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房间，韩佳佳眼里的那股愤恨仍旧无法从婉芝的脑海里挥去，那样的眼神，就好像是要活生生地杀了她一般。而她，竟然因为了解韩佳佳的这种感觉，反倒开始心生愧疚。不该这样的不是吗？当初，韩佳佳不择手段，她只不过是把同样的招数悉数还回去而已啊。
可心里那股越来越重的愧疚感是从哪里来的？
一楼大堂的角落，流水声潺潺，韩佳佳听着外面的水流声，徒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四年前，她记得自己也有过那样一段快乐的时光，而快乐，毋庸置疑都是由这个男人给自己的。
“我以为我能抓得住你，我以为你对陆婉芝早就已经没有感情了。”韩佳佳低低说着，说罢却又摇了摇头，“不，我错就错在于，我以为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以为你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可偏偏你的心只是给了另一个女人而不是给我，才会让我误以为你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霍曜霆淡漠地看着她流着泪，眼里毫无动容。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哭泣的人是陆婉芝，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吗？”
“韩佳佳，我们之间的事情从来跟陆婉芝无关，你无须把她牵扯进来。”
“呵，到了现在你还一直在维护她。怎么会跟她无关？如若不是有她，若不是她横在我们之间，你不可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的心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她身上，你以为你能骗的过我吗？”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之间横着的只是一个陆婉芝吗？”他声音清冷，跟他的目光一样冰寒，“韩佳佳，就算没有陆婉芝，你凭什么认为我非得看上你？你一直觉得自己比婉芝要强，可在我眼里，你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轰……韩佳佳心里的筑起的逞强一下子踏了，这四年来，他对陆婉芝绝口不提，可陆婉芝一回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今他终于是说出来了。
“你终于承认你爱陆婉芝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他坦白地说道，不承认不等于否认，沉默也不等于否认，只是韩佳佳一直都没有弄清楚这一点罢了。
韩佳佳的脸色变了变，他终于承认了，这写年，他居然终于承认了！
“韩佳佳，虽然我们之间没有所谓的夫妻感情，但顾及到夫妻情分，我一直都在给你机会，你若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事已至此，你我都不必再多说什么，离婚协议想必已经送到你手里了，你要提什么要求尽管跟律师提，其他时间，我想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他话说的很是绝情，仿佛韩佳佳是多可怕的生物，他连见都不想再见一面。
霍曜霆一贯做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这就是他的做事风格，他起身准备离开，蓦地被韩佳佳抓住了手腕，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就算你不要我了，难道你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及了吗？霍曜霆，这是你的骨肉啊，你难道当真就这么绝情？”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想你可以问问梁吉。”
他冰冷的声音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地剜在了她的心头上，她脑中轰鸣一声，呼吸像是停止了，呆滞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问梁吉？为什么要问梁吉？
“你到现在都不相信我跟梁吉并没有到那种地步？就算我再恨你，可是我心里是爱你的，我是多么想为你生儿育女，又怎么可能去怀别人的孩子？”
霍曜霆不耐地甩开了她的手，她一个不慎，跌进沙发内，双目近乎疯狂。
“你觉得你配为我生孩子吗？一个拿婚姻威胁过我的女人？一个在背后不断做着不利于我的事情？韩佳佳，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你也不是四年前的那个你了，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们韩家？”
“你……原来你早就做好了把我一脚踢开的准备？”
“你从来就没有来过，谈何踢开？”
这一句话实在太重，重到韩佳佳整个人猛烈的颤抖起来，他说什么？他说她从来没有去到过他的身边吗？原来这四年，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而已，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笑话！
偏她还做着霍太太的美梦，妄想他能够终有一天会爱上自己！
“霍曜霆！”
就在霍曜霆走出很久之后，韩佳佳蓦地疯狂地站了起来大喊一声：“踢开我你就能跟陆婉芝双宿双飞了吗？你想的太美了，如果陆婉芝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我等着看你们两个决裂的那一天，你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一定！”
女人的声音几近疯癫，霍曜霆的脚步未停，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步伐沉稳地大步走入电梯。
回房间的时候婉芝已经睡下了，他小声走到床沿边上蹲下来，就着灯光看她的脸颊，心脏骤然一缩，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想来是刚哭过。
他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这一下倒把她吵醒了，她迷蒙的睁开眼睛，见到他的时候勉强咧嘴一笑：“谈完了？”
“怎么哭了？”
“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她避重就轻淡淡地说着。
霍曜霆起身在她身边躺下，长臂伸过她的脖子，把她拥进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发安抚道：“好了，那些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好睡吧。”
他的声音渐渐地进入到了她的梦里，婉芝在他怀里，总算安心地闭上了眼。
翌日清早，医生早早来替霍曜霆换完最后一次药，婉芝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确认好的已经差不多了才松了口气，他笑看着她，想取笑她，但见她一脸紧张的神色，还是闭了嘴。
“要走了？”等医生走了，婉芝才闷闷地问他。
霍曜霆一下听出了她的闷闷不乐，将她揽进怀里：“不舍得？”
婉芝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不舍得，只是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十分惬意，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只要一离开这里，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无止境的麻烦和永远都想不到的算计与阴谋。
“那我们隔一段时间就来小住一阵如何？”
“你的时间是按秒计算的，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若不是这次借着休养的名义，他也不可能安安心心在这度假村里待上这么几日，每天韩俊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总会问一句他什么时候回去，可见霍氏里的那些人都等着盼着他回去呢。
“回去之后收拾收拾，搬来跟我一起住。”他不由分说地替她做了决定。
她想拒绝，可再看他的神色，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刚出电梯，她就愣住了，杨兴居然等在自家门口，她蹙眉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消失不见了呢，怎么，跟霍曜霆两个人双宿双飞了？连电话都不接，我差点就要打电话报警了。”他讥讽地说道。
婉芝淡淡地擦过他，打开公寓门，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们早一点。”
“说吧，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杨兴，我们是第一天认识吗？像你这种人，没事怎么可能浪费时间来找我？”她看向了他，因为实在是太了解，所以连客套都省去了。
杨兴却大大方方地往沙发上一坐，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她，好像她脸上画着什么画似的。
“你跟霍曜霆和好了？”
“这跟你有关系？”
“陆婉芝啊陆婉芝，当初我问你是不是心里有霍曜霆，你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他只是为挡了一刀而已，你就把过去的恩怨通通忘记了？打算以身相许了？”
婉芝放下水杯，坐在吧台边远远地瞧着杨兴，总觉得今天杨兴似乎有些古怪，他以前从不会过问她的私事。
“杨兴，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佳佳收到了霍曜霆的离婚协议，你觉得这个婚会这么好离？”
婉芝脸色蓦然一白，离婚协议？她根本没有听霍曜霆提起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霍曜霆居然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都要坚决跟她离婚，你猜这是为什么？”
“韩佳佳是什么反应？”
杨兴嗤笑道：“当年韩佳佳费了多少心机才得以嫁给霍曜霆，你以为她会这么轻易罢手？你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有王牌在呢。”
婉芝垂下了眼睑，可只有她知道，或许外人眼里所谓的王牌，对霍曜霆来说根本一文不值。他的心是石头做的，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威胁的了他。
“他最恨被人威胁。”她漠然地说着。
“所以呢？”
“你以为韩佳佳能威胁的了他？”她摇了摇头，“我看未必，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递上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