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不担心沈令会对陆小姐不利吗？”韩俊进来时恰巧听到秘书的汇报，待秘书一走，才开口问道。
“沈令不会傻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她不利。”他抬起头来，“沈心楣怎么安排了？”
“正在看公司以前做过的各个项目，但她的心思应该不在工作上。”
霍曜霆挑了挑眉，明白韩俊的意思，挥了挥手，说道：“随她怎么折腾，你看着就是。”
“好的，另外，刚才李聪来电，说是过会儿可能会来找你。”
“嗯。”
楼下附近的咖啡馆内，婉芝破天荒的没有要咖啡，而是要了杯柠檬水，一层水汽裹着玻璃杯，婉芝的掌心一片凉意，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笑。
“你跟霍曜霆准备什么时候把事情定下来？”沈令像个长辈似的开口了，还是婉芝记忆里那种听上去十分儒雅的声音，可他的做派跟他实际做出来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儒雅，后来再想想，当初阿姨还没出事之前，他就已经跟现在的老婆勾搭上了吧，否则也不会这么迅速地就把婚给结了。
她眨了眨眼，明知故问：“沈总指的是什么事？”
“当然是你们的婚事，你和他纠缠不清这么多年，四年前霍太太这个头衔本就是你的，四年后你们重新在一起，他难道没有打算给你一个名分？”
她歪着脑袋像是打量着他，这种眼神令沈令有些不舒服，一个小姑娘看人的眼神怎么会这么犀利，他都有些不想看她的眼睛了。
“沈总，你该不会是替你女儿来打探消息的吧？”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婉芝的意思，忙严肃地摇了摇手：“当然不是，我还没有糊涂到让心楣掺和到你们的事情里来，韩佳佳的教训又不是没有看到，霍曜霆对没有感情的人绝不会手下留情，就算心楣再喜欢他，我也不可能让她跟霍曜霆走得太近。”
“可是沈总却亲自把女儿送进了霍氏，沈总究竟有多自信，认为令千金每天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不会另有心思？光是今天，我就碰到他们两个人单独外出共进午餐，我看，沈总似乎错估了自己。”
沈令但笑不语，这副从容的样子，仿佛对婉芝的话不当一回事：“我女儿是被我惯坏了，才会变得这么自我，不过她既然肯主动学习，我作为父亲自然要给予支持，好了，我们不说她了，我想跟你谈谈关于你阿姨的事。”
“我阿姨？”婉芝挑了挑眉，忽然想起那晚阿姨突然自己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又回来这件事，大约也是跟沈令有关。
她勾唇一笑：“我还以为沈总贵人多忘事，早就已经忘记我阿姨这个人了，我是不是要替我阿姨感谢一下你一直都还记得她？”
“婉芝，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你心里对我再有怨言，我也绝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我想你阿姨一定是会明白我的。”
“明白你？明白你早有一颗想让她死的心？还是明白你在阿姨还没出事之前就已经出轨了？阿姨对你这么好，这么多年如一日地照顾你关心你，你居然一转眼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娶了别人，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当初听到沈令结婚的消息，她着实惊呆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薄情寡义到这种程度？
“所以我才想要弥补。”他一句话，令婉芝的脸色越发难看。
沈令对苏月果然是有野心的，但她不明白，苏月已经不问外面的世界很多年了，她对他究竟有什么用，让他这么不遗余力？
“那沈总倒是说说看，你想怎么弥补？”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心里想着看他能说出什么能令自己信服的理由。
沈令端起咖啡一边呼着，垂着眼睑，像是故意不让婉芝看到自己的眼神，但事实上婉芝的道行还没有高到那种地步，他此时此刻怕也只是多此一举而已。
“疗养院总归不是个一直可以待下去的地方，我打算把她接出来，安置在我另外的房子里，会请专门的人照顾她，让你和她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你觉得怎么样？”
听他这语气像是在跟她商量？可他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仿佛只是在通知她那么简单。她突然之间有点不明白沈令究竟想做什么了。
“沈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沈令这副样子令她清楚，他根本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婉芝，我和你阿姨是怎么分开的你很清楚，我现在只不过是想弥补过去亏欠她的而已，我想你应该会谅解我的，是吗？”
她猛地冷笑了起来：“你想弥补她，就想方设法地把她变成一个第三者吗？沈总不是不知道自己太太的厉害，你认为我阿姨是你太太的对手吗？你想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被你太太发现，你保得住我阿姨吗？”
