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闻远
“阿远,吃饭了。”
“来了。”薄闻远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爸爸脱下围裙,从上午买的花束里取下两枝,插在桌上的花瓶里。
“都说了别买这些,浪费钱。”苏红秋双手撑在桌面,视线随着花枝落下,更多的时候则是落在薄爸身上,娇羞的面容上满是幸福的颜色。
“只要你喜欢,就不算浪费。而且——”薄爸插好花枝,落在她眼中的视线充满了认真,“我也很喜欢。”
他眼中的直白爱意表露无遗,让人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人还是花。
苏红秋喜欢花,两人的初遇就是在一家花店。
丛花之中,薄爸人比花矜,苏红秋当初就是被他干净俊秀的气质所吸引,如今两人结婚都快十年了,还共同孕有一个孩子,苏红秋还是会被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得脸红。
“噫——”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早熟,薄闻远一副被他们酸到了的模样,嫌弃不已,这样的场景每天至少上演一回,他们不腻,薄闻远都看腻了。
薄爸回头,“臭小子,没大没小是不是!”
“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大小伙子撩女孩,不嫌害臊。”薄闻远露出一个羞羞的表情。
“好小子,有你这么说你爸的吗?”
薄爸就不明白了,他自认为言行还算有风度,不说有诗书气质,至少也是“文质”的存在吧?怎么到他儿子口中,不是“糙汉”,就是“流氓”,现在又成了“一大把年纪”撩女孩的不正经?
眼看一场世纪的形象之争就要展开,苏红秋及时出面打断了父子俩的作法,“好了,阿远,快过来吃饭。”
平淡而幸福,当时只当是寻常,然而一朝巨变,他成了没有爸爸的人。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
路边的一辆车失控之下朝苏红秋撞去,千钧一发之际,薄爸推开了苏红秋,自己却被车撞上,当场殒命。
哪怕再不待见小儿子,薄文昌也不想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好将丧子之痛发泄到这个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儿媳身上。
然而他却不知道,苏红秋自己也才从鬼门关闯出来。
事情发生得突然,薄爸倒在一片血泊中的模样让苏红秋大受打击,万般悲切之下,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毫无预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的身体也瞬间垮了。
“不许骂妈妈!”薄闻远张开双手护在妈妈面前,怒视着这个对妈妈不好的人面前。
爸爸教过她,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照顾女孩子,尤其是妈妈。
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妈妈,爷爷也不能!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眼前这个骂她妈妈的人是他“爷爷”的。
薄文昌连连冷哼,看在孙子的面上,到底是没有再指责苏红秋的不是了。
薄爸去世后,在薄文昌的强硬要求下,苏红秋母子搬到了老宅,也是在这里,薄闻远亲证了堂哥的成长。
每个人的成长故事里,都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薄闻远的人生里,薄靳司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每当温碧霞不动声色地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出色的时候,薄闻远都会试图告诉自己,这不是出色,这也不是爱,同情和怜悯充斥在他望向堂哥的眼神里。
尽管堂哥对此无悲无喜,甚至压根不在意。
理智疯狂叫嚣,少年慕强的本能却又让他不得不承认,薄靳司的确是“别人家的孩子”,各方面都是。
嫉妒和恼恨让他找不到心安之所,只能一遍遍期待又自虐似的看着这个“天之骄子”的成长。
医院的那次见面,他仿佛窥到一丝缺口,薄靳司养了情人的结论让他心中稍定,仿佛终于在完美无缺的人身上找到了一处让人诟病的“劣迹”。
然而对上他无波无澜的眼神,薄闻远知道,对方还是不在意,一切都是他的“自娱自乐”。
无论是当初那个的薄靳司,还是眼前这个有了“劣迹”的薄靳司,永远都比他优秀——那道束缚他多年的家族与亲情的枷锁,他敢于去挣脱,原本就展现了有别于常人的魄力和勇敢。
他不得不认识到,他还是不如他。
对于那个让薄靳司青睐的女人,薄闻远是有兴趣的,所以才会提出与她保持关系,不过更多的却是想要证明自己。
从一个女人身上证明自己的价值,愚蠢且卑劣,然而薄闻远却近乎执拗地想要尝试,可惜遭到了拒绝。
那时,他竟然诡异地升起一种感觉——
瞧,就连他看上的女人,都那么与众不同……
薄闻远的一生,注定要笼罩在一层名为“薄靳司”的阴影下……
#林珩
从有记忆起,我就没有妈妈,身边只有爸爸和“弟弟”。
据说爸爸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不惜囚禁也要将她困在身边,“弟弟”就是她生的。
我一直很讨厌这个“弟弟”,他分走了爸爸的宠爱,他的妈妈更是占据了爸爸全部的爱。
也许因为“私生子”的关系,他在家里的地位并不高,佣人们并不喜欢他,私底下还会欺负他。
我习惯冷眼旁观,偶尔兴起也会加入欺负他的队伍之中,所幸爸爸从未对我的行为表露出任何不满。
我以为爸爸也是讨厌他的,直到后来发现并不是。
作为家族产业名正言顺继承人的我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对方还是我爸一力扶持上来的,毫无疑问这个人是我的“弟弟”。
我并不意外,反而觉得轻松。
一个整天在我面前假装“慈父”的爸爸角色真的让人心累,不如直面这样父子相斗的鲜血淋漓来得痛快。
“弟弟”的手段比之爸爸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懒得矫饰表面的平和,我开始期待起这场硝烟的最后结果。
只是开头有多期待结果就有多让人失望。
“弟弟”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并因此丢掉了过去。
这样的“弟弟”无疑是让人失望的,连爸爸都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出手干预。
本以为“弟弟”会就此恢复正常,却没想到原本消失的女人又回来了。
一场绑架,女人落水。
本应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却没想到弟弟不惜为她付出生命,即便被救了回来也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沉浸在恍惚中,整天神经兮兮的,念叨着一个叫“阿芜”的名字。
“弟弟”的失常侥幸唤起了爸爸为数不多的父爱,突然开始想修复起父子关系来。
他选择催眠,让“弟弟”忘掉过去的一切,企图在一张白纸上渲染起名为“父亲”的角色。
然而也许是那个女人的记忆太过深刻,但凡见到跟她有关的东西,“弟弟”就会恢复成精神失常的状态。
林峤松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一再催眠,直到他再无法对那些东西做出反应。
可林峤松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些东西,几次三番的催眠不仅没能让他彻底忘记,反而让他的精神变得愈发脆弱,有时候光是下雨,就能让他精神失常到大喜大悲,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疯子。
也许这才是林峤松的目的,我满怀恶意地想。
在一次催眠之前,我又去见了“弟弟”,见到那双涣散到没有焦距的眸子时,我彻底意识到,他已经不足为惧了。
这是一条单行道,开了头,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