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芳的院里。

沈如芳躺在榻上,精细地养了几日,气色好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焦急。

心静不下来,可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仍旧只得按捺住。

不多时,于妈妈从外头走了进来。

沈如芳立马坐起身,朝她望去。

于妈妈摇了摇头:“夫人,奴婢去京兆府问过了,官府只说您出来那日,凛……就被放了,可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影。”

沈如芳捏了捏帕子,“那春城巷呢?”

“奴婢去过了,院里头长了杂草,屋里也落了灰,不像是有人住过的。”

沈如芳一下子倾颓下来。

完了,完了!

凛安若是被放了出来,不可能只字片语都不留就消失不见,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抓了。

沈如芳想到那日从天而降救了凤清歌后,又派人将他们扭送京兆府的人,心里不由得猜疑,定是他们将凛安给抓走了。

若是严刑逼供,凛安怕是会张嘴,那她的丑事……

沈如芳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就发慌,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于妈妈作为沈如芳的心腹,又是从将军府出来的人,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要是主子完了,她一个奴婢还讨得了好吗?

是以,便尽心尽力给沈如芳出主意。

“夫人,如此自乱阵脚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去幽兰院,试探一下大小姐的口风,万一凛……他是有良心之人,并无吐露半分呢?”

沈如芳眼神有些怨毒,一想到丑事败露,她的下场会如何?顿时只得将心思藏住。

“替我更衣。”

事到如今,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去幽兰院走一遭了。

于妈妈取了大氅来给沈如芳披上,这才扶着她往外走。

这边一有动作,便有人报给了凤清歌,因而,凤清歌对沈如芳的到来并不吃惊。

屋中烧了炭盆,倒是不冷。

沈如芳解了大氅,在凤清歌清冷地眼神中坐了下来,用帕子擦了擦脸。

凤清歌抽了抽嘴角,让人上茶后,才道:“不知道沈夫人不请自来为哪般?”

“凤清歌,侯爷并未休妻另娶,我依旧是你的嫡母,如此称谓,那就是……”

“你若是来显摆嫡母的架子的,那就请回吧!”凤清歌轻飘飘的打断,将眼神移到了别处。

沈如芳被落了面子,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于妈妈见状只得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正事要紧。

沈如芳顿时如被掐了脖子的鸡,怒气不说全消,但也不显。

“那日在春城巷,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你?”

“坏人要作恶还需理由吗?”凤清歌有心要恶心沈如芳,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沈如芳咬了咬牙,“凤清歌,今日我不是来同你吵架的。”

凤清歌挑了挑眉头,语气淡淡:“你无非就是想知道我对春城巷的事知道了多少罢了。”

沈如芳一颤,脸色微变:“你知道了?”

“你不就是知晓我在调查春城巷的事,所以对我痛下杀手了吗?”

“是,这个世上死人的嘴是逼得最紧的。”沈如芳供认不讳,即便经历了牢狱之灾,她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爱自己,有什么错呢?

凤清歌笑笑,十分认同:“这话不错,可你失手了呢。”这话讽刺极了,无疑是往沈如芳心口上扎刀。

沈如芳的瞳孔瑟缩了几下,怨恨更甚。

凤清歌仿若未觉,继续道:“说来你这胆子可真是大,自古都是男人三妻四妾,管不住身心背着夫人在外养外室的,不成想,你倒是做了那第一人,在外头养了相好,给我爹戴了绿帽子,这还不算,竟然连私生女都弄出来了,最让我佩服的是这个私生女还名正言顺的成了永昌侯府的嫡女,如今啊,更是做了岑王妃,前途无量啊!”

沈如芳心惊肉跳,忍不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凤清歌的手都在发抖。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凤清歌明眸低垂,带着一丝惋惜:“事到如今,你还当那个什么凛安是什么良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如芳又惊又怒。

“凤云娴比我小不了几岁,若不是有人告知,我又从何得知呢?”凤清歌冷声将沈如芳点醒:“那人可是为了活命,什么都招认了,还说只要能给他一条活路,等我与你对簿公堂的时候,愿意出面做人证呢。”

墨景玄留着凛安的命不杀,也是这个目的,凤清歌透露一二,便是要明着告知沈如芳,她手里握着她的把柄,让她不敢再作妖。

沈如芳听完这些话,连站都站不稳了,身形摇摇欲坠。

于妈妈怕她摔出个好歹来,立马上前将人扶住。

沈如芳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于妈妈身上,恨得牙痒痒,仍旧只能偃旗息鼓的质问:“你想如何?”

“我能如何?”凤清歌摊了摊手,无辜至极。

沈如芳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了,她的确急,但也不想被凤清歌牵着鼻子走。

凤清歌无所谓的摇摇头,反正她不急,低头捡起火钳戳了戳炭火,使其烧的更旺了。

二人就这么无声地僵持了一阵子。

最终还是沈如芳败下阵来。

“你要如何便如何,只要我能办到,即便倾尽所有也会想法子。”

“夫人早些这般识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输人不输阵,更何况输的不是她,是以,凤清歌站了起来,视线与沈如芳平齐后,才继续说:“无他耳!本姑娘只想过几日安生日子,你跟凤云娴都安分些,别再把主意打在我头上来,否则这桩丑事可就要公之于众了。”

威胁,凤清歌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沈如芳再次被气的肝疼,脸色都变得一阵青一阵紫,胸脯更是不停地起伏着。

可她除了答应,别无他选。

“我应你。”

凤清歌满意地笑笑,红唇轻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那就滚吧!”

“你……”

万般咒骂的言语到了嘴边,沈如芳还是只得咬着舌尖将其吞了回去。

凤清歌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凤清歌了。

她若是不忍了这口气,只怕她现在就会冲出去乱说一通。

若是空口无凭,沈如芳倒用不着怕,实在是凤清歌手里还捏着凛安这个大活人。

她,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