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 效率和能动性很高,运营更是井井有条。

尤其知道高燕的背景后,许心瞳更是放了一万个心。

她不得不承认,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搁哪儿都是常理。随着这段时间的工作加深, 她多少也体会到了人脉和背景的重要性, 上头无人寸步难行,干什么都如逆水行舟。

只是,理解归理解,情感上又是另一码事, 于她个人而言, 有些事儿总是有根刺扎在心里。

随着时间推移, 那种痛感似乎已经被逐渐冲淡,但偶尔想起来, 还是有些硌得慌。

工作的时候, 她偶尔也会关注到誉恒。

作为业内的龙头企业, 关于誉恒的报道从来不会少。

五一前, 业内又爆出关于誉恒的重磅消息,之前一直与科达竞争的两家公司其实早被誉恒收购,是由誉恒和中宸联合控股的。这一消息,不亚于在业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誉恒的股票连续多日涨停,一时风头无两。

她随手翻了翻手机上关于营销号的报道, 没找到什么关于傅闻舟的消息,也没了兴致,关了。

他这个人, 很注重自己的个人隐私,团队又厉害, 很少有营销号敢胡乱报道他。

加上也不是什么有娱乐价值的人物,这也正常。

不过,许心瞳料想他这段时间应该也是春风得意得很。

想起分开前他那副落寞不舍的样子,又瞥到新闻上关于誉恒的种种风光事迹,许心瞳撇了撇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是出现偏差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

他上赶着要黏着你的时候,你嫌烦,他真的不闻不问了,心里又堵得慌,有种微妙的失落。

她暗叹一口气,失笑,不去想了。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梁思思一脸菜色地躺在沙发里。

听到动静,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瞳瞳你总算回来了,快点给我做饭!我好饿啊——”

许心瞳难以置信她为了等自己回来做饭,就这么躺在那边不动。

“饿了你不能自己下碗面吗?别跟我说你面都不会下。”

“我懒。”她理直气壮,表情却苦哈哈的。

许心瞳无语,去给她煮面了。

锅里的水逐渐烧开,她有条不紊地往里倒入面条,敲下鸡蛋,等煮得差不多了,又扔进去几片切好的大白菜叶。

梁思思揉着肚子坐在餐厅里望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瞳瞳,你现在好有母性光辉哦。”

许心瞳没好气:“就因为我每天给你做吃的?”

“那倒也不是。”梁思思多看了她一眼。

侧面望去的许心瞳蜂腰长腿,身姿曼妙,一头长发用鲨鱼夹别在脑后,额前几绺弯弯地顺着脸颊的曲线往下垂落,眉眼柔婉、安静……虽然是在笑,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梁思思莫名就有点心酸:“要不明天我们出去吃吧,老让你煮东西给我吃,我真挺不好意思的。”

许心瞳以前根本不会照顾人吧。

“你算了吧,出去吃一两顿还行,天天出去吃?”她把面端过来,放到她面前,“吃吧。”

梁思思很快屈服了,吃得不亦乐乎:“说起来,你厨艺……确实精进不少。”

许心瞳笑了笑,给自己削了个苹果。

“你不吃吗瞳瞳?这么瘦了还减肥?”梁思思说。

“没,就是不太想吃,没什么胃口。”许心瞳咬一口苹果,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去刷手机。

朋友圈很干净,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段时间没发了。

手往下拉,之前发的一些动态跃入眼帘。

无非是一些自拍,今天出去吃喝了,或者路上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庞杂而无趣。

看似很多,实则千篇一律。

她看着这些消息,很难想象当时傅闻舟是用什么眼光看待这些的。

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笑,不觉提了一下唇角。

正要关掉,她撤回去时却发现傅闻舟竟然发了朋友圈。

许心瞳好奇之下点了进去。

他发的动态很简单,是一张办公室的照片。

不是誉恒这边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她之前去过,装潢和这间不太一样。

照片上看,空间很大,用细木条作了隔断,多了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显得不那么现代商业化十足。

偌大的办公桌上孤零零地搁着一杯美式咖啡。

配的文字也很简单:出差,开了一上午会,休息一下。

这一切看着都很普通简单,像只是随手一拍发的。

唯有装着咖啡的那只杯子不一般,那是一只淡粉色和白色相间的卡通猫咪杯子,是他们之前逛商场的时候她非要给他买的,本意是为了作弄他。

她当时还挂在他手臂上撒娇说:“傅总,傅总,敢不敢在开会的时候用这只杯子?”

“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用,用了拍照给我看看。”

“用了有什么奖励吗?”

遥远而琐碎的记忆猝不及防地灌入脑海里,让她有了片刻的恍惚。

她捏着手机,心情复杂。

“在看什么?”冷不防梁思思凑过来,脑袋往她身前凑。

她来不及关掉屏幕,被她看到了。

梁思思惊讶地张大嘴巴:“傅Boss居然用这么幼稚的杯子?”

