毛被涂成鲜艳的绿色,头发被涂成红色,脸被涂成红色,嘴唇理所当然地被涂成大红,因为婚纱照很大,接近真人,整副照片看上去就像一个妖怪站在床头。
致远爸和致远妈看了一下,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样一来,顾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他们没有看好鸣鸣就不对,也不能为鸣鸣解释什么,只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秦致远看了一下,转过头笑着说:“这个鸣鸣,太调皮了,真是七岁八岁狗也嫌。”接着转身对父母说:“你们平时也要对他严格一点,不要他做什么都依着他,在家也要注意教育。”
顾眉看到秦致远说着就想走出卧室,好像她刚才的表现太大惊小怪了,这让她很生气,她先是对着公公婆婆说:“爸,妈,我早就和你们说过要好好看着鸣鸣,不让他到卧室来,可是你们根本不听,你们看他把我的照片弄成什么样子了?”
致远爸和致远妈低下头没有回应,顾眉心里十分生气,当她做错事情的时候,两位老人总会喋喋不休说个没完,可是他们做错了事情,就像没事人似的,事情也会不了了之,所以这次她决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顾眉见两位老人没有什么表示,就对准备往外走的秦致远说:“致远,我也早就和你说过,孩子不管,就像无人修剪的小树一样,你们当时都不高兴,可是这次我还要说,鸣鸣的问题绝对不是调皮的问题,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人在气头上最怕煽风点火,顾眉这么一说,秦致远也觉得鸣鸣必须教育教育不可,他回过头,看到鸣鸣还在客厅里若无其事地玩积木,于是大喝一声:“鸣鸣,你给我过来。”
鸣鸣在客厅正听着卧室里的动静,听到喊声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过来了,他一过来,秦致远把他拉到照片旁边,指着照片说:“鸣鸣,你说,是不是你把照片画成这样的?”
鸣鸣看着照片,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秦致远做爸爸的权威受到挑战,加重了语气接着问:“鸣鸣,我在问你话呢,这是不是你画的?”
鸣鸣还是不说话,致远爸和致远妈见状,急忙蹲下对鸣鸣说:“鸣鸣啊,你做错了事就要认错、改错,快告诉爸爸说是你画的,说你再也不这样了。”
鸣鸣像极了秦致远倔强的性格,他看看爸爸暴怒的样子,再看看顾眉不依不饶的眼神,咬紧了嘴唇不说话,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致远妈见状,急忙跑到厨房拿来抹布说:“顾眉你别生气,鸣鸣这次是错了,我回头和他说,你看我拿抹布来了,擦擦就没事了。”
大家都知道,此时顾眉的态度至关重要,顾眉也知道,如果她说一声没事了,这件事情就会轻描淡写地过去,可是她不愿意那么做,如果那样,鸣鸣今后在这里就更加无法无天了,她想趁此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于是她一看到致远妈手中的抹布,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妈,这种照片画成这样,抹布是擦不去的,我和致远结一回婚,就留下这么点纪念,现在被画成这样,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致远爸看着顾眉夸大其词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平,什么照片珍贵,她就是看着鸣鸣不顺眼,趁机让致远教训他而已,今天他在这里,就不许致远戳孩子一指头,这不是打不打、教育不教育的问题,而是一种权利的较量,他想到这里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张照片嘛,回头有了钱,再去照几张就是了。”
顾眉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她看着致远爸说:“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照片没有什么,可鸣鸣是孩子,如果不好好教育,他就不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如果这次不教育他,我就是怕上次是水晶、陶瓷,这次是照片,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呢?”
秦致远听了顾眉和父亲的争论,烦恼已经不在照片上面,他烦恼的是顾眉和父亲的关系,一旦争论起来就会迅速像决裂的方向发展,还有鸣鸣,如果不教训,就由着他胡闹下去吗?
