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有记忆起,我就待在一处偌大的庄园里,周围的人都尊称我一声“少爷”。

看着庄园里处处奢侈的布置,我产生了一个十分清晰的认知,我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有个不是首富但也不差钱的爸,还有一个年纪轻轻就掌管公司,前途无量的哥哥,作为家中受宠的对象,毫无疑问,我有很多钱。

只是哥哥有点奇怪,时不时就会略带讥讽地看着我,偶尔还会开口嘲讽我两句,就像是不定期发病一样。

结合我看的一些狗血豪门剧情,我猜测我们可能存在隐性的竞争关系,所以哥哥才会对我的存在心怀芥蒂。

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哥哥也是这样对爸爸的,总不能他也对爸爸心有不满吧?

所以最终的结论是,我哥有病。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就不免向他投去同情且理解的目光,毕竟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却要去掌管公司,对他的身心都是一种折磨,更何况他身为公司掌权人,得了这种隐疾肯定会讳疾忌医,难免会加重病情。

出于对他的担心,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向他提出了真诚的建议,“有病就去治。”

林珩:?

我苦口婆心,“千万别讳疾忌医。”

林珩:……

他当时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但他看我的眼神我想我不会忘,那是一种村口大爷路过追着狗咬的精神病人时会露出的眼神。

但我想,那一定是我的错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事。

比如我的衣柜里总是清一色的白色西装,甚至每次添置进来的新衣服也总是白西装。

可我明明不喜欢白色……

我想我必须向他们反映一下,让一个千娇万贵的小少爷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传出去多不像话啊!

管家得知此事,立马表示,“我现在让人送衣服过来,少爷您亲自挑。”

好吧,我亲自挑。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矜贵小少爷的审美!

有钱果然可以随心所欲,管家一个电话,立刻就有品牌方送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款式过来,据说还都是当季新款,摆满了大半个客厅。

然后我就发现,我排斥的并不是西装,而是西装的颜色。

最后留下来的衣服里仍是有一大半的西装,颜色则是青绿色居多,还有不少黑白拼色款。

当看到那一大半青绿色的西装时,我陷入了沉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这个颜色情有独钟?

不太正常的感觉,可真要说哪里不正常,却又说不上来,甚至还升起了一股本该如此的感觉.

好像因为某种原因,我对这种颜色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我并没有过度纠结衣服的颜色问题,而是继续探索起这处庄园来,随着我慢慢地深入了解,我越发觉得我对这处庄园的认知和了解还不足万分之一。

比如庄园外围的高压外墙,比如房间里的精巧锁链,比如那处隐秘但意外舒适的密室……

怎么这么像是为干坏事准备的?

我问管家,管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因此揣测,难道我是一个隐秘的变态?因为善于伪装,至今还没有人发现我的真面目?

这种猜测让我暗自兴奋起来,心脏也由此颤动得厉害,我富有却平淡的人生里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

带着这种认知,我将庄园里的种种异样情况代入进去,结果适配度超高,毫无违和感。

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我是一个变态。

正当我对此深信不疑的时候,我从管家手里拿到了一串钥匙,站在最后一间我没进去过的房门口,我突然有些害怕,仿佛那扇门后面有什么我无法接受的东西。

钥匙转动,门把手拧开,入目是一眼看上去就“廉价”的东西,处处透着与庄园格格不入的气息。

事实证明,我确实多虑了,里面除了一些可称“诡异”的画,其他都正常得不可思议,像是遮雨的黑伞,几根蜡烛,一顶纸做的皇冠,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还有一个蛋糕的包装外盒,上面的红绳还完好地寄着。

看得出来,除了那把黑伞,后面的东西都是过生日会用到的,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收起来,毕竟由于便宜易得且又没有额外能用得到的地方,很多人都是直接用完就扔的。

看来这些东西的主人还是个喜欢收破烂的,我有些心累地总结道。

墙上挂着的几幅画中,有一幅被命名为《母亲》,看到它的那一刻,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我的妈妈,很少听人提起她,但我想,我应该去看望她。

得到消息的林峤松很快赶来,提出要跟我一起去看我妈,我欣然同意,想来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看到我们的。

扫墓那天,天上下起了小雨,我从司机手里接过了一把黑伞,伞撑开,有两人那么宽,我私以为此时旁边应该还有一个人,但我将这种情绪归结于雨天勾起了我的春心,并未在意。

走到墓碑前站定,坟前已经放了一束跟我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的花,我静静地看着碑上的照片,发现无论是照片上的人,还是此刻两人肃然站立的场景,都有些陌生。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我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视线无意中触及一片青绿色的衣角,我随即便扔了伞,发疯似的朝那人追去,然而那片衣角却像是我的一场幻觉,彻底消失在灰雾缭绕的绿柏之中。

从墓地回来,我便失了神志,整天精神恍惚,嘴里念叨着什么,再没了之前的机灵劲儿。

林珩又来了。

这次,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明晃晃的嘲讽和欲言又止,然而我已经不在乎了……

很快,家里来了一批穿白大褂的人,他们整天围着我做检查,忙上忙下,眉毛就没舒展过,仿佛我是什么棘手的物件儿。

在林珩又一次出现之后,我又忘了我是谁……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林清漓——

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