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轻的这句话堪称尖锐,简直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不过卫璃并没有被他打击到。

“在别人看来确实没什么意义。”

她甚至赞同地点点头。

只不过,身处影视圈,可以说是离追星族最近的一个行业,也能看清很多外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卫璃没有看他,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远处,唇角含笑,像是想着什么人:“其实,偶像的意义并不在于那个人本身,因此催化出前进的动力才是最珍贵的,这是外人看不见的价值。”

听到这番话,裴鹤轻近乎漠然地收回视线,下颚紧了紧,眼底一片晦暗。

所以你的偶像到底是谁?

他真是掏心挖肺地想要知道。

可是偏偏问不出口。

他强行挪开视线,目光漫不经心地一扫,突然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男孩欲言又止般的复杂目光。

对上他的眼神,男孩匆忙移开视线,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裴鹤轻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他记得这个男孩是卫璃的弟弟,好像叫……卫琢?

刚见面时,对方就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既震惊又同情……

等等,同情?

裴鹤轻瞟了一眼身边的卫璃,现在过去显然不太合适。

就在他想要找个借口将卫璃支开时,小鱼突然走过来:“卫璃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谁?”卫璃茫然抬头。

小鱼摇摇头:“不认识,他说是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

或许是以前在别的剧组认识的人。

卫璃想着,往外走去。

裴鹤轻趁此机会,抬腿往卫琢的方向走去,还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便扬起习惯性的笑容:“你是卫璃的弟弟吧?还在上高中?”

卫琢看见他走过来的时候本能地想跑,结果被他一句话钉在原地,只能干巴巴地点点头:“对,下半年高三。”

“你家是哪里的?”裴鹤轻在他身边站定,又问,“我记得卫璃住在盛宁,不过听你口音好像不是盛宁人。”

“我家是云州的,”卫琢老老实实地道,“姐姐在盛宁工作。”

“云州啊,我几年前去过一次,是个很美的地方。”裴鹤轻陷入回忆,“那会儿我还在上大学,你恐怕还是个小学生吧。”

卫琢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裴鹤轻笑了笑,扫了一眼卫璃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没时间兜圈子,他索性表露真实目的:“你是不是以前见过我?”

卫琢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啊。”

他的否认果断,不似作假,裴鹤轻笑容一滞,语气如常地问:“那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卫琢嘴上否认,却又用那种复杂得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内心好像在挣扎着什么。

裴鹤轻眯了眯眼。

片刻,他轻叹一声:“算了,既然你不说,我去问你姐姐。”

说着作势要走。

“哎哎哎别!”卫琢信以为真,手忙脚乱地拦住他,坚决道,“不行,你不能去问我姐。”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裴鹤轻步步紧逼。

闻言,卫琢的五官都快纠结成一团,时不时瞄一眼他的脸,欲言又止。

裴鹤轻隐约猜到什么:“你是不是见过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这都猜得到?

卫琢什么情绪都藏不住,脸上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

裴鹤轻一时啼笑皆非:看来还真是。

“我还挺好奇的,那人跟我长得有多像?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陌生人吧,否则你看见我不会那么震惊。”他语气随意地道。

卫琢目光游移不定,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吞吞吐吐地道:“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跟我姐说。”

“没问题。”裴鹤轻一口答应。

卫琢瞅瞅他,可能是觉得他长得还蛮可信的,坦白道:“我没看过真人,不过我姐画过一幅画,里面那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发型不太一样。”

“你姐姐还会画画?”裴鹤轻的重点有点偏。

“是啊,从小就学,学了好多年,要不是她高中突然脑子一抽非要考中文系,应该会上盛宁美术学院。”

要是卫璃在这儿,估计得被弟弟气死:这傻子什么都往外说。

裴鹤轻有些惊讶。

他记得卫璃念的那所大学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这么多年也就一个郑励然还算出名,而盛宁美术学院全国闻名,她当年为什么要放弃?

他还没问出口,卫琢主动道:“我听说她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才去念中文系的。”

“嘭。”

古香古色的雕花窗外传来场工搬运重物的闷响,像是直接砸在了裴鹤轻心上,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谁?”他吐出一个字,语气冰冷。

然而卫琢无愧傻大个之名,浑然未觉对方的情绪变化,挠挠头:“我没见过,只是偶然看见她的书里夹着那幅画,我姐以前把它当宝一样,所以我猜测应该就是那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吧。”

闻言裴鹤轻的周身气场反而没有刚刚那么阴沉了,他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又不敢确定。

卫琢说完,见他迟迟不答话,终于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呃,你别介意啊。”

听到这棒槌似的安慰,裴鹤轻回过神,勾了勾嘴角:“万一我就是那个人呢?”

“你又不是云州人。”卫琢不假思索地反驳。

裴鹤轻抱着胳膊,低头笑了笑,打开手机:“加个微信吧,方便的话,你回去之后能把那幅画找出来拍给我看一眼吗?我真的很好奇那个长得跟我很像的人有多像。”

“呃,行是行,不过我得回去找找,我姐高中的书都不知道塞哪儿了。”卫琢加了他的好友,叮嘱道,“你千万别跟我姐说这事儿啊,我主要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渣,还玩起了替身……这太不道德了!”

他只是看不得一个好好的帅哥被他姐欺骗感情。

“……”

被同情了的裴鹤轻一瞬间表情十分古怪。

这小伙子想象力还挺丰富,不过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得等看见那幅画之后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