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站定,霍曜霆的眸光忽地一阵暗沉,连傅齐声这种平常懒得参与他们的事情的人,心里都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霍、霍先生……前面的兄弟跟丢陆小姐了……”
啪——霍曜霆将咖啡杯猛地拍到了桌上,目光阴沉地看向韩俊:“给我说清楚,跟丢了是什么意思?”
“陆小姐五点多天还没亮的时候突然开车走了,兄弟立刻跟了上去,但是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陆小姐突然变了方向,就跟丢了……”
“今天好像天气不错吧?这样都能给我跟丢?”霍曜霆咬牙切齿,起身撇开韩俊往外走。
傅齐声连忙跟上。
霍曜霆现在最怕的就是陆婉芝会出事,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这一天,先是陆晚霞,后是陆家,现在是陆婉芝,这一切当真是有预谋的?
公寓里一片狼藉,婉芝在离开之前翻箱倒柜地不知在找什么,傅齐声忽地在客厅的地毯下面找出一张卡片。
“吉祥路384号。”他低低读了一声,从手机里查找这个位置的具体内容,但一无所获。
“傅齐声,你进来一下。”霍曜霆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傅齐声连忙挤进卧室。
卧室的卫浴里,洁白的地面上一滩血迹,霍曜霆就站在门外,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上前一步,跪下来用手指掂了点地上的血闻了闻,而后才放心下来,抬头对霍曜霆说:“不似人血,是鸡血。”
“我家里为什么会出现鸡血?”霍曜霆皱紧了眉头,忽然对韩俊说道,“去查一下昨天到今晨,有没有人来敲过家里的门。”
“你怀疑是有人故意拿这些鸡血来吓唬陆婉芝?”
“也可能是威胁,婉芝是那种一有什么蛛丝马迹就恨不得立刻去探个究竟的线索,这个送来东西的人显然很了解婉芝,所以只要给一点点提示,就能成功引她上钩。”
傅齐声也有些想不通:“老太太昨晚刚入院,今晨陆婉芝就忽然神神秘秘地开车出去了……”
“而且还刻意甩开了后面的保镖,今天的天气很好,五点多的时候虽然天还未大亮,但也没有到看不清的地步,大清早的路况不会差。”霍曜霆揉了揉眉心,眼底隐隐出现疲惫。
“听你这么分析,她好像是……像是去见什么人?”
霍曜霆动作一顿,同时看向傅齐声,两人目光交汇,能让陆婉芝甩掉保镖去见的人没有几个……
“难道是陆江河?”傅齐声眯着眼睛问道。
“自从陆晚霞出事之后,婉芝的电话一直都是被监听的,如果陆江河来电,第一时间就会转接到我这里来。”
“所以他让人送来东西提示啊,你看,这是我从地毯下面找到的,但我不确定这是今天的还是以前的。”
霍曜霆看了眼卡片上的地址,立刻走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傅齐声快速冲进副驾驶的位置,才刚坐定,车子猛地飞了出去。
傅齐声紧张地看向开车的霍曜霆,想提醒他小心开车,最后还是把话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霍曜霆车子开得飞快,一路都沉默着,脸色紧绷,傅齐声几次欲言又止,他面对任何事的时候都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只有每次在陆婉芝出事的时候,就变得好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霍曜霆了似的。
这个陆婉芝对霍曜霆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吉祥路是一条不大的小街,他们找了半晌才找到384号,居然是一个裁缝铺。
两人在店门口面面相觑,家里怎么会有裁缝铺的地址?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裁缝铺的女老板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出头,不高不矮,店门口摆了一台裁缝机,她每天就坐在这台裁缝机前埋头苦干,因为手艺好,在这一带颇有名气。
裁缝铺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加起来只有几平米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霍曜霆上前一步,问老板娘:“你认识陆婉芝吗?”
“老板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搭腔,继续低头干手里的活。”
傅齐声在一旁只想偷笑,霍曜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无视过。
霍曜霆掏出手机,翻到陆婉芝的照片,又问了一遍:“你见过这个人来你店里吗?”
