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拐杖细腻的做工和布条上轻微摩梭过得很近,墨景玄心里清楚,想必这东西已经做完很长时间了,只是凤清歌一直没有拿给他。

理由呢?

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冷淡,墨景玄不停在脑子里回想着那天她新搬到府上时,说过的话和当时的神情。

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无比憋闷。

虽说是拄着腋下拐杖,但燕王还是站起来了。

很多没有见过腋下拐杖的人,只是觉得他拄了个棍儿,就起身了,虽然这事儿是发生在市井小茶楼里,但却很快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

甚至都没有隔夜,当天晚上皇帝就召见了墨景玄进攻。

“皇弟,朕今日听说了些无稽之谈,虽然只是传闻,但我现在这个位置面对的绝不仅仅只是你我兄弟,二人有太多事情都需要去衡量,我相信你懂我的苦衷,所以才特意深夜召你前来。”

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眼,依旧坐在轮椅里,看上去与平日里并无二致的墨景玄,心里暗暗思量自己白天听到的那些话。

身为皇帝,虽然不能真的天下事皆知,但都城里都发生过什么,尤其是他朝堂上的这些众臣都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墨景玄能站起来这件事并不是他听到的传闻,而是仅因为确确实实在他面前,十分详尽的回报出来的。

只是如今,眼见着墨景玄还坐在轮椅里,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二致,他心里的疑虑就逐渐沉重起来,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若是真的能够站起来了,哪怕是借助外力,他不相信墨景玄会只言片语都不与自己提起,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最好的解释,也就无非是墨景玄是故意隐瞒他的。

“回皇兄的话,臣弟的确是能够起身了,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些外部的工具,就类似于寻常的拐杖,但因为有两根且身体能找到受力点,所以起身并不是难事,几乎可以完全代替双腿用力。”

他心里明白,皇帝之所以火急火燎的照自己过来,不单单是想问问而已,而是必然起了疑心,从小一起长大,在皇家眼中很多事情,都不像外人看来那么简单。

且这件事情他并没打算瞒着皇帝,今日凤清歌让青青来送拐杖这事儿,墨景玄回去后反复思量了许久,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判断且也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哦?是什么样神奇的东西,你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事情都不跟我分享一下?你能站起身来为兄真的是太高兴了!”

皇帝一脸喜不自胜的表情,只是这表情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很难去分辨了,墨景玄墨不作声,只是淡淡的,在轮椅上微微欠身,把手伸到轮椅下面去,抽出两根木棍来。

他的轮椅是特制过的,因为平日里也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乘坐轮椅出发,所以轮椅下方那个原本镂空的位置做成了一个暗格,里边能放很多东西,这当中就包括打斜勉强塞进去的拐杖。

皇城毕竟是守卫森严之地,他作为皇帝最信任的一个亲王,虽然不会被那么严格的排查,但若想明目张胆的带两根棍子进来,也实属不易,所以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深刻思量过了,把这玩意儿塞进轮椅里才勉强带过来。

“皇兄这就是我说的工具,是我一位故友,托木匠帮我打造的整个设计图,都是她亲自去弄的,也算是有些巧思,而且真的能够帮到臣弟,平日里有许多地方都去不得,现在也偶尔能去茶楼听听戏,去普通的饭庄吃吃饭了,倒是给臣弟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子。”

墨景玄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托到面前,微微低头双手奉上。

皇帝平日里见他也不会有太多拘谨,一般都会平退所有太监宫女,只他们二人相处,今日虽说也有不少守在暗处的暗卫,但并没有人在跟前伺候。

皇帝看了看他谦卑的姿势和递上来的东西,等下直接接了过去,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这东西说来做的也的确精巧,竟然有些令人恍然大悟的感觉,的确平日里用的轮椅是没有这玩意儿来的方便,而且比那种跛脚的人用的一根棍子要来的力道均衡的多,想必对大多伤重之人,都是十分友好的。

“这东西当真是构思精妙,令人耳目一新,究竟是何人为你出谋划策做了这个小玩意儿,这人重重有赏。”

皇帝仔细掂量了一番,这东西确实有点意思,当下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表情,要是有这么个玩意儿,墨景玄能站起来,的确并不令人意外。

而且近日锦衣卫来回报之时,也确实有提起他手中的工具。

“皇兄莫急,其实臣弟今日特意带着它前来也是有想法想要拜托皇兄的。”

“你有什么想法,可是跟这奇妙的工具有关?”

“正是如此,但在此之前臣弟还有一件事情,想请皇上恕罪。”

墨景玄说着又再次拱手作揖,姿态十分的低,要说的话他也在心里过过很多遍了。

“你说吧,朕与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帝大笑了一声,笑声十分爽朗,倒是没听出什么太多的介怀。

“其实臣弟一直都有在就医,想要治好这双腿,原因有二,一是臣弟心里清楚,皇兄一直以来对臣弟的腿多有惦记,二来也是作为男儿郎,谁也不会甘心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而如今,臣弟确实是找到一些办法能够让双腿逐渐恢复,只是所需时日尚久,暂时只能勉强靠这个工具站起身来,臣弟偶遇神医,那人也说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有可能这辈子都只能是稍稍有知觉。”

墨景玄把自己心里的话一点一点都说出来了,这些事他也不是想了一天两天,实则在心中已经想了许久,只是一直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刚好趁今日通通说出来,也顺便给凤清歌找一条后路,不至于让她只能被动。

“这当然是件好事,你为何现在才说?明知朕一直对你心中有愧,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朕,你这双腿也不至于残疾至今。”

“皇兄言重了,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只要是需要沉溺的地方,别说是一条腿,就算是这条命,臣弟也必然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