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凉介心里闪过几个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哦,那么渡边先生,我们不如就来做一笔交易吧。你就按照优秀学生的甄选标准,不偏不倚,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地让浅川秋进入贵校就读……”

然而,不等青木凉介的话说完,渡边和矢就直接出言打断:

“青木先生,你要知道,立花国际小学是一所顶尖的私立小学。

想要在这里就读,不仅要求高,而且竞争十分激烈,我们每年需要淘汰掉90%的申请人,而像是浅川秋这种中途转学的转校生,淘汰比例更是高达98%。

因此,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我只能说,浅川秋都明显没有达到我们的录取标准。

或许,她可能再等上一年,等她的心智更加成熟,各方面表现比这一次更加优秀之后,再来考虑申请我们学校。”

“呵呵……”这种明显就是搪塞的话,听得青木凉介忍不住笑出了声。

按照浅川秋现在在学校被霸凌的情况,如果还能够等上一年,她也就不必急着考虑中途转学了,不如直接休学来得更为实际。

这时,浅川的那幅画也已经重新回到了青木凉介的手上。

他小心地将那孩子的画夹到了文件夹里,这才神情严肃地看向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渡边和矢:

“渡边先生,浅川秋不可能再等上一年。”

“青木先生,感谢你的来访。”

渡边和矢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合上了面前的文件。

周围众人也跟随着他的步调,合上文件,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见到这种场景,青木凉介却是冷笑一声: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渡边先生,在座各位的都是明白人,何必说什么明年继续申请的废话,咱们不如就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东西直接拿到明面上讲吧。

贵校,哦不,应该是渡边先生你,对于给出不予录取决定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歧视。你们在不遗余力地歧视所有身有残疾的学生,无论对方本身有多么优秀。”

青木凉介不禁摇头叹息,

“瞧瞧,每年冲着贵校的名头挤破头地想要进来的那几千名学生,如果知道自己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宰割的‘鱼肉’,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对于你们来说,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什么莘莘学子,未来的国之栋梁。

你们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柄,随便挑出一点毛病,就可以让一个学习十分出色,乃至肉眼可见会有光明未来的学生被拒之门外,甚至都不用专门给出解释,只需要说一句‘没有达到标准’即可。

这样看来,贵校应该是只接收那些各方面都十分完美的学生才对吧,毕竟标准如此之高。”

青木凉介嘴上笑着,眼底却是轻蔑,眼看着渡边和矢就要张口反驳,他却故意没给他这个机会,

“那就真的奇怪了,我怎么听说贵校也有一些成绩不合格的学生在就读,按理说,这么严格的筛选标准下,所有的学生应该都是各方面表现十分出色,成绩也都人均优秀以上才对啊。

哎呀,忘了。

那些成绩不怎么样的学生还是有一些别的可取之处的。

比如说家里财团的名字刚好是三菱、三井、住友或是安田,又或者家中长辈刚巧是厚生劳动省的高官,哦,也许父亲手里正好有几个亿的资金,投入到了名为立花国际小学的建设项目里面……

啧啧啧,这样看来,贵校的招生标准的确可圈可点呐。

怪就怪浅川秋身上刚好有不会笑这么一个瑕疵,又偏偏没有雄厚的背景,想要拿掉她的名额,换给其他更有‘实力’的申请人,简直轻而易举,毫无风险,又十分‘合理’。

相信无论是贵校的校长,还是师生,都会十分认同这个决定。

你说对吧,渡边先生?”

“呵呵……哈哈哈哈……”

渡边和矢大笑着拍了拍桌子,手指点了点面前这个青木凉介,

“青木先生的口才还真是不错,你要是不嫌弃,不如过来当我的秘书,正好物尽其用。

不过你刚才说的那番话里,我还是得指出一点漏洞,那就是,无论是我还是立花国际小学,都不存在所谓的歧视现象。”

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啊青木先生,立花国际小学是一所私立学校,我们有权利歧视身有残疾的学生,不需要受到《残疾人教育法》的限制。

这也就是说,即便学生及其父母对于不予录取的决定有任何异议,都无法获得任何法律上的支持。

所以,如果你们打算起诉的话,请便。”

“啧,真是没想到啊,堂堂立花国际小学招生办主任渡边和矢先生的本职竟然是一名律师?”青木凉介此时刚好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重新站起身来,听见渡边和矢的话不由撇了撇嘴。

渡边和矢却像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直接向后一仰,靠在靠背上,嘴角含笑:

“青木先生,不瞒你说,我们之中的确有几人是律师。”

“哦,是吗?”青木凉介附和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不如也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我也是一名律师,并且目前任职于三木法律事务所。

第二,我这个人一向脾气不太好,不仅报复心强,而且从来不讲规矩。

第三,我看书的时候最喜欢的情节就是反转,尤其是一些大放厥词的反派被打脸的时候,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这已经是三件事了。”渡边和矢皱了皱眉。

“所以啊,看到了吗,我就是这么不讲规矩,这还不过是个前菜而已。”青木凉介撂下话,用眼神示意松井去开门,就直接抬腿准备离开。

见状,渡边和矢不由出言提醒:

“青木先生,迄今为止,我们学校已经被起诉过上百次了,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够成功。如果你愿意自己的履历上添上一次败诉,我当然也乐意奉陪到底。”

言及此处,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像看笑话一般看着眼前的青木凉介。

真是搞不懂一个三木律所的律师,好好的官司不去打,跑来搅和招生的事情,难不成现在的律师都这么闲吗?

可笑。

这些目光集中在青木凉介的身上却根本无关痛痒。

他将公文包递给了一旁等待的松井,穿上外套,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这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一副有恃无恐样子的渡边和矢:

“渡边先生,你知道吗,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次印象深刻。”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而坐在主位的渡边和矢脸色不由一沉。

然而,青木凉介早就提步向着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至于这群蠹虫作何感想,抱歉,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