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芝笑得一脸无害，她的这些说辞云淡风轻，让人觉得字字都是肺腑之言，而不是为了面子的刻意编造。
宋美戚露出赞赏的表情，打开车门请她入座：“不介意陪我吃个晚餐吗？”
她既然刻意等在这里，就没有给婉芝拒绝的机会，婉芝欣然接受，大大方方地上车。
婉芝很久没来Iru了，乍进到这里，突然有些不习惯，她没想到像宋美戚这样身份的人居然也会光顾这个地方，经过上次的大火之后，Iru的生意好像完全没受影响，婉芝跟在宋美戚后头，进到了伊露早就准备好的包厢。
她们甫一入座，厨房就上了一桌的菜，宋美戚当真有模有样地吃了起来，仿佛她特意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用晚餐，见婉芝没有动筷，宋美戚问道：“是菜色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可以让厨房重新做，这里的厨师个个身手不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婉芝歪着头，盯着宋美戚：“宋董对这里很了解的样子，看来宋董平常经常来这里用餐？”
“我跟伊露的关系还算不错，来捧捧她的场子不为过。”
婉芝双手拖住下颚，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宋美戚，全然没有了以前面对宋美戚时的那种谨慎：“我很好奇，为什么像宋董这样地位的人士，会跟伊露有这样好的交情，伊露并不像是会出现在宋总交际圈里的那种女人。”
她直言不讳，并不担心这话会得罪伊露。
宋美戚优雅地用着餐，对婉芝的话频频点头，她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靠向身后的椅背，隔着灯光，目光清晰地审视着婉芝。好像每一次在面对陆婉芝的时候，她都是这样的眼光，而陆婉芝，每一次都会给她新鲜感。
“还不是霍曜霆推给我的？伊露和霍曜霆之间的交情可是你无法想象的深厚，我结交跟霍曜霆交好的人，也算是一种知己知彼的方式。”
婉芝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的伊露，伊露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们两个人单独在这个包厢里呢？可她究竟是战队在哪里的，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宋美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饶是在这样的场合，她身上的气质相较于他人仍有与众不同，仿佛高高在上，却又不让人觉得惺惺作态。
“陆婉芝，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婉芝莞尔，挑了挑眉，没想到宋美戚怎么快就切入了正题：“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有些价值？”
“婉芝，你也别太看低了你自己，被霍曜霆看中的女人能差到哪里去？”
婉芝身体往前一倾，做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愿闻其详。”
“我替你把霍曜霆身边的女人都清除，你告诉我他的每日行程。”
“宋董，即便是没有交易，他的行程也在你的掌握之中，这么一听，我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婉芝自嘲的模样在宋美戚看来甚是刺眼，但她不动声色地勾着嘴角。
“这个交易对你来说没有半分坏处，而我，只要知道霍曜霆的行踪，何况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处境，你也不想自己一直处于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吧？他差不多等于昭告天下，甄妮才是他选中的那个女人，而你不过是个摆设。”
宋美戚把话说的十分直白，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不自然，但婉芝却是个例外，她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看着她，仿佛宋美戚话中那个听上去很惨的女主人公跟自己没有一点点关系。
“也包括伊露？”婉芝突然问道，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门缝外的身影。
“当然，如果你需要。”
“听上去相当诱人。”
“你不用急着现在就回答我，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宋美戚已经用完餐，也说了该说的话，起身欲走时，婉芝忽然问住了她。
“宋董，我心里却还有一个疑惑，希望你能替我解惑。”
“什么？”
“林原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宋美戚不动声色，淡淡笑道：“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跟我能有什么关系？若强行拉关系，他顶多只能算是我儿媳妇的前男友，如果这也算是关系的话。”
“那宋董觉得，林原为什么会自杀？”
