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爸妈不在,就我二哥。”

刘明慧干脆直说了:“二哥今天请假了,本来是要去医院接你的,又怕你不高兴。嫂子,趁这个机会你们好好谈谈吧,乐乐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

她紧跟着又道:“爸妈昨天回老家了,我不可能带乐乐去他们那里。”

方茹刚刚还在想,回家后就联系刘明华。

谈离婚的事不能拖。

否则刘家人肯定以为她又妥协了,下一次只会变本加厉。

不!没有下一次!

方茹一再的给自己打气。

可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一路走来,刘明华就像根浮木一样,再不济,也一直在支撑着她。

她曾以为,只要他们相互支撑,不离不弃,总有一天,会到达幸福的彼岸。

可走着走着,还是走到了离婚这一步……

老小区没有电梯,上楼的每一步,方茹都走得很沉重。

心如千斤坠,惶惶不可说。

门打开的瞬间,方茹以为自己走错了,呼吸一下窒住。

家里窗明几净,收拾的很干净。

窗帘和沙发布都换成了她喜欢的天蓝色。

从门口到客厅,铺了一路的玫瑰花瓣。

刘明华手里还捧着大大的一束,温柔而深情地看着她。

讽刺的是,他身上穿的,是他们结婚时的那套西装。

岁月对男人是真的仁慈,非但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镀了层迷惑世人眼光的成熟光辉。

而方茹的身影,也清清楚楚的照在玄关处的穿衣镜里。

臃肿,憔悴,狼狈,了无生气。

方茹恍若隔世。

就好像是她随着时光隧道,回到了几年前他们的婚礼现场。

刘明华还是英俊的新郎,可她已经变了模样。

有种自惭形秽的屈辱感油然而升。

紧跟着,又莫名的愤怒。

凭什么她被摧残的面目全非了,他却一点变化也没有。

方茹下意识想逃,可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似的。

而她僵硬冰冷的反应,在刘明华看来,是感动到不知所措了。

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迷人的笑容,缓步走到方茹面前,把花递给她。

“老婆,欢迎回家。”

好像她出门旅游了似的,这些天的煎熬和痛苦像个屁,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这一刻所带给方茹的屈辱和难堪,远胜于那天在医院里,黄春秀下跪的那一刻。

她手一挥,将花束打落在地,愤然地看着刘明华:“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给我一颗糖,我就能立马忘掉一切!”

刘明华脸色沉了沉,无奈般叉着腰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能开心一点。”

“所以你就把老婆孩子扔在医院不管不顾?”

然后搞出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感动?

方茹火冒三丈:“刘明华,我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

“可这些,不都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刘明华语气里夹杂着委屈,“你一直希望我能帮你分担家务,想换窗帘和沙发布,嫌我不够浪漫……我已经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样去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样的理直气壮,那样的居高临下。

方茹说不上来的心塞,“所以,是我无理取闹,不知好歹对吗?”

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刘明华明白,不合时宜的退让和浪漫,好比馊掉的豪华大餐。

让人觉得恶心又懊恼。

她摇着头,无力地靠着鞋柜,“我不想再吵了……”

三观不合,怎么吵也不会吵出结果来。

“刘明华,我们离婚吧。”

方茹以为说出来会很难,可真正说出口后,那根无形的一直勒着她脖子的绳索,明显松了许多。

刘明华木然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笑了声。

“方茹,那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是杀人犯,也有个审判的过程对吧?”

方茹张口无言。

他形容的还真是不错……现在的他,确实像个杀人犯,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却很嚣张挑衅地问:“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方茹,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就事论事,不要每次都拿离婚来威胁我,这样很让人伤心你知道吗?”

刘明华眼圈微红,摆动着手控制了下情绪后,继续道:“首先,那天我根本不知道爸妈会来找你要钱。”

“是,他们是不应该,但你就一点问题没有吗?你大可放低姿态周旋忽悠他们几句,然后等我回来再处理嘛!”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没有把你当成自家人。那你呢?你有吗?”

“在你眼里,你是你,刘家人是刘家人,你扪心自问,你对我的家人难道就没敌意吗?”

论颠倒是非,方茹自认不是对手。

她嘲讽地笑了下:“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智慧,不够圆滑。是我心胸狭窄,不配做刘家的儿媳妇。我都认,所以我现在还你自由,希望你能找到条件更好的女人,成为名符其实的凤凰男,好改变刘家子子孙孙的命运。”

“方茹!”

刘明华提高音量:“你这样往我心口上捅刀子,有意思吗?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来解决问题吗?”

“好,心平气和。”方茹深吸一口气,用力看着他:“你想怎么解决?”

刘明华缓着语气:“老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埋怨我不作为,从来不懂拒绝爸妈的无理要求。很多时候,也不懂合理的维护妻女……可他们是我父母啊!”

“我能怎么办?!”

“难道我为了你和他们断绝关系,你就能幸福快乐了吗?”

“一个连父母都包容不了的男人,你真的觉得他靠得住吗?”

那是我父母,我能怎么办——成了许多男人的免责条款!

好像只要说了这句,天大的过错都可以一笔勾销似的。

方茹一阵阵的寒心:“所以你不作为,睁眼瞎,宁可牺牲我们母女,也不愿意让父母有一丁点的伤心。说穿了,就是对我们的感情不如对你父母的。”

“在你的观念里,老婆可以换,孩子谁都可以生,而父母只有一个,无可替代对吗?”

“谁不是这样想?”刘明华痛心疾首地挥舞着手:“方茹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在你和爸妈之间选择呢?”

“当初,是你说的渴望一个家,要把我爸妈当成你自己的爸妈!”

“你做到了吗?”

这就是刘明华,一触到痛点,就会立马跳到道德制高点上,试图强行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