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峥去新单位报了个道。
马晓晓的电话果然又纷至沓来。
吴峥忍了要把她拉黑的冲动,深知他一旦这么做,她就会做出更加不可控制的动作来。
事实上,他向她隐瞒了自己离职,在新单位报道的信息;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搬离了自己和莫婕的住所。
他有意把自己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出去。
如果在他和莫婕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是有想过和莫婕离婚再和她在一起,而后他也有过犹豫,而现在马晓晓的无理取闹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并已越来越确定自己是绝对不会和她结婚了。
吴峥已经生了躲避的心思,如果不是马晓晓的电话几乎就没有停过,他不得不精疲力尽地接了电话说道:“你别打了!我过来。”
那边听到他的这句回复才少了作妖的心思。
吴峥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倦怠。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吴峥也禁不住走了过去,问店员要了包烟。
他也不大抽烟,除了年轻时为了应酬,面上抽过几根,但并没有成瘾,深知厌恶那种沾染在衣衫上无处不在的烟味,这会儿他倒是想起莫婕的话来,只觉得自己也需要抽烟来排解这困扰和压力。
吴峥就抽完烟再打车去了马晓晓住的地方。
自从她怀孕后,自然也没再住和张兮冷一起的小屋子,她嫌那是塔楼,通气不好,来来往往的人又复杂,最后在徐汇一处高档公寓才安排了了下来。
那公寓的月租也需要两万,虽然对现在的吴峥来说还不是很大的压力,可是他一想到这之后可能要到来的婚礼、月子中心、保姆费用,眉头就有些锁得深了。
马晓晓和莫婕不同,后者对物质生活要求的不高,后来她所用的东向西虽然也都有奢品,可都是她自己工资所能支付得起,而且是在她出席得场合需要的,而在日常生活中她向来简单,但是马晓晓不一样,她家当年能把她供到英国读书,条件自然也是不差,吃穿用度又是典型90后思维,什么都是超前消费,当初在一起还能偶尔用物质取悦,算得情趣;真要生活在一起,吴峥登时就觉到压力。
前阵子为了生产医院的时候,马晓晓又和他闹了一阵,又是她妈和他软磨硬泡的,他没办法找了老同学给她安排在红房子,只是面对自己同学那戴了有色眼镜般的目光,他自己都觉得讪讪的。
因此吴峥这会儿先见着了马晓晓她妈,都觉得她那故作通情达理的面孔下都藏了一颗祸心,如果不是她在后头挑唆着,就凭着马晓晓这草包脑子,会跟自己为着这些琐事争执不休?
这会儿马晓晓她妈见着她,也是一样挺谦和的模样,小心翼翼掩了门,与他低声说道:“吴峥,晓晓年纪小,这怀孕反应大,你多体谅着她点。人心都是肉长的,她那么一心为着你,孩子也要生了,工作啊前途什么啊都不要了,你就……心疼心疼她?”
吴峥瞧她妈那卑微的样子,倒也有几分为人父母感同身受的无奈,只是转念一想马晓晓作天作地的样子,又觉着厌倦,但当着马晓晓她妈的面,他当然不至于撕了面孔,只说道:“行,阿姨,我知道。”
马晓晓她妈又小心翼翼说道:“那个……晓晓她爸这几天可能要过来,他性子直,脾气大,你可能要忍忍她。”
吴峥从马晓晓身上几乎就能看到一个脾气暴躁、自我感觉优渥的体制内近退休员工的影子,他想着这不免又是个麻烦事,当即拧了眉说道:“现在我这情况,就算晓晓她爸来影响不了什么,再说晓晓这住医院生孩子都是要钱的,我还要工作的……阿姨,如果你们非要折腾我,那我和晓晓之间也是过不下去了。”
吴峥这话,几乎可以说已经直白到不加掩饰。
马晓晓妈妈既觉得难堪,可偏又无奈,谁让她就那么一个女儿,这女儿铁了心要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呢?她也知自己那个老公脾气耿直,又是疼了女儿到骨子里的,到了这里难免就要和吴峥起争执,可她眼见着女儿都要生孩子了,这男人绝口不提离婚娶自个儿女儿的事,哪里能不急呢?
吴峥见马晓晓她妈一张脸红了又白,心里倒也是嘘了口气,心想还好她妈是个斯文人,如果是那种老了脸皮的泼妇,自己可就更没法处理眼下的局面了。他心里虽然生了十二分不愿意娶马晓晓的心思,却又知道这会儿莫婕和自己离了婚,自己和马晓晓结婚该是利益最为趋同的方案了,这样自己到了新单位,娶个年轻漂亮的海归,谁还记得那些旧事呢?如果她真的还这样脾气让人难以忍受,自己冷了她就是,再过两年离了婚,也省得现在这般弄得难堪。
“妈,放心吧!”吴峥脑子转了好几圈,到底还是起了最能保障自个儿利益的想法,深知连这称呼都改了,“我会对晓晓负责的。不过现在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你让爸先别来了,万一起了冲突,对晓晓身体也不好,一切都等晓晓生了再说吧!”
吴峥的面孔本来就极富欺骗性,哪怕现在已经三十好几,可是脸上仍带着斯文的学生气,兼着他做了这几年办公室主任,自然在哄骗人上也颇有套路,他这么和和气气说着话,登时就让马晓晓她妈没了主意。
“妈,现在晓晓是最重要的。您帮我和叔叔说声,我肯定是会照顾她的。只不过我现在这身份是有点尴尬,我老婆性子刚烈,我得处理好我和她之间的事,再能对付晓晓的事不是吗?”
吴峥立刻又用月子中心、月嫂这些事分散了马晓晓她妈的注意力,确定她会说服不让马晓晓她爸来之后,再进了屋,带着虚伪的笑脸说道:“honey,看看谁来了?”
马晓晓虽然白了他一眼,可是看到他到底是欢喜的,挪动着笨拙的身体扑向他,却被他赶紧捧住了肚子,叮嘱了一声:“小心孩子!”
吴峥那样满脸欣喜,仿佛无比心疼他们之间的孩子,可唯独他内心知道,当他看着已经发胖到几乎是孕前两个人重量、脸上蝴蝶斑重重叠叠的马晓晓是多么厌恶,连他自己再心底都在嘲讽:吴峥,你一直戴着面具在演戏,这戏要演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呢?
马晓晓见他意兴阑珊的,她到底也不傻,哪里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可是她委曲求全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在目睹了他和邱奕岚的事之后,她哭哭啼啼想要打掉孩子,却被她妈一掌拍醒:“当初你任性,非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打了别说对你自己不好,你自己看看现在都什么样了?”
那会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身材臃肿、面目肿胀的女人是谁?她当即就哭了出来。也愈发认定了自己的出路。
现在哪怕马晓晓看着吴峥满脸敷衍,却也只能装傻充愣。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却又为了即将到来也可能不会到来的未来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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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走出民政局没多久的莫婕,却接到邱奕岚电话。
“你就同意这么五五分和吴峥离婚了?你疯了?!”电话那端的邱奕岚像炸毛的小母鸡。
莫婕却缓缓地笑了,她抬头,张开手指,让阳光漏进她地指尖,“奕岚,你看今天阳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