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婕耐着性子说道：“小慧，我觉得郭文鑫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他妈妈是就这么带大几个娃的，她当时的条件肯定比你现在还要差得多，如果你想负得起责任，你是肯定负得起的，只不过你不想让你的生活质量因为一个计划外的孩子进一步下降罢了，我说得对吗？”
毛小慧对于莫婕这样的指责有些不满，她指手画脚了半天，试图给自己找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莫婕，现在养育孩子的成本是以前可以比的吗？我们在孩子上投入的资本——”
莫婕打断了她，“小慧，西西现在学的钢琴、画画、英语和芭蕾，有几样是她自己想学的，又有几样是你一定要让她学的？你投入的这些是想让她更出色，还是只不过是你被鸡娃教育内卷后的焦虑？——不，这个话题我们扯远了，假设西西不学这些，只是就近上上幼儿园，到时候入同片区公办小学，你觉得你就愿意生二胎了？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原因，真的只是抚养孩子的成本太高了吗？”
毛小慧有时候的确不愿意面对莫婕的犀利，她的手指在空中虚划了半天，最后却只是词穷，只能无奈地承认：“是的，莫婕，我承认我自私，现在我已经觉得我的生活还没结婚前快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这婚、生这孩子给自己添堵，现在还要我再生个孩子，那我真的不想——”
“小慧，我们遵循本心，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面对自己的人生，不需要找太多的理由。过去大家都穷，或许都希望孩子能有出息，改变这整个家庭，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也不需要再生孩子去改变我们的生活了——”
毛小慧揉着太阳穴，不得不承认，“莫婕，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想要孩子了，不想为生个男孩儿，不想为所谓添个好字，把自己活得那么累。我甚至有时候都在想，如果当时我不是那么急着结婚，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和郭文鑫在一起了，会不会我的日子更自在些？最多是爸妈唠叨几句，可是我还能做着自己三餐饱的工作，空了还能旅旅游，你说我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孩子呢？而且生一个还不够，还要两个，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小慧，我是你的朋友，当然会站在你这边，你当然，但无论哪个决定，你应该付诸行动，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情绪的层面，你知道你现在这些抱怨，根本不会对你的生活有一点点的帮助。”莫婕冷静地说道，“你想好了的话，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我陪你去。”
可不知怎么的，一直在哭天嚎地嚷着不要的孩子毛小慧，在听到莫婕这么说的时候，竟有些犹豫了。
而那边，莫婕继续说道：“我认识个妇产科医生还不错，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毛小慧的脑子突然有些混沌起来，她向来是个情绪派，只是想找人宣泄这情绪，你越是劝阻她，她就越要一蹦二跳地说不要这孩子，可莫婕真把这事像工作似地安排到日程上了，她却开始退缩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那个，我没想好，我这礼拜还不知道能不能请假呢！”
莫婕似再就料到她的退却，就说道：“所以小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有计划性，如果你真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你就必须想好药流、请假和休息，以及处理好这件事后就完全放下，当作只不过是一次月经提前到来而已，我不想你一面在抱怨，一面却任由你的生活顺流而下。小慧，你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明白吗？”
毛小慧却垂下了眼睑，“那我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呢？我没奕岚那么好的家世和资源，也没你那么肯吃苦能干，我就一普普通通的人，不就该过这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吗？”
莫婕这会儿倒是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就一边和她电话一边拿起自己另一个手机到医院网站上做了预约，然后与毛小慧道：“我帮你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的门诊。到时候我会在门诊那里等你。”
莫婕不给毛小慧多余辩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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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婕再抬头，看着李薇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自己，就尴尬地笑了笑，和她说道：“我一个朋友，人挺好，就挺情绪化，为了要不要个孩子闹得鸡飞狗跳的。”
李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探究的气息，而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柔和，“莫经理，你一直是这么善于帮别人做出决定的吗？”
莫婕怔了一怔。
李薇连忙打着圆场，“我没有其他意思哦！我认识你以来，一直觉得你好强大，不管自己的生活，还是别人的，都是你在做决定。其实我好佩服你的。就是觉得你好累哦！”
在李薇说这些话之前，莫婕从没想过是不是应该自己一直在做这些决定，可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却让她几乎形成一种本能：无论面对什么困境，她都必须自己迅速做出决策，才能妥善解决；她不是童话里的公主，可以等着王子来拯救自己，在这一路上，她从来都只有自己。
想到这儿，莫婕微微笑了笑，说道：“其实偶尔我也期待有人能帮我做决定，让我不那么孤军奋战，不过既然我不是公主，也等不到王子，那只好自己来了。”她说完，与李薇点点头，转身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倒是李薇手捧鲜花，注视着莫婕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和那个人是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