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芝回到公寓,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一个房子,其实母亲死了之后,她就已经没有所谓的家了。

晚餐没有什么吃什么,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起来,她原本打算下厨煮碗面安抚肚子,谁知白薇突然三更半夜地造访,一脸紧张地冲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神叨叨地往通过猫眼看出去,婉芝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等白薇好不容易缓过来,神色好看一些后,婉芝才小心问她。

“你这儿安全吗?我恐怕要在你这里暂住几天。”

白薇一向都不会喜欢麻烦别人,可这一次突然破天荒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婉芝一下就明白过来出事了。

她原本不想说,但在婉芝的逼问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出了口。

近来白薇的咖啡馆有个奇怪的人每天都会来,从开始营业到结束营业,整天整天地待在咖啡馆里,那玉树临风,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开始白薇也只当是秀色可餐,每天多看两眼,可今天她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从商场的橱窗上看出,那个跟踪自己的人居然就是这阵子每天流连在她咖啡馆的那个男人。

白薇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可也没碰上过这种事,慌乱之下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只好跑来婉芝这里。索性婉芝的这处小区安保措施很好,才让那个男人无法再跟进来。

婉芝孤疑地看看她,悄悄走到窗边往下看去,果然,楼下的路灯下伫立着一个男人,他立在那里,双手抄兜,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确定他是在跟踪你?”

白薇忙不迭地点头。

“可是有人跟踪你还这么不怕暴露自己的吗?”如果楼下的那个人真像白薇所说,是在跟踪她,按照正常逻辑,不该隐藏自己吗?他明明知道从楼下很容易就能看到,偏偏还站在路灯下暴露自己的位置?

白薇被婉芝说得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拉开门直直冲下去。

婉芝跟了上去。

那人一点也没有要闪躲的意思,见着白薇,淡定从容,反而显得白薇有些气急败坏。

“为什么跟着我?”白薇上来就开门见山。

他的视线越过白薇,直直地看向跟在后面的婉芝,婉芝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可他的声音这时候突兀地响起:“为了找她。”

两个人同时愣住,白薇和婉芝面面相觑,婉芝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不用想了陆小姐,你并不认识我,不过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大概你已经忘记了。”

男人淡淡一笑,忽而又一拍自己的脑袋:“我都忘了,现在该开口叫霍太太了。”

“你是谁?”婉芝警惕地问道。

“五年前的那个商业欺诈案,伊丹公司的董事长被逼得走投无路跳楼,不知道霍太太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当然,如今的霍太太贵人多事,恐怕早就想不起来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了,而伊丹这样一家被霍氏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不幸沦为炮灰退出历史舞台的公司,也不会入得了霍太太的眼吧?”

婉芝猝然一僵,手脚不自觉地发麻。

她当然记得!

那个人从她眼前跌落,她亲眼看着那人倒在血泊之中脑浆直流,这是五年来留在她心里的最大阴影,开始的那一年,她每天都会做相同的噩梦,梦里是伊丹公司的董事长伸着血手要带走她。每一夜每一夜的噩梦,早已让她筋疲力尽。

他知道婉芝已经想起来了,脸上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婉芝强行镇定下来:“你想干什么?”

“一个被你们害的家破人亡的人突然找上门,你说还能干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应该说他看上去比婉芝还要小上一些,嘴角肆无忌惮的笑让婉芝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为了找她跟踪我?”白薇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确信,“你怎么敢确信,我一定会来找婉芝呢?”

“你们是好朋友,总会有聚会的一天。”

男人说得轻巧,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显然他就是为陆婉芝而来。

“霍太太,既然知道你住在哪里,我也就放心了,我们后会有期。”

婉芝还没回过神来,男人已经转身远走。

白薇原本想跟上去,被婉芝一把抓住手腕制止了,既然知道他不是跟踪白薇,就可以让白薇放下心里的戒备。

“你不问问他想干嘛吗?神神叨叨的,再说,当年的那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要算账也不该找你啊。”白薇气不打一处来,被跟踪的火气徒然间爆发。

婉芝只是兀自笑笑,陷入了沉思。

天一亮,婉芝就拨通了韩俊的电话,约他在霍氏前面的咖啡馆见面。

韩俊十分准时,大约与他的工作有关,不早不晚,刚刚好。

“我想请你帮个忙。”婉芝也不跟他客套,实话实说。

她把一张写有一个人名字的纸条推到韩俊面前,可韩俊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去看纸条的意思。

“可以请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现在的情况吗?”

“这个人是谁?跟陆小姐你有什么关系?”

婉芝踌躇了一下,含糊地带过:“只是一个旧时好友,突然想找他。”

韩俊是何等人,跟在霍曜霆身边,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他也不戳破,只问:“霍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他平日里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这点小事就不叨扰他了吧。”

“可是霍先生却想知道你的所有事情,对霍先生来说,陆小姐不仅是妻子,更是未来一世的伴侣,伴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相互坦诚,是吗,陆小姐。”

韩俊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可又有些警告的意味。

婉芝蓦地眯了眼。

韩俊往常不会这样和她说话,他做事总是极有分寸,而且对她特别有礼,今天却有些反常。

“发生什么事了?”

“我原以为,这应该是霍先生该问你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