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方茹攥着一手心的汗，忐忑地望了眼楼上。
“你以前来过这个小区，还记得吗？”赵诚扭头问她。
方茹道：“记得。”
沈惜还住这里的时候。
其实，那时候，她和赵诚是经常打照面的。
但记忆很模糊。
有点像是错位了的时空。
车停稳，赵诚将她的手拉过来，拿纸巾擦去手心里的汗。
“你要觉得还不是时候，可以改天再来。”
语气里那几分小心翼翼，连他自己都未发现。
方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原先还有些混乱的思绪，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牵引着理好了方向，一瞬间，再没有过的清明和坚定。
既然决定了最后一步由她来走，那就大胆一点，大不了又撞一次南墙呗。
方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笑。
“我只是担心，阿姨会不会喜欢我挑的礼物。”
时间太紧，又是大年三十，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赵诚忙安抚道：“只要你愿意来，就是送根针我妈也高兴。”
其实吧，这次真不是他心急。
是龚女士得知他把人带回去了后，不淡定了。
生怕晚一步，到手的儿媳妇就会飞走似的。
“那，走吧。”
方茹又吸了口气。
赵诚失笑，探身过来，温热的唇落在她眼睛上。
“有我在，别担心。真要觉得不自在，我们随时可以走”
那滚烫的鼻息在她的耳廓边，微微的麻痒。
方茹心口一热，便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
门铃一响，龚梅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
“老赵！快点！来了来了！”
赵明舫这一整天简直是受够了。
忍不住又打趣她：“从来只听说过丑媳妇见公婆紧张的，没听说过婆婆见儿媳妇会紧张的。”
龚梅瞪他：“我告诉你啊，今天你要敢乱说话，我就离家出走！”
“那我可太害怕了。”
赵明舫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拍拍胸口：“有老公在，没人敢欺负你，别怕！”
龚梅自己也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快去开门呀！”
赵诚还是了解自己老妈的，刻意给了她缓冲的时间，没有直接开门进屋。
等了会儿，门拉开，老两口跟个吉祥物似的，笑容满面，亲和力一百分。
“欢迎欢迎，快请进。”
赵明舫热情的去接东西。
龚梅慈爱道：“孩子呢？”
方茹说：“被我妈妈带到三亚去过年了，叔叔阿姨过年好。”
“好好好，快进来。”
龚梅直接上手挽着方茹走进去，遗憾道：“还以为乐乐会来，买了不少玩具呢。”
不止是玩具，儿童车也买了一辆。
赵明舫说：“你妈就想着和乐乐混熟后，好好过过带孙女儿的瘾呢。”
龚梅瞪他：“别说你不想！”
“我当然想！”赵明舫笑说：“不过，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乐乐肯定爱和我玩。”
龚梅瘪瘪嘴，对方茹说：“他呀，确实招小孩儿喜欢。诚诚小时候，只要有他在，根本不需要我这个亲妈。”
方茹看了眼赵诚。
敢情，他是有样学样。
赵诚得意地扬了扬唇，一边脱着外套，问赵明舫：“爸，我给您打打下手吧。”
“行，还有两个菜就好。”
父子二人说着就去了厨房，似乎对两个女人格外放心。
客厅一下安静，龚梅呼吸都紧了。
方茹忙把礼物拿出来。
是枚胸针，梅花的形状，镶着小钻。
“好看娭，特别雅致。”
龚梅马上就别起来，“好看吗？”
“好看的。”方茹从她表情里，也看到了一丝紧张的刻意。
心下顿时就柔软了许多。
无论过去如何，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个母亲的妥协。
因为她们爱着同一个人，所以愿意放下成见，尽自己所能的去接纳对方。
“阿姨……”
她带着些许难掩的哽意道：“谢谢您。我和赵诚会好好过日子，不会让您和叔叔失望。”
龚梅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愣，失笑：“还以为咱俩要迂回山路十八弯，才能说到这上面来呢。”
坦率一点好。
她喜欢。
龚梅温和地看着方茹，“这段时间，听说了你不少事。作为过来人，我其实特别能感同身受。”
“也明白在婚姻里栽过跟头的女人，想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需要莫大的勇气。”
“当年，要不是你赵叔叔的坚持，我和赵诚不会有今天……可有时，我看着我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围着你转，我更多的是心疼。”
“我毕竟是他妈妈，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当妈的看自家儿子，肯定是怎么都好，谁也配不上的天才。
结果，倒追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人家还看不上他。
这太伤人了。
方茹握紧她的手道：“我明白的，赵诚本来就很好，他确实值得更好的。这也是我一直不敢朝他走的原因，阿姨，我之前没有骗你……”
“我知道，你不必说了。”
龚梅笑起来：“这也是我愿意接受你的原因之一，你看似什么都没为我儿子做，但恪守本份，不贪心，其实就已经是替他想了很多……”
“是我这人，一时没转过弯来。”
“总之，你以后不用在我这里费心思，只要赵诚愿意，我们不会再反对。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他对你的感情，远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厚重。”
说到最后，龚梅的眼底开始微微湿润。
她眨了下眼，压低了声音掩盖她声音里的异样。
“对他好一点……好好过日子，我祝福你们。”
“我会的。”方茹亦哑声承诺：“我会尽我所能去爱他，此生不渝。”
几句话说开，彼此都有些动容。
“我去看看他们。”
龚梅擦着眼角，借机去了厨房。
路过洗手间时，见赵诚在里面。
双手撑在洗手池两侧的家伙，眼底一波清水，就如三月的春光。
隐隐的，几分笑意藏在眼底，掩不住的喜上眉梢。
龚梅气笑，走进去，在他腰上捅了一下。
“偷听我们说话，羞不羞。”
赵诚回身，在她斑白的发间亲了下。
“谢谢妈妈。”
龚梅瘪嘴看他，“就这么开心？”
“开心。”赵诚笑容满面，“比捡到宝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