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CEO已经够帅了,原来我们大老板才是真极品!我爱大叔!”午休时间,许心瞳去茶水间打水时就能听到这样的议论。

“不要命了?大老板也敢意**?人家三十好几了,肯定结婚了。”温晓艺冲几人道。

“真的假的啊?他看着一点都不像啊。”

“我也是,我以为他和陆总差不多大,最多二十七八呢。”

许心瞳丝毫不参与这种讨论,兀自灌着水。

不过,她心里有事,水溢出来也没注意。

热水浇到手上,她抖了一下,手里的杯子顿时往下掉去。

一只修长宽大的手稳稳替她扶住杯子,放到了台子上:“小心。”

又问她,“手没事儿吧?”

许心瞳认出了对方的声音,愣在那里好一会儿,然后才愣愣抬起头。

其他人比她更没出息,僵在那儿,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

谁能告诉她们,为什么大老板会来普通员工的茶水间视察?

见他目光还落在自己手上,许心瞳连忙捂住摇头:“没事儿,这个水温不高。”

傅闻舟点点头,没再问,目光扫过一众噤若寒蝉的小姑娘,不禁失笑:“不用吓成这样,我不吃人。”

几人见他态度随和,说话斯文有礼,似乎并没有什么架子,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到底是大老板,她们也不敢太放肆。

问过好后,站在原地齐齐目送他离开。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众人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也不知道他刚刚听到了没有。”一人抚着胸口忐忑道。

“应该没有吧?”

“听到也没事吧?又没有说他坏话……”

许心瞳觉得她们杞人忧天,撇了撇嘴。

傅闻舟这种层次的大老板,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

连牵动他情绪都做不到吧。

-

傅闻舟推进办公室时,陆卓已经到了。

茶几上的茶已经冷却了,他一口没动,站在落地窗边沉默地眺望远处的街景。

傅闻舟反手将门关上,笑着走过去:“茶不合口味?”

“不是,只是在国外喝惯了咖啡。”陆卓笑笑,转回来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了。

见他杯子里空着,他连忙起身为他满上。

傅闻舟道了声谢,抬手接过。

随意聊了些琐事,傅闻舟又问他:“新工作还适应吗?”

“还好。”陆卓想一想,笑着说,“有些麻烦,不过没有特别棘手的。”

“不问问我为什么把你从中鼎调过来?”傅闻舟挑眉,微微一笑,交换了一下叠腿的姿势。

他的笑容很大方,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简单的叠腿动作做来也极为舒展而优雅。

在他面前,陆卓多少有些拘谨。

他讪然地笑一笑:“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您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没什么好问的。”

这是他的心里话。就算他谁都不信,他也不会不信傅闻舟。

别人都觉得他出身优渥,什么都不缺,其实他是幺子,从小在家就不受重视。

如果当初不是傅闻舟,他可能还是个一事无成的膏粱子弟,在父母荫蔽下跟只提线木偶似的做着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情。

傅闻舟看着他,略往后靠上沙发:“地产这两年不景气,我打算调整一下公司内部的产业结构,把重心逐渐向智能板块这方面转移。”

陆卓仍望着他,准备倾听,但大抵已经猜到他后面的话。

傅闻舟神色平静:“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把这儿交给你,我很放心。”

陆卓下意识坐正了,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别您啊您的,我听着瘆得慌。”他微微一笑。

陆卓也笑了,这才想起,傅闻舟也大不了他几岁。

末了,他才想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这次调你过来,除了公事上,其实还有私人方面的一个原因。”

“您……你说。”

“有个老领导拜托我帮忙照顾他女儿,小姑娘刚刚工作没两年,人又比较……”傅闻舟皱眉思索了会儿,难以评价,失笑道,“反正,你帮我照看着点儿,别让她捅出什么篓子。”

“我明白了。只是照看吗?”

“工作上方便的话,也帮忙指导一下吧,麻烦你了。”傅闻舟说。

“您太客气了。”

“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你也多跟她沟通。”

陆卓这次是真的纳罕了。

傅闻舟性情淡漠,我行我素,很少对旁人的事这样上心。

陆卓忍不住打趣他:“论沟通能力,您不是比我强多了?”

傅闻舟笑着摇头:“可能是年纪大了,跟你们年轻人有代沟,她好像很怕我。”

把许心瞳交给陆卓不止是因为信任陆卓的能力和脾性,两人应该认识。

他那天去接许心瞳时远远看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没靠近,只远远站着,等他们看似说完了才打电话给她。

“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情回头打给我。”傅闻舟道。

陆卓忙应了一声,起身恭送他。

“不用送了,她资料我一会儿让陶平发给你。”

“好的,您慢走。”

-

陆卓做事雷厉风行,这种高强度工作太折磨人了,部门里最近怨声载道。

连原本花痴他的几个实习生都花痴不起来了。

都说他是“玉面修罗”,长得好看顶个屁用,这种男人注孤生。

许心瞳这段日子一直低眉顺目,在公司里偶尔碰见他也当做不认识,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好一段时间。

这日下班,又轮到她加班,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她肚子饿得咕咕叫。

这会儿才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干脆在公司吃算了。

虽然公司的饭有点难吃,总好过饿肚子啊。

“回来了?”这么想,一道温和清寂的声音忽然响起。

许心瞳回头望去,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看文件的傅闻舟。

她楞了一下。

一般这种时候,他都是在书房里的。

他是在等她吗?

