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没一会儿,许心瞳忽然想起来和梁思思、顾宇阳他们约好的事情,顿时就慌了:“……领导,其实我……”
“傅闻舟。”他纠正了一下她的称呼。
许心瞳很听劝,可还是有点出不了口,只能折中一下:“傅先生。”
一开始在上司办公室里见到他时,是因为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才灵机一动这么喊的。
后来一不小心就成了习惯。
傅闻舟点一下头,也没勉强,等着她后面的话。
“其实我跟朋友约了去王府井那边撸串儿。”许心瞳心虚道。
总感觉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来,有点像在涮他。
毕竟,快到家门口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且这样一来,还有点她好像不太情愿跟他待一起、急于跑路的味道。
傅闻舟却表现地非常开明,吩咐司机掉头回去。
司机老张也一句没多问,直接在下一个马路口掉了头,原路返回。
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比之前更加安静了。
许心瞳总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两句,但想了想,又怕越描越黑,索性闭了嘴。
快到的时候梁思思又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一个劲儿地猛催,嗓门大得响彻车厢:“姐姐,你到底在干嘛?不会是上哪个会所泡小鲜肉去了吧?来,给我来张照,证明一下你的清白。”
许心瞳头皮发麻,不敢去看一旁的傅闻舟。
这几个死党从小一起长大,习惯了,开玩笑没个尺度。
一只手从一旁伸过来:“给我吧,我跟她说。”
梁思思也听到了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声,还不明就里呢:“靠!你真跟男人在一起啊?你不是结婚了吗?还出去鬼混?”
这人要是一心想要作死,真是拉都拉不回来。
许心瞳在心底叹气,不再管闺蜜死活,很没义气地将手机交到了傅闻舟手上。
只听得他对那头清晰地说:“她和我在一起。我们快到了,这边不好停车,麻烦再等5分钟。”
她那边噪音大,旁边应该是个酒吧,音响震耳欲聋的。
第一时间,她真没听出傅闻舟的声音,还不知死活地问:“你谁啊?你把我们瞳瞳怎么了?”
“傅闻舟。”言简意赅。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对面安静如鸡——包括还在起哄的另外三个死党。
电话挂了后,梁思思再也没有打来。
许心瞳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她的心理阴影面积,默默给她点上几根蜡烛。
“是这边吗?”到了附近,傅闻舟问她。
其实许心瞳也不清楚,她是个路痴:“你就停这边吧,前面好像不好掉头,我自己过去好了。”
傅闻舟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对面商场的停车位上,然后亲自送她过去。
一路上,许心瞳特别安静,特别乖巧,如上学时被老师一路送回家做家访的小学生。
他们约在一处露天的烧烤摊。
许心瞳隔着老远望过去,顾宇阳、赵骞泽、梁思思和程昱舟都在。前面两个染了黄毛,梁思思穿着性感小吊带,右边肩膀上有着玫瑰花纹身,一只脚还踩在板凳上,一副狂放不羁的样子。
四个人里,只有程昱舟看上去正常些。
但他大晚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皮肤白到在黑夜里几乎能闪光。
好像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桌上一堆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地上还堆了一堆。
烟头满地。
这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
许心瞳的腿肚子开始打颤,窘迫地回头说,他们平时不这样的。
今天是节日,所以一块儿约出来放松一下。
傅闻舟点头,说没关系,好好玩,回头他让司机来接她。
他走了,许心瞳还在原地。
她沮丧地想,她自此在他心里和小太妹划上等号了。
许心瞳踢着石子过去,一屁股在空位上坐下,有气无力地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
“怎么才来啊?”梁思思不满地瞪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她身后看。
“别看了,傅闻舟走了。”许心瞳当然知道她怕什么。
严格来说,这几人都是二代子弟。
如果许心瞳她爸没过世,她应该也算,几人从小一个大院里长大的,非常要好。
傅闻舟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但他这人在这地界上也算个名人。
大抵就是父母用来教育他们时,别人家的孩子。
他比他们年长几岁,但人家在成就和层次上上,明显和他们不在一个档次。
不管是瞧不上的、抵触的还是崇拜的,抹不开一个事实——忌惮他。
“你怎么跟他结婚了呀?”梁思思问她,真挺好奇的。
“相亲认识的。”许心瞳说,“他小姨跟我妈是十几年的老朋友。”
这啤酒味道不行,跟马尿一样,她抿了一口就嫌弃地拍到一边,“什么玩意儿?假冒伪劣货吧!你们也太抠了,几块钱也省!”
“穷得叮当响,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到。”梁思思耸肩。
“别提了,刚被我爸削了一顿,别说这个月生活费了,下个月的也堪忧。”顾宇阳抓了把头上的黄毛。
其余两人也托着腮帮子长吁短叹。
许心瞳跟他们一样捧着脸说:“一样一样,活儿多得累死人,一看工资两毛五。”
-
许心瞳回去时已经很晚了,长安街上的交通却仍是繁忙。
好不容易抵达住处,她跟司机道了别,用电梯卡刷开了电梯,径直上去。
傅闻舟不在客厅,一件长呢子外套混着暗蓝色的领带随意扔在沙发上,皮鞋脱在门口。
书房的门缝里传出淡淡的白光,应该是在办公。
她放轻了脚步,换了属于自己的拖鞋去了房间里。
洗完澡后,她将灯关了,坐在落地窗边俯视脚下的夜景。
夜幕下的CBD中心如被点亮的棋盘,星罗密布,灯火璀璨,立交桥如缠绕着的银河丝带,美不胜收。
这样的地段,真正的寸土寸金。
靠她那点儿工资,干十几年也未必买得起这边的一间厕所。
可这房子,也不过是傅闻舟名下的众多房产之一,只为了办公方便而随手买下的。
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跟她结婚?
许心瞳踢了踢脚丫子,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其实他们也不算完全的陌生,她小时候是见过他的。
她妈妈说,她小时候总是拖着一泡鼻涕跟在他后面,喜欢扯着他的衣角赖在卖棉花糖的摊头不肯走,说闻舟哥哥给她买。
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都不怎么记得了。
听她妈讲她好像有点印象,又觉得尴尬不已。
多少年前的老黄历还搬出来说,她不要面子的吗?童言无忌,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当真?!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许心瞳回头,傅闻舟光着脚走进来,按了门口墙上的开关。
自动窗帘缓缓合上。
面对她的目光,他解释道:“很晚了,去睡觉吧。”
傅闻舟身量很高,一双长腿比例优越,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更显身形高大、挺括。
他边走边将西装脱下来,提在手里,一张轮廓冷硬的面孔,不笑的时候有些冷峻。房间里