秦致远想到这里再次对鸣鸣严肃地说:“鸣鸣,你说不说,这照片是不是你画的,为什么画成这样?再不说我可打你了。”
鸣鸣看着爸爸严肃的表情,他的大巴掌他可是领教过的,以前他做错了事,爸爸也打过他,所以听到这话,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秦致远看到鸣鸣点头,口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鸣鸣,你怎么能这样呢?爸爸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你把顾眉阿姨的照片画成这样,就是没有礼貌,知道吗?快和顾眉阿姨说对不起。”
鸣鸣看看爸爸,再看看爷爷奶奶,知道这次逃不过去了,他想对顾眉说声对不起,可是一看到顾眉的脸,那脸上有着胜利的表情,他想着上次来顾眉和爸爸吵架,想着妈妈的眼泪,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致远见状,刚刚消下去的气又升腾起来,离婚以后,对于鸣鸣他一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教育他,希望不要因为父母离婚给他带来阴影,可是这次,他已经三番两次和顾眉对着干了,以前顾眉和他说,他都没当回事,还觉得顾眉有点多事,但现在他感觉鸣鸣似乎也确实有些疏于**了,而顾眉又在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他想着训斥一下,鸣鸣道个歉也就算过去了。
可是,秦致远哪里能够明白鸣鸣心里的沟沟坎坎,现在权威受到挑战,他只能挥起巴掌对着鸣鸣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嘴里说着:“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倔啊,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我看你以后听不听话。”
鸣鸣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致远妈和致远爸没想到儿子真的动手,所以有点措手不及,听到鸣鸣的哭声,急忙推开秦致远生气地说:“孩子不懂事,你给他讲道理,吓唬吓唬就算了,你还真打他啊。”
秦致远听着孩子的哭声和叫妈妈的声音,想着晓苇送鸣鸣来时的嘱托,心中的心疼和自责一起升腾起来,他一时感觉难以自持,烦躁地走到客厅,拿起外套就出门去了。
致远爸妈见状,也赶紧一边给鸣鸣擦眼泪,一边拉着鸣鸣到客厅去了,只留下顾眉对着面目全非的婚纱照欲哭无泪。
孩子调皮,大人批评教育,实在生气了打一巴掌,这在普通家庭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但是放在再婚家庭就变成了一种无形的较量,人们的立场不一样,看法也不一样,后来致远妈和致远爸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的观点是:“看到了吧?有后妈就有后爸,怪不得人家说宁要要饭的妈不要做官的爸呢,这鸣鸣还没判给致远呢,要是判给致远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既然连大人都这么说,这件事对鸣鸣的震动更是可以理解的,他更加恨透了顾眉,想法设法要和她对着干。
这笔帐,最终还是算到顾眉头上,和所有的父母一样,秦致远打完了鸣鸣马上就心疼了,于是责怪顾眉大惊小怪,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有不调皮的,顾眉感到委屈,她并没有明确让秦致远打他嘛,于是忍不住辩解,两口子难免争执一番,只是这样的争执,对于他们来说,比起那些伤筋动骨的吵架不算什么,但是顾眉还是忍不住把这笔账算在鸣鸣头上,她常常想,如果秦致远没有鸣鸣,他离婚就离婚了,两个人不会再有什么牵扯,可就是因为鸣鸣,才有这么多扯不清、斩不断的瓜葛,而这种瓜葛会伴随一生,这让顾眉想起来就感觉惶恐、烦躁不安。
就在鸣鸣挨打的第二天,秦致远下班后和顾眉说约了客户不回家吃饭了,可等下班后人都走了,他才开着车,沿着熟悉的路线回到曾经的家。
冬天的天黑的特别早,不到六点已经夜色朦胧了,路上的行人也稀少,人人都缩着脖子往家里赶,因为这个季节,没有什么比温暖的家**更大了,致远开车驶进熟悉的小区,一切都没有变,小区的环境还是那么萧条,门口传达室的老大爷还像从前一样,穿着一件军大衣坐在传达室的炉子边发呆。
因为这个小区是旧房子,所以小区的车不是很多,秦致远径直将车停到以前的车位,抬头看到熟悉的窗口透出熟悉的光,他看着窗口,不想下车,就想那么静静地看着,想着晓苇此时在坐什么呢?是不是也会想起他?但他很快对自己摇摇头,他现在夹在顾眉、父母和鸣鸣之间,都像一块夹心饼干一样顾此失彼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和晓苇的一点一滴?
