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正是清晨，不到七点，天已经开始亮起来，阴沉的天，就像此刻这个男人阴沉的心。
霍曜霆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半晌，他才面无表情地把电话狠狠砸在了地上，闭眼揉了揉鼻梁。
他是疯了才会一夜不睡等韩俊的消息，发疯了似的打电话给她，不断给她留言，结果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甚至不把这些当一回事。
他所有的关心在她眼里都是心虚或害怕，她宁愿相信霍启迪也不相信他！
朱慧珍见到霍曜霆时他便是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又是谁惹怒了他一般，整张脸黑的好像能把人吃了。
她将文件袋往他面前一放，优雅地坐下，说：“这些是你要的东西，你清点一下。”
霍曜霆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既然是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朱慧珍点了一根烟，隔着烟雾，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大好？”
“倒时差。”简单的三个字，笼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有道是看破不说破，但朱慧珍却不是这样的人。
“还是没有找到那把钥匙？这个陆江河藏得可真是严，连林纾都瞒着，你说他会把钥匙藏到哪里？”
霍曜霆未接她的话茬。
她继续道：“你就真的没有想过，或许陆婉芝才是这其中的关键？他们父女关系虽然不好，可好歹也是亲生父女，再不好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或许这个陆婉芝只是在你面前做戏而已，你别傻傻的当了真。”
“陆婉芝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说这句话的底气从而来？你们分开了四年，你敢说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四年可以改变很多，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性格而已。”朱慧珍话里全是提醒和警告，早在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她就曾经提醒过他，可霍曜霆却总也没想过要把矛头对准陆婉芝，这个陆婉芝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连他这样冷静的男人都会为她失去理智。
“这件事不必再提，我只有分寸。”
朱慧珍虽说是霍曜霆的合作伙伴，但有些话也不可说得太满，只得隐晦的提醒了他几句，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然而她不明白的是，霍曜霆可以对其他任何人狠，为什么独独对这个陆婉芝却下不去手？
“跟韩佳佳离婚之后就要娶陆婉芝了？”
霍曜霆慵懒一笑：“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这却是稀奇了，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你霍曜霆？当初韩佳佳为了嫁给你，跟她母亲吵得天翻地覆，你自己的魅力自己难道不清楚？”
霍曜霆似乎对于这样的话题疲于应对，他抄起牛皮袋向她道谢，正要起身告辞，朱慧珍忽然说道：“晚上一起吃饭，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不了，改天吧，我订了傍晚的飞机回国。”
朱慧珍的脸上露出诧异：“这么快？我记得你之前说会待几天，是国内出了什么事？”
“你知道，最近有些动**，这边的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完了，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回国我们再聚。”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朱慧珍一下猜出了其中原因：“是为了那个陆婉芝？霍总，我可得提醒你，既然要做大事，就不要太把女人当一回事，她除了拖累你之外根本无法带给你任何东西。”
“多谢朱总关心，我自有分寸。”
……
半夜时飞机安全抵达西城国际机场，韩俊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向他汇报道：“今天韩总来找过你，她让我务必转告你，请你一回来立刻去找她。”
“她恐怕是急了吧？”霍曜霆似乎早料到了，面上没什么表情。
韩俊替他打开上门，自己上了驾驶座，发动引擎，接着说：“近日佳乐的股价已经触底，有不少大单大批量买进佳乐的股票，拉了佳乐一把，但韩秀大约看出其中有些门道，我看她是想向你求助。”
“求助？你未免太看不起韩秀，她一个女人，把佳乐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了得，没有那么轻易向别人低头，我倒是更倾向于她找我，是为了她女儿。”
“韩佳佳？可是最近韩佳佳十分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正是因为太老实，才让人觉得奇怪，以她的性格，现在本该是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可她却一声不吭，她并不是能吃亏的性格，恐怕会有变数，韩家那边你还是得叫人盯紧一点，以免出现问题。”
“好的，另外霍先生，在你出国的那天，陆小姐去见过李聪。”
霍曜霆动作一顿，随即便听韩俊说道：“不过并非李聪主动约她，是杨兴带着她去的，但是中途陆小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提前离开了，我想她应该没有从李聪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李聪是个聪明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交出自己手里的筹码，婉芝目前急着做的无非两件事，一件是陆晚霞的死因，另一件就是找到陆江河。”
婉芝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可他一清二楚，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只怕她这样心急反而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霍先生，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陆小姐跟陆家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当初她几乎跟陆家断绝来往，跟陆江河形同陌路，为什么四年后反而管起了陆家的事情？”
霍曜霆闭上了眼睛，暖气吹在身上，西城的冬天毕竟是比欧洲的冬天要暖和一些。
“嘴上再强硬的人，心里也总归还是有些记挂，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韩俊虽然并不是很能听懂霍曜霆的意思，但总归霍曜霆并没有把这件事当成是十分厉害的事情，他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心里仍旧在想，这个陆婉芝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让这个原本沉稳内敛，冷静自持的男人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几乎是在快天亮的时候，他们才将车开到了陆婉芝的公寓楼下，霍曜霆下车对韩俊吩咐将行李送到公司即可，旋即便回身去了婉芝家附近的一家早餐店，这家早餐店一到早高峰就人满为患，全是排队的人，急着上班的人通常等不及排到自己便只能匆匆离开了。
他记得婉芝有一次提过这家早餐店，但因她本性实在有些懒，也不喜欢排队，所以虽然店就开在她家附近，她却从没有吃过这家大名鼎鼎的早餐店。
霍曜霆到的时候店里刚营业，所有早餐都是刚出路的，在不亮的天气里冒着白烟。他一样要了一份，叮嘱店家包仔细一些。
这个时候回去婉芝自然还在睡觉，他熟门熟路地拿出钥匙，轻声轻脚拧开了公寓门的把手，刚一走进去，脚下便顿了顿。
只见客厅亮着微光，而婉芝就横躺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端端正正，显然是昨晚在沙发上睡着睡着就睡过去了，他皱起眉头，将她打横抱起，没想到还是惊醒了她。
她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霍曜霆。
“霍曜霆？”
“怎么不去**睡？”
婉芝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兀自摇了摇头：“一定又是做梦……”旋即靠在他肩膀上又睡了过去。
他心里一痛，一定又是做梦……
她从前也在梦里梦到过他吗？在她的梦里他是什么样子的呢？在梦里她又是怎么对待他的？还是像现在这般冷冰冰的？
直到他小心地把她放到**，她才蓦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不是……做梦？
她下意识地去摸了摸他的脸，热的！这是真的！并不是在做梦。
婉芝的脑袋徒然清醒，猛地从**坐了起来：“你不是去国外了吗？”
霍曜霆轻描淡写地回答：“去了就不能回来吗？”
“你怎么进的我家门？”
“钥匙。”他认真地回答，却让婉芝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这个男人，偷偷配了她家里的钥匙居然脸上全无愧色，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他是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
“还睡吗？”在她出神之际，他忽然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
“都被搅醒了，还怎么睡？”她大概是有些起床气，这个时候不仅全无睡意，还有些想发脾气。
“那正好，我买了早餐，你趁热吃了。”
“吃了之后呢？”
霍曜霆走出一半的身体猝然停住，听出她是存心故意找茬，勾着嘴角笑了笑：“婉芝，明明该生气的人是我。”
“明明是你不相信我，认为在霍启迪和你之间，我会相信霍启迪。”
四目相对，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这几步而已。
隔着四年，早已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彼此了解磨得灰飞烟灭。
“因为你从来不知道，我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你和他之间的那几年，我从来没有真正为你填补。”
婉芝的呼吸一窒，胸口忽然抑制不住地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