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卫璃一睁开眼就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糟心事,懊恼地将被子蒙到脸上。
虽说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可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就此消失。
怎么办?
心事重重地洗漱完毕,卫璃前思后想,鼓起勇气打算去隔壁道个歉。
她磨磨蹭蹭地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良久,无人回应。
不在吗?
卫璃纠结着往回走。
要不在微信上说一声好了。
但是那样会不会显得很没诚意?
没等她继续往下想,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长叹一声,加快脚步回房间接电话。
“小璃,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一听见郑励然的声音,卫璃七上八下的神志立刻归位,拉长了音道:“这才多久啊,老师,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呵呵,我就是来关心你一下,”郑励然从不知脸皮为何物,“你写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困扰?可以直接跟我说。”
他压低声音暧昧道:“师兄指导你。”
又来。
卫璃闭了闭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耐着性子道:“好,谢谢老师,不过目前还挺顺利的,暂时用不着您出马。”
“那就好。”郑励然道,“我就知道你是最优秀的。”
卫璃干笑两声,实在是没心情跟他扯淡,便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我这边有个电话进来了,可能是外卖,先挂了啊。”
郑励然遗憾地“啧”了一声。
卫璃倒是没有撒谎,确实又来了一个电话,只不过并不是外卖,而是阎琛。
刚一接通,阎琛就道:“小卫,我刚刚又想到一个问题……”
一聊到剧本的事情,卫璃立即将什么都抛到脑后,更是完全忘了道歉不道歉的事情:“阎导你等会儿再说,我找一下纸和笔。”
……
就这么昏天黑地过去了一周,终于,一个全新的《浪迹》新鲜出炉。
倪康一听预算,差点两眼一闭,可是豪言壮语已经放出,他只好背负着全剧组的殷切期盼,苦哈哈地背上行李回盛宁拉投资去了。
每天都忙着修改剧本,一周都没怎么睡的卫璃将最终成稿发给钟苗苗,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一头栽进被窝。
然后昏迷一样足足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最后硬生生被饿醒。
神志归位的时候,她甚至无法分辨出自己在何时何地。
卫璃抱着被子,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好几分钟才伸出手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早晨五点四十。
黎明微弱的天光透过窗户,在窗帘上打出隐约的轮廓,隔壁床的钟苗苗已经离开。
早饭照例留在床头,卫璃伸手一摸,还是热的。
“苗苗真是个小天使。”她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一点儿也不讲究地坐在床沿就着床头柜喝了碗粥,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逐渐消失。
“唉,老了。”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睡到酸痛的身体。
以前赶稿熬一个月都是常有的事,这回不过忙了区区一周,竟然就累成这样,这两年身体真是越来越差了。
还是得多锻炼。
想到这,她站在原地做了几个伸展运动。
五分钟后,自认为今天份的锻炼足够的卫璃心满意足地踩着拖鞋往卫生间走。
洗漱完毕,这周积攒的疲惫一扫而空。
彻底恢复精神的卫璃拉开窗帘,正准备打开窗户,趁着这个点还不算太热,给房间里通通风,突然看见一个送外卖的小哥身披朝霞,骑着小电驴在他们民宿门口停下。
外卖小哥几乎天天来,并不稀奇,令人在意的是,他车后的箱子里摆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粉玫瑰。
大到连外卖箱的盖子都盖不上,只能让这一簇娇艳醒目的粉色招摇过市。
卫璃眯起眼,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本剧组盛产单身狗,为数不多有家室的那些,对象也不在惠湾,这粉玫瑰是谁订的?
没等她想出个子丑寅卯,答案来了。
一身简洁运动服的裴鹤轻从路的那头出现,在外卖小哥面前停下,简单几句话之后,外卖小哥转身将那捧玫瑰交到他手里,骑上小电驴离开。
卫璃站在窗边瞪大眼睛。
手捧粉色玫瑰的裴鹤轻简直英俊上了一个新台阶,清晨的阳光在他的发梢和侧脸打上一层雾蒙蒙的金色,肩宽腿长,捧着花的样子仿佛随时要给人跪下求婚。
他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人正盯着自己,自顾自地打开民宿的院门往里走。
身影很快被屋檐挡住。
卫璃这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搜索:粉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然后她倒吸一口凉气:“卧槽?初恋?”
裴鹤轻好端端的买什么玫瑰花?
那捧花是送给谁的?
为什么偏偏是代表初恋的粉玫瑰?
卫璃没有自恋到认为这捧花是给自己的,除非裴鹤轻是撞到头了。
她在窗边呆立两秒,猛地冲到门口,打开房门。
这时间掐得不可谓不准,正好路过的裴鹤轻差点被她吓到:“卫璃?这么早?”
卫璃的目光在他手里的花束上停留两秒,神色虽然如常,却张口就问:“怎么突然想到买花?用来装饰房间吗?”
裴鹤轻失笑:“不是,我今天要去琴州见一个人。”
粉玫瑰。
花语。
初恋。
胸口一窒,闷闷的情绪从心底扩散,化作冰冷的水流入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人冻结在原地,卫璃用尽力气勉强扯了扯嘴角:“见谁?女朋友吗?”
“我哪儿来的女朋友,”裴鹤轻说着,沉吟片刻,笑道,“算是我的偶像吧。”
这解释并不能让卫璃放心。
她“哦”了一声:“看来是一位女士。”
裴鹤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眼底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跟平日里那种笑有些微不同:“没错,是一位优雅美丽的女士。”
宛如一击重锤砸中卫璃心口。
前几天刚说要拉开距离,才过了没两天就啪啪打脸,卫璃甚至没空谴责自己的出尔反尔,满脑子都是刨根问底的冲动。
她伸手扶住门框,平复片刻心情,语气竟然神奇地稳定下来:“我也想去琴州,带我一起可以吗?”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厚颜无耻得如此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