秦致远想到这里推开车门,心情复杂地下车,下车的时候,他看到距他的车位不远,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男人对车有着天生的敏感,他特地多看了一眼,想着这辆车的主人不是来走亲访友的就是新来的住户,因为一直以来,这栋楼上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像他一样在这个城市刚落脚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是很少有开帕萨特的,秦致远想到这里有点想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不过他又很快想起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时光,这里曾熟悉得像他的左右手,无论何时,都是莫名的亲切。
楼洞里的灯坏了,楼梯黑洞洞的,秦致远凭着感觉拾级而上,他今天回来有两件事情和晓苇商量,一个是鸣鸣的问题,自从昨天打了鸣鸣以后,听到鸣鸣那撕心裂肺喊妈妈的声音,他的内心像炸开了一般,今天一整天,他的耳边都飘**着那个声音,他想鸣鸣对他已经彻底不信任了,而他对鸣鸣也有了心理障碍了,他无法像以前那样对鸣鸣肆无忌惮地教育和宠爱,所以他决定好好和晓苇谈谈,让晓苇多关注一下鸣鸣。
第二个是房子的问题,自从上次他和晓苇讨论过看房子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打听合适的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最近他终于打听到了合适的房子,是一套三室一厅,很适合居住,房子离学校也近,下楼走五分钟就到了,还不用过马路,这样鸣鸣上学后适应一段时间,就可以自己放学回家,价格也合适,不到五十万,那样他们卖了这套房子,再加上他的年底分红,就差不多了。
这套房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房子比较老,八十年代的,房子周围的环境也比较差,所以他今天想来和晓苇商量一下,想着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加上想着天冷晓苇不会出门,就直接来了。
秦致远很快来到六楼,隔着简单的防盗门可以听到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他的心情有点莫名的激动,就要见到晓苇了,经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发现晓苇成熟了很多,特别是她上次生病他来照顾以后,晓苇对他友好了很多,那种友好,不是以前的表面客气内心疏远,而是一种理解、是久远岁月沉淀的默契,这让他很珍惜这种感觉,他甚至想,如果有一天,当他和晓苇共同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生的希望留给晓苇。
可是,那仅仅是一个设想,那样的情景只会出现在影片中,在现实生活中,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地给晓苇和孩子提供一点便利,这也是他怀着极大的热情为晓苇换房子的原因。
门还是那扇门,秦致远举起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他虽然有这里的钥匙,但现在,显然不适合用它来开启它。
门慢慢被打开,秦致远本来以为可以见到熟悉的脸庞,他那声“晓苇”已经到了嗓子眼,没想到来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他只好将快要出口的“晓苇”收回来,带着疑惑的表情问:“你好,请问这是林晓苇家吗?”
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肯定地点点头,这种打量让秦致远感觉很不是滋味,也很警觉,晓苇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男人,难道是坏人?就在他的思绪一阵紧张的时候,对方却开口说话了:“你找晓苇有事吗?”
秦致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对方见状转身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晓苇,有人找你。”
很快,客厅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秦致远看到晓苇戴着围裙,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跑出来。
晓苇一看到秦致远站在门口就愣住了,好多天没见了,再见到他,她还是忍不住思潮涌动,他怎么没打电话就来了?有什么事情吗?是因为鸣鸣吗?鸣鸣怎么了?晓苇带着这些想法,几步跑到门口有点急切地说:“致远,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鸣鸣呢?”
