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黄春秀和刘大村,眼睛也跟着亮了。

要真开公司,明华可就是大老板了!

全村头一个,那可是给祖上添光的大好事儿啊!

老两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搓着手傻乐。

大儿媳李玉梅瘪瘪嘴,有些嫉妒。

但转念又想,小叔子的,不就是老刘家的么。

老刘家的,最后还不都是她儿子的。

反正就方茹那细胳膊细腿的,铁定生不出儿子来。

再说,小叔子真开上公司,给他们两口子安排个轻松的好工作肯定不是问题。

李玉梅也开心起来,嘴上却是酸溜溜地,“娃他二叔,摊上这么好的岳母,可真是好福气呢。”

张佩容似笑非笑地,“福气这种东西,可都是相互的。老话说,一个家庭有没有福气,看的是女主人。女主人过得幸福快乐,这个家的风水就差不了。”

言下之意,就看他们对方茹好不好了。

黄春秀第一个表态:“亲家母你放心,往后,方茹就是我亲闺女!不,比亲闺女还亲,你瞧好了,我要再干那些糊涂事,你只管往我脸上抽。”

“其实都是误会。”刘大村赔笑说:“我们刘家都是老实人,哪能做亏待儿媳妇的事,亲家母只管放心。”

一家人开始变着法儿的夸方茹。

说她懂事,大气,有肚量……

世事无常。

转眼,方茹就成了刘家的福星。

福星本人自嘲一笑,心情复杂的无以言喻。

小区物业群里,关于他们家‘婆媳大战’的讨论还在继续。

有人说,婆媳之间最好的距离,就是一碗汤的距离。

住在一起,等于是给婚姻服下慢性毒药。

有人又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一家子的事。

你没那胸怀和智慧,就要舍得砸钱去解决矛盾。

也有人同情婆婆,说现在的老人真是不容易,融入社会本来就很难,各种观念跟不上就要被嫌弃,吃力还不讨好。

有个宝妈说的话,方茹印象最深刻。

她说,婚姻的本质,就是一种深刻的社会经济关系。

突出自我价值,是维持所有关系的核心。

方茹只是没想到,她现在的核心价值,是她一直疏远的有钱的亲妈……

……

张佩容走之前,对方茹这样说道:“处理问题的办法有很多,折磨自己无疑是最愚蠢也最无用的一种。”

以前,方茹可能会嗤之以鼻——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现在深刻领教后,不得不承认,是挺了不起的。

“开公司的事,我没忽悠刘家人。”

张佩容摸了摸方茹的头,有些苦涩的说:“我想趁自己还有能力,为你以后的生活添些筹码……这次,不要再拒绝我。”

说着,又叹:“我们母女已经相互折磨了十几年,不值当。”

方茹从头到尾都没表态。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计较什么……

刘明华不理解,朋友也说她矫情。

可她就是忘不了母亲离开家的那天,她跟在公交车后面一边追一边问:“妈,你还回来吗?”

“妈,你不要我了吗?”

她第一次来生理期,以为自己要死了,给父亲留了很长的遗书。

然后在绝望中打电话找妈妈,陌生男人接电话说:“你打错了,以后别再打。”

方茹不知道那些无望的期待,无尽的思念,能换多少筹码。

是不是换了以后,她就连矫情的资格都没有了?

生个孩子而已,怎么感觉人生被洗牌重来了呢?

心思百转千回间,听见刘明华开门进来,方茹闭上眼睛装睡。

刘明华先哄了哄女儿,合衣躺下,从身后抱住她。

“老婆,对不起,我知道这些天你受了很多委屈。”

“因为姜医生的事情,我确实焦头烂额,没能处理好……我爸妈是有很多问题,但他们生我养我,我没办法去怪他们……”

方茹的心沉下去又浮起来,“所以我就是个外人,我活该,对吗?”

“你是我老婆,是最理解我的人。”刘明华脸贴在她背上,声音闷闷的,“方茹,我们在你爸面前发过誓,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互理解,永远不分开……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方茹无话可说。

不论对错,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绑架她,是刘明华惯用的手段。

你之所以委屈,是你心胸不够。

你闹,是不理解我,是忘恩负义……

这就是刘明华的逻辑。

恰恰,这把软刀子,总能戳到方茹心上。

忘不了的,怎么可能忘得了?

父亲弥留之际不肯闭眼,是刘明华拉着他的手说:“爸,我现在就叫您爸。您放心,我一定娶方茹,我会好好对她……”

是他拉着她一起磕头,一起发誓。

一想起那些画面,方茹就止不住的流泪。

无论如何,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里,刘明华确确实实的是为她撑起过一片天。

她不能忘,也忘不了。

眼泪无声浸到枕头里,方茹转过身与刘明华相拥。

与他和解,也与自己和解。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折磨自己最无用。

她突然就悟到了。

既然婚姻是讲不了道理的地方,那往后的日子里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

第二天一早,送走刘明辉一家,月嫂阿庆就来了。

许是张佩容给她提前打了预防针,阿庆开口就来个下马威。

“先说好,要不是看在张姐的面上,半个月的活儿我从来不接。”

“我的工作是照顾孩子,不是住家保姆。除了孩子的事,其它家务都和我无关。”

“一日三餐,我有权提要求。”

“中途要相互不满意,可以提前结束合作关系,但工资必须按月结清。”

黄春秀脸色变了又变。

这架势,哪是请的月嫂,分明就是请的祖宗!

但一想到人是张佩容请来的,得罪不起,黄春秀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方茹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作‘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阿庆不愧是见多了人生百态的月嫂,不该她受的委屈,半分不会忍。

黄春秀可以不买水果,可以一天吃两顿,也可以打麻将忘记做饭时间。

反正外卖方便的很,什么都能送上门,每天等刘明华回来报账就行了。

刘大村也试过挑她带孩子的错,阿庆不急不恼,塞本育儿百科给他,闲下来就抽问讨论。

最后,刘大村烦到见她就躲,吃饭都不敢在一张桌子上。

半个月结束时,阿庆对方茹说了这样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