“我不评价任何与我无关的事情，婉芝你也是，很多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必自己把自己绕进去，这后面是否还有其他布下的局在等着你谁也不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巩固自己在霍曜霆身边的位置，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宋董眼里，一条人命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美戚站了起来，眸光间俱是漠然：“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有人死去，是操心不过来的。”
婉芝低了低头，轻轻一笑。
“陆婉芝，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不识好歹，希望这一次，不要让我太失望。”
宋美戚走后，包厢里就只剩下了婉芝一个人。
外边的大风刮起了窗帘，房内的水晶吊灯忽明忽暗，一阵一阵的亮在婉芝的头顶，门一打开，外面的喧嚣立刻侵入包间，而一旦关上门，又安静地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这一道门，终究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
她正要离开的时候，门开了，伊露进来了，伊露的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可看到婉芝的时候，仍是高傲的。
伊露手里夹着烟，看婉芝的眼神不屑又骄傲，婉芝双手抱胸，静静地等待她开口。
“现在霍曜霆身边的人都是甄妮，你好像一下子没什么存在感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我都快忘了他还有一个领过证的妻子。”伊露嘲讽的看着婉芝，可婉芝面无表情，像在看一个戏子演戏一般的无动于衷。
“别说是我了，连你这个在外人眼里从前算是霍曜霆最为亲近的女人都没什么存在感，看来这个甄妮还是有些本事的，是吗？”
“甄妮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不过凭宋美戚的本事，你要和她在这种交易里占便宜，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果然听到了方才她们之间的对话。
不过宋美戚似乎压根也没有要瞒着伊露的意思，她在明知道伊露就在门外且门没有关严的情况下还是说了那些话，足以说明她根本不在乎伊露的看法，也不在乎伊露听到了这些话后会有什么反应。
“多谢伊小姐关心，后会有期。”
婉芝大大方方地从伊露身边经过，伊露没再拦着她，眯着眼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远。过了一会儿，宋美戚的秘书琳达去而复返，沉默地对伊露做了个请的手势，伊露摁灭烟头，跟上琳达。
夜色里，宋美戚就立在车边，伊露走过去，沉默以对。
“都听到了。”宋美戚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伊露点了点头。
“这些年，我给你制造了各种各样的机会接近霍曜霆，到头来，霍曜霆娶的人不是你，如今又跟另一个女人打的火热，你心里没有什么想法？”
“他想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本就不是我能干预的，谁又能干预他的私生活？”伊露抬了抬眼，看向了宋美戚。
许是光线太暗，她看不太清宋美戚此刻脸上的表情。
“你和陆婉芝加起来，都敌不过一个小女生，霍曜霆对你的信任已经越来越少，你不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宋美戚眼光犀利地朝向伊露，两个人保持着刚刚好的安全的距离，伊露面对宋美戚，却没有败下阵来。
“宋董，这个甄妮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你如此关心？往常霍曜霆身边出现了什么女人，你不都只是一笑置之，这回好像有些不一样。”伊露一针见血地指出宋美戚的态度之变，盯着宋美戚，想从宋美戚脸上看出写什么来。
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是什么来头跟你没有关系，而霍曜霆的心，才是你该努力争取的方向。”
“你跟陆婉芝说了同样的话之后又跟我说这些，我实在有些难以苟同，我也好，陆婉芝也好，谁都无法把霍曜霆的心偏过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们更清楚。何况，有第一个我，就可以有第二个我，你为何不像对待当年的我那样，把甄妮变成你的人呢？”
宋美戚的眸子变了变，半晌，说道：“伊露，希望你能够像从前那样，不让我失望。”
伊露避开，车子从面前飞速略过，她抿出一丝苦笑。
“看来这位宋女士对你相当失望。”
霍曜霆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了伊露很大一跳，她猛地一转身，就撞上了霍曜霆，霍曜霆眼里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她刚刚过来的时候，这里没有其他人在的啊。
“宋美戚下来之前，我就在了。”
“所以……你全部都听到了？”
霍曜霆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她对这个甄妮很是忌讳，甄妮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