秦致远看到晓苇,才确定她平安无事,他松口气对晓苇说:“没什么大事,鸣鸣很好,我今天看到一套房子,比较适合鸣鸣上学,想来和你商量一下,没想到你有客人,要不改天再说吧。”
秦致远特地把客人说得很重,出于直觉,晓苇既然能把一个男人带到家里来,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一定不一般,这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晓苇反应过来,才发现两个男人站在门口,一里一外,像两尊门神似的,于是急忙说:“没事的,进来吧,这是我的男朋友张旭。”接着又扭头对张旭说:“这是鸣鸣的爸爸,我,我的前夫秦致远。”当她说出前夫这个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受。
“你好。”
“你好。”两个男人心情复杂地握一下手,张旭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秦致远进来,晓苇因为惦记厨房的菜糊了,和秦致远打个招呼,让他等一下又跑回厨房。
秦致远一进门,熟悉的感觉立刻扑面而来,只是眼前站着一位彪形大汉,让他顾不上感慨,而且一时有点不适应,倒是张旭很放得开,反客为主地把秦致远让到沙发上坐下,又问秦致远喝不喝茶,秦致远摆摆手表示不喝,无奈地看着别的男人在自己曾经的家里堂而皇之地指手画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本来想对面前的男人说点什么,可是想了半天,竟然无话可说,只好如坐针毡地坐着,幸亏晓苇很快关了炉子跑过来。
“致远,快说说,那套房子究竟怎么样?”晓苇一边擦手一边在秦致远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那套房子还行,三室一厅,就是房间小点,关键是那房子就在实验小学旁边,走着也就五分钟时间,鸣鸣以后上学很方便,只是房子还是老房子,周围环境不太好,我特地看了一下,倒是有暖气。”秦致远如实地说着房子的情景。
“可以呀,只要有暖气,只要上学方便,就符合要求啊,房子旧点没什么,大不了把里面重新简单装修一下,住进去没有什么差别的。”晓苇很高兴,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那好,如果你觉得可以,这几天找个时间去看看,就把这事定下来,因为是学区房,这样的房子还是比较抢手的。”秦致远叮嘱着,站起来告辞,他本来想和晓苇谈一下鸣鸣的问题,可是看着坐在对面的大男人,他没有心思谈了,孩子的教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是再找机会和她谈吧。
“你这就回去?鸣鸣在那边没有惹祸吧?告诉他,我周末就过去接他。”晓苇听到秦致远告辞,有点意犹未尽地跟在后面对说,张旭见状,也站起来送客。
“没事,你们坐着吧,不用送,鸣鸣在那边挺好的,周末你要是有时间就接,没有时间就让他在那边呆几天,反正有爷爷奶奶在,你就放心吧。”秦致远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终于走到门口,不得不告别了,他越过张旭魁梧的肩膀看一眼曾经属于他的熟悉的房间,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送走秦致远,晓苇回到厨房继续炒菜,她透过窗玻璃看着秦致远的车开门、上车、发动、倒车,熟悉的场景和马达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就在这时,张旭走过来,看着她往窗外张望的样子,有点酸溜溜地说:“你们,关系还不错嘛。”
“当然了,他毕竟是鸣鸣的父亲嘛。”晓苇说着,收回目光,拧大煤气灶的火,把锅里倒上油,把择好的菜倒进锅里,只听刺啦一声,青菜在锅里爆出一声怪叫,晓苇使劲翻炒着,在滚滚升腾的油烟中,张旭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此时,秦致远在路上也是百感交集,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驶过一道道路灯投下的光晕,让人想起电视科幻片中时光隧道,世界上真有这种隧道吗?如果有,他真想进去走一回,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让自己回到从前,回到他和晓苇平淡却又温馨的日子。
那样的话,他可以肯定,无论婚姻多么平淡,他也不会背叛自己的爱人,因为在这一刻他才知道,晓苇对他的重要,虽然在离婚的那一刻,甚至在晓苇知道他背叛了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永远地失去她了,可是现在,当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才真正感受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冬夜的路上车很少,秦致远把油门踩到最大,让车在路上疾驰,风从车旁掠过,发出不知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尖叫,这还不过瘾,他把车窗摇下来,让刺骨的寒风灌进车里,冷风一次一次扑打在他的身体上,直到他的手脚麻木,才把车停在路边。
车外的夜空苍茫,秦致远看着苍茫的夜空喃喃地说:我失去了她,我永远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