许心瞳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讷讷道:“你不用等我,我自己会找吃的。”

总感觉他当自己是未成年儿童似的。

吃个晚饭她还是能自己解决的呀。

“咦?阿姨今天没有给我留饭吗?”许心瞳在餐桌上找了一圈,又蹬蹬蹬跑去厨房里。

结果什么都没翻到,她的表情就有些沮丧了。

傅闻舟合上文件站起身,随手提起自己的外套:“走吧。”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

“带你去吃饭。”傅闻舟笑道。

他带她去的是五道口那边的一家中式餐厅,位置挺偏,从外面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黑夜里连盏灯都不亮。

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一应的苏州园林装饰,回廊曲折,草木葳蕤,随意一处栽种的花草都是名贵的品种,连墙上挂着的灯罩都是镶嵌着玳瑁的。

许心瞳暗暗咋舌,不敢乱碰,亦步亦趋地跟着傅闻舟身后。

这地方挺空旷的,进来时她发现很多包厢都空置着,却没有营业的意思。

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她悄悄百度了一下,才发现这家从外面看看似不起眼的小餐厅其实大有来头。

据说主厨以前是做国宴的,这边同一时间段不接待10位以上的顾客,位置都要提前预定。

知道这餐桌上随意的一道菜都要四位数以上后,许心瞳就有点吃不下了。

“不合口味?”傅闻舟看她。

“没。”许心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心里暗道:许心瞳你出息点,又不是你付钱!

这白菜汤一入口,她就感觉灵魂都升华了,接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

确实味道不错,对得起这个价格。

许心瞳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记忆如金鱼一样挨不过三分钟。

上一秒还在感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下一秒她已经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差不多将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后,她才发现傅闻舟的碗里面还是空着的。

他刚才好像没有吃多少。

她心里过意不去,给他夹了一只蟹黄包子:“你也吃呀。”

夹完才看到搁在手边的公筷,顿时尴尬起来。

对了,他夹菜好像要用公筷来着的。

许心瞳犹豫着要不要用公筷再夹一次,傅闻舟已经夹起包子慢慢吃了:“谢谢。”

他吃得很文雅,微微垂着眼帘,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心瞳总感觉他刚才好像笑了一下。

她刚刚……应该没有出什么洋相吧?

她有点摸不准了。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许心瞳还在想刚刚的事情。可想了会儿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她去洗了澡,一头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窝里。

这床特别软,她习惯性地趴在那边踢蹬着两条腿舒展着筋骨。

打开手机一看,“二逼青年欢乐多”五人群里正在激烈讨论,商量着过几天的节日要怎么过。

看得许心瞳满头问号。

[过几天有什么节日啊?]她不耻下问。

[元宵节啊。]

他们发了一连串无语的表情包来鄙视她,弄得许心瞳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元宵节不该和家人一起过吗?他们这么兴奋干嘛?

这难得的放假日用来这么假公济私,真的好?

她一边在心里强烈谴责他们,一边兴奋地参与了讨论。

门这时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许心瞳正抱着手机乐呵呵呢,笑得别提多傻了。

等她反应过来进来的是傅闻舟时,下意识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本能,心虚地将手机塞到了被窝里。

塞完后她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藏什么啊?她又没在工作时间偷偷刷手机……

这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潜意识里,他是她“大老板”这一层的认知,还是要大于“老公”这个身份。

傅闻舟很有修养,目光只在她身上匆匆掠过就收回了,像往常一样到衣帽间拿了一套棉毛衫,走进了浴室。

许心瞳松了一口气,这才把手机从被窝里翻了出来,继续兴奋地跟他们讨论元宵节要怎么玩。

这种快乐和放肆持续到傅闻舟洗完澡出来。

其实她想像往常一样装睡来着,不过,今天他竟然没有吹头发就直接出来了。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害得她都忘记准备铺开被子装睡了。

她只好对他干笑了两声说:“我跟朋友聊天呢。”

傅闻舟点点头:“那你继续。”

许心瞳:“……聊完了。”

话题到这里就进入了死胡同。

她还是不习惯晚上旁边有一个陌生人。

尽管这床很大,有时候还是会不太方便。她这人睡相不好,不知道晚上睡着时会不会踢到他。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那个……我睡相不是很好,要是晚上发癫的话,你可以拍醒我。”

“发癫?你会怎么发癫?”傅闻舟微不可查地笑了笑,走到另一边将台灯调暗。

他弯腰时也是极为优雅的,背面望去,宽阔的背脊如山岳一般伟岸,结实的肌理有种内敛的贲张,隐隐贴合着薄薄的棉质料子。

许心瞳看着看着,心跳有点儿加快。

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只怪自己平时总是偷看小黄漫,想象力太过于丰富了。

她在心里默念这是她老板,瞬间就清醒了,好比被人拿小锤子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还不睡吗?”傅闻舟发现了她的目光,转过身来。

“快睡了。”许心瞳说。

傅闻舟:“奶奶今天给我发消息了,快元宵节了,过两天回家一趟吧。你明后天有空吗?”

许心瞳在心里哀嚎自己的假期,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面上也只能挤出一丝笑容,淑女地说:“有空的,是应该回去看望一下长辈们,这是作为晚辈应尽的责任。”

傅闻舟将她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忍着没戳穿她,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