沈令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大约是被婉芝说到了痛处，整张脸奇臭无比。婉芝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这些男人，个个都只想着自己，却从来没有为女人想过。
“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沈总只能这样说说空话吗？”
沉默，诡异的沉默，婉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沈令的为人她是知晓的，除了懦弱了一点之外，并没有太大问题，可惜当初他抛弃阿姨是事实，这一点无从洗白，可从阿姨会愿意与他见面这件事上来看，他早已经把阿姨收的服服帖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阿姨的住处的？”明明已经藏得很好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呢？
“婉芝，你阿姨被困在了那里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问过她，想不想住在那里？你是她最亲的亲人，可是你把她关在那里，你良心不会不安吗？”沈令忽然将矛头指向了婉芝，问得后者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他说什么？她把阿姨关在那里？
“这是阿姨的意思？”她面上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却仿佛掀起了波涛骇浪，不会的，阿姨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这是我的意思，那里不适合你阿姨养身体，我和你阿姨商量过了，最近几日就会去接她出来住，你替我谢谢霍曜霆这些年来对她的照顾。”话已至此，根本无转圜余地了。
婉芝却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自己一直在维护的人突然之间像是出卖了自己似的，她不信如果阿姨没有离开的意愿，沈令会这么跟自己说话。
她兀自一笑，手指敲着桌面，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有些无趣。
她抬头去看沈令时，发现沈令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目光盯着外面，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目光也倏然一紧，居然是李聪？李聪来这里干什么？
杨兴的话赫然在脑海里响起：我怀疑李聪和霍曜霆已经联手了，他现在做的事情一定有霍曜霆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之前还有些不信，可看到李聪，突然有些不得不信的错觉。
“沈总也认识他？”她冷不丁地问道，令沈令来不及收回视线。
他轻咳了一声，笑道：“把韩家搞得这么惨，这么大名鼎鼎的狗仔有人不认识吗？恐怕在西城的狗仔里，他是当之无愧的NO1了吧，除了他，还没有人敢这么跟韩家作对。”
“可他很成功不是吗，韩家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即使对他心存恨意，也已经无心报复了。”
“是啊，有时候人心很可怕。”
“我以为沈总会说，后生可畏。”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轻抿了一口柠檬水，准备跟他告辞时，他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臂。
“心楣的事情，还请你多多关照，我知道，霍曜霆很在意你的感受。”
她看了眼沈令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思绪转的飞快，他是怕她现在回去找霍曜霆，会撞破李聪和霍曜霆的谈话？
面上却不动声色：“令千金机灵聪明，还用得着我关照吗？不过看到她，总是想起表弟，表弟当初这么年轻就去世了，着实令人扼腕，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里难受，这么年轻的一个生命。”
“是啊，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能说这就是他的命，我们也没有办法。”
沈令冷酷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仿佛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沈总会时长想起他吗？”
“偶尔吧。”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应该也是一个有为青年吧。”
双方都沉默了，就好像是在打心理战一般，谁都不肯轻易先低头，她的眉眼舒展着，看上去比沈令要轻松一些。
“婉芝，有时候你有些盛气凌人了，其实你大可以不必这么紧张。”
“沈总不是我，自然不了解我的处境，告辞了。”
沈令看着她远走的背影，突然之间才发现，这根本就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陆婉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