许心瞳黑着脸关了,不咸不淡:“那是我买的。”

梁思思:“真爱呀——”

许心瞳都笑了:“用一只杯子,就是真爱了?”

梁思思忽然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一只杯子当然算不上什么真爱,但要看用杯子的人,还有为什么要用这只杯子。我问你,傅Boss平时发朋友圈吗?”

许心瞳摇头:“他大半年都不见得发一条。”

说完也沉默了。

再看手机上的这一条动态,忽然就觉得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傅闻舟不可能无缘无故做无聊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许心瞳强迫自己不去看,心情才平静下来。

-

五一节,傅闻舟抽空回了趟大院,在那边吃了一顿饭。

主要是为了见老人家,还有几个发小。

饭吃完他后脚就离开了,独自一人开着车在长安街上兜了一圈,后来又开去后海,沿途都是熙攘热闹的人群,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却让人有种难以融入的感觉。

他冷眼旁观,将车停下来抽了一根烟,冷风灌进车里,也填满胸腔,让人的呼吸都有些闷涩的疼痛。

这样漫无目的实在无趣,后来还是回到了住处。

偌大的屋子空****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整面的落地窗外,灯火璀璨,行人如织,唯有室内安安静静、空旷寂寥。

傅闻舟站在窗边朝外面望去,忽然想起许心瞳很喜欢趴在这里望着窗外发呆,一看就是很久。

他问她在看什么,她神秘地回头对他笑笑,就是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样望着他,好像能望入他心里。

她脑子里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奇思妙想,又爱撒娇又黏人。

他工作的时候,她有时候也要捣乱,纤柔的手臂从后面抱着他,把脑袋搁在他颈窝里,摇一摇,又晃一晃,说:“文件有什么好看的呀?傅先生,看看我,我胸口好痛,您给揉一揉呗。”

他搁了钢笔,回头凉凉觑她:“胸口痛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还能帮你看病吗?”

知道他是故作姿态,她仍是笑着,抓着他的手往胸前放,声音娇滴滴的,又低下去:“你不摸一摸,怎么知道没用呢……”

他伸手要去抱她,却摸到了一团空气。

定睛一看,哪有什么人,不过是臆想罢了。

他自嘲一笑,摇摇头,扯松领带去到洗手间洗漱。

侯应祁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

傅闻舟一只手拿着牙刷,拿空着的另一只手接通,言简意赅:“有事就说。”

“心情不好?”他还在那边笑。

“没事儿我挂了。”

“别啊,一块儿出来吃个饭。”

“吃过了。”

“那陪我吃。”

几分钟后,侯应祁乘电梯上来,在门口踢掉了鞋子:“拿双拖鞋给我啊。”

“鞋柜不在那?您老伸手就能够到。是没手吗?还是没眼睛,瞧不见?”傅闻舟靠入沙发里,架起腿。

侯应祁也不生气,猫着腰凑过来,盯着他脸研究似的盯了老半晌:“怎么回事儿?火气这么大?”

傅闻舟懒得搭理他,直接开始闭目养神。

面上是冷冰冰的,只是,认识这么多年,侯应祁不难看出他的不得劲。

盯着他看了会儿,他忽然说:“你这样真像被抛弃的深闺怨夫。”

傅闻舟:“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这就恼羞成怒了?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修养定力都去哪儿了?”侯应祁哈哈一笑,在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了,“真这么想就去低个头认个错,凭你这张脸来个苦肉计还怕追不回人吗?”

傅闻舟没说话,神色冷漠。

侯应祁站起来,拍拍他:“走吧,别老一个人闷家里,没病都闷出病来了。”

傅闻舟苦笑,随之起身,两人一道出了门。

侯应祁的车停得远,到了楼下,又得绕路去开,离开前不忘抱怨他家这边的路真不好找。

傅闻舟捏了根烟,正要回头打趣他两句,身后忽然走过两个年轻女孩。其中一人穿着连帽衫,背影身形都极为熟悉,女孩伸手在头顶比划着拍照的样子,“啪”一声,背包上的小熊挂饰不慎失落下来。

傅闻舟怔了下,抄手捡起,快步上前拍对方的肩膀:“瞳……”

对方回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谢谢啊。”女孩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接过来,眼神还往他身上瞄,有些羞涩的样子。

傅闻舟脸上的情绪淡了,礼貌地颔首,转身离开。

身后还有两个女孩推搡调笑的声音:“大帅哥啊,他是不是想跟你搭讪?快去——”

“别乱说,我瞅着他像是认错了人。”

侯应祁已经将车开过来了,车窗降下,问他:“去哪儿了?”

傅闻舟笑着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上了车。

冷风吹过,卷起了地上清扫时残留的几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