老板娘对着照片看了半晌,像是在搜索记忆,末了拍一拍头:“这个姑娘我认识,长得挺俊俏的,她还有两件衣服做了没取走呢,都已经过了时间了,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
“那正好,你帮她把衣服取走吧,老挂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
霍曜霆不死心地问:“她这几天没来过这里?”
“没有,她要是来过,我早让她把衣服取走了,她只来过两趟,平常也不怎么来这里走动。”老板娘说着,已经从顶上挂了一堆的衣服里选出其中两件打包好交给霍曜霆手里。
他们回到车里,傅齐声回头看了眼被霍曜霆随意仍在后座的两件衣服,问道:“你觉得那个女人说谎了吗?”
霍曜霆摇了摇头:“她没有必要说谎,而且那两件衣服上面都有标签,应该是婉芝来下单的时间,日期是半个月前。”
“韩俊来电话了。”傅齐声朝霍曜霆扔在边上震动的手机努了努嘴。
霍曜霆滑开接听键:“霍先生,的确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有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来找陆小姐,他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陆小姐开门接收后那个人就离开了,随后就是快五点多的时候陆小姐出了门。”
“公寓的安保措施呢?他是怎么上去的?”
“这……他似乎有公寓的门禁卡,安保人员以为是新搬进来的住户,就放行了。”
霍曜霆握着手机的手隐隐地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傅齐声很识相地闭了嘴,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然霍曜霆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反手拨通婉芝的电话号码,手机居然是通的。
电话里一声一声地响着,他压制着心里的烦躁,漠然地听着听筒里冰冷的声音。
蓦地——电话接通了。
“霍曜霆?”陆婉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入他耳里,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她声音的这一刻忽地断了。
“你去哪里了?一大早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甩掉保镖一个人出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霍曜霆一堆话一口气冲口而出。
而在边上的傅齐声却惊呆了,原来陆婉芝没有不见啊?所以她只是故意甩开了跟在后面的保镖想去办一点私人事情,就被韩俊紧张地放大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人呢?我去接你。”霍曜霆说着,就要发动车子。
“在家里。”谁知婉芝不冷不热地吐出这三个字。
霍曜霆手上一僵,立刻按原路驱车回家。
公寓里已经整理干净了,完全没有了霍曜霆清早回去时的那股乱意,就连卧室卫浴地面的鸡血都一扫而空,整个公寓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仿佛清晨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霍曜霆踏入家门,婉芝正收衣服,一见到他手里拎着的两套衣服,呆了一下,疑惑地问:“这衣服怎么会到你手里?”
“你一直不记得去取,老板娘让我给你带来。”霍曜霆冷哼一声,随手将衣服扔到沙发上,一双黑眸盯着婉芝,像是审视一般。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甩开保镖?”他冷声问。
“我只知道被人跟踪,哪里会知道后面跟着的人究竟对我有利还是不利?你要求我在车上就能辨认出他们是你的人还是别人的人,是不是有些为难我?”婉芝气定神闲,有理有据地问他。
“你去了哪里?”
她沉默了片刻,从包包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霍曜霆。
卡片上写着一串地址,地址的后面还加上了陆江河的名字。
“凌晨的时候有个陌生人来敲家里的门,递给我一个盒子,说是我父亲陆江河委托他给我的,但他神色怪异,将盒子推给我之后慌慌张张就走了,盒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样就是这张卡片,另一样,是装了一袋子的鸡血。”
霍曜霆挑眉,难怪卫浴的地上全是鸡血,想来婉芝也不相信这些是人血。
“送这些东西给我的人大概是希望我认为这些是陆江河的血,好让我六神无主从而失去判断。清晨我去了趟这个地址,是一个废弃了的杂货店,开了一夜的门,像是在等什么人。”
“你没有进去?”
婉芝咬着嘴唇,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怕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所以只是远远地瞧了几眼。那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连过路人都没有几个,我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不敢轻举妄动,就先回来了。”
霍曜霆看了眼卡片上的地址,忽地起身过去抱住她。
“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婉芝的心口蓦地一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