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妮坐立不安地跟婉芝一起住了两天之后,苏三清终于出现了。
门一打开,最先出现的是霍曜霆,但转而她便看到了在他身后的苏三清,身体不由一颤,下一刻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怎么?傻了?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反倒给我这种反应?”霍曜霆勾唇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旋即便又转身离开了,把现场交给了他们。
甄妮想起昨晚婉芝对她说的话:“霍曜霆虽然对苏三清从没有好感,那也是因为他关心你爱护你,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在他眼里苏三清是具有危害性的,所以他才不希望你们走得这么近,可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表面上总警告你离他远一点,可事实上他为了找苏三清出动了不少人力,你要理解他的用心良苦才是啊。”
此时此刻望着门外的苏三清,她才终于明白了婉芝的那些话。
可苏三清看上去却神清气爽的,与她这些天的焦虑相比,成相反状态。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她哽咽着喉咙打破了沉默,不知怎么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总觉得他身上的那股疏离感比以前更加深了。
苏三清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却问:“你这么兴师动众地找我有什么事?”
她猝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甄妮,我在工作,深山老林,没有信号不是很正常吗?你却这么劳师动众地派人找我,你让别人怎么想?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甄妮所听不懂的怒意,她不懂这怒意从何而来,难道她担心他,怕他出事这也错了吗?
“我只是担心你,你有必要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吗?”
“现在我人在这里,我被霍曜霆的人强行带来这里,你只是为了告诉我你担心我?”
想起在工作间隙,工作人员面色难看地把他叫了出去,之后才知道那是霍曜霆派来的人,谁敢得罪霍曜霆?只能把气洒在他身上了,他被强行带回来,这一回来,要耽误多少工作和行程?
“我因为你被绑架了。”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连说话都少了几分底气。
“绑架?甄妮,你是警匪片拍多了吧?”他说着,转身正欲走,她忙不迭地冲出去拦在他面前,张开了手,倔强地望着他。
“苏三清,我受够了,我也不想这样每天患得患失的,这几年我也真的受够了,今天你就痛痛快快的给我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只要你一句话,我以后决不再纠缠你。”
管你是生是死,再也与我无关!
苏三清的眼底依旧一片沉静,他怎么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他怎么能这么冷静从容?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这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她这些年来的付出又算什么?每天活在患得患失里面,想见他又不敢见,想打电话给他却又害怕会打扰他惹他生厌,她太讨厌这样的自己了,这根本就不是她。
他清冷地笑了,这抹笑带着甄妮熟悉的讽刺,尤其刺眼。
“甄妮,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存在了可能呢?你是霍曜霆捧在手心里的宝,你出身显赫,你是天之骄女,我呢?我哪一样比得上你?我跟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眼泪无助地在眼眶里打转:“不是的,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
他笑了:“你也不小了,是霍曜霆把你保护的太好还是你真的是傻白甜?这个世界上的距离如果只是因为喜欢两个字就能缩短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爱情悲剧了。甄妮,我们不合适,你忘了我吧。”
她在他面前泣不成声,他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这么绝情?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们之间的差距我自己清楚,不需要由别人来提醒我。”
“你骗我!”
苏三清的心里猛然一疼,可视线却还是直直地迎着她质疑的目光,强迫自己笑着:“甄妮,你难道没有骗过我吗?你口口声声强调自己是孤儿,却一边跟自己的母亲冷战着,我还真的相信了你的那些鬼话,呵,甄大小姐,千金小姐何必要伪装成是孤儿草根?很好玩吗?”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很重要吗?”
“那我的身份很重要吗?你为什么要揪着这个不放?”
苏三清忽然有些厌倦了,他揉了揉眉心,伸手推开了她:“我没有空跟你在这里打嘴仗,甄妮,反正我们也从来没有开始过,不如就这样痛痛快快地结束吧。”
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甄妮再也无话可说,看着他只想笑,笑自己这几年来的真心错付,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笑他明明也喜欢自己却不敢承认。
霍曜霆说得对,这样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
她默默地从他身边经过,进屋,关上了门。
门外,苏三清一个人清冷地站着,像是站成了一座雕像,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以前是不敢奢望,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不敢要,他根本就要不起甄妮,她想要的他什么都给不了,就连最最安定的生活都无法给。
他见到霍曜霆的第一面时候,霍曜霆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你大概不知道,为了你,甄妮甘愿被人威胁,还差点被送到了别的男人的怀里,你怎么配甄妮的喜欢?你也配?”
那一刻他无比自责,也终于发现,他和甄妮根本就不合适,他只能让甄妮伤心难过,而无法给她带来笑容。
甄妮蹲在门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这几年来的痛苦都一次性倒出来一般。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她若是还这样对他纠缠不清,真是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了。
这几年,终究还是爱错了吗?
夜间,甄妮从酒吧出来,路过一家餐厅时,见里面没有什么客人,进去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桌子的菜,服务员见她醉醺醺的样子,担心她有些神志不清,小声提醒道:“小姐,请问您是几位用餐?”
甄妮的大口罩就罩在脸上,头都不抬地回道:“难道我身边还有别人吗?”
“那您点的这些菜一个人吃可能有点多……”
“你怕我付不起钱?你放心,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给我照着上菜就是了!”
服务员这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得一步三回头悻悻地离开了。
整个餐厅只有她一个客人,她一盘接着一盘地往自己的嘴里送,刚才喝了不少酒,胃早已撑饱了,可她还是不要命地拼命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口的那股始终无法抹掉的疼。
这时餐厅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了,服务员刚要上前迎接,却被对方一扬手禁止了,他径自走到了甄妮面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长腿交叠,双手抄在裤兜里,看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满脸都是油渍。
“你这怕是有三天三夜没吃了吧?”
江海勾着唇角,摇着头,戏谑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甄妮动作顿了顿,只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开始端起下一盘。
“失恋的女人都跟你现在这样可怕?”
甄妮依旧不搭理他,自动自发地把他当成空气。
吃完后她甩了一叠钞票在桌上,戴回口罩,摇摇晃晃地出了餐厅,一股恶心立刻涌上了心头,她猛然冲到路边垃圾桶,一股脑地吐了出来,连带着刚才喝的酒和食物,吐得满地狼藉,吐得泪流满面。
江海双手抱胸离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直起身来,才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往自己的车里塞。
甄妮起初还抗拒地不肯走,意识不清地喊道:“别以为宋美戚想抱你的大腿我就要对你惟命是从,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江海云淡风轻地说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想被狗仔拍去?我都没有嫌弃你吐成这副模样弄脏我的车,你倒是先嫌弃我来了?”
她看样子醉的不轻,也不知道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下一刻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忙不迭地接住了她,一身酒味和酸臭味扑鼻而来,江海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可还是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车。
“四少,这……”司机见他带了个不省人事的女人回来,忙请示道。
“去酒店。”江海头也不抬地吩咐,将她仔细地安顿在后座。
夜色茫茫,凉风阵阵,她难受地蜷缩成了一团,嘴里却还念叨着:“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女孩子的脸上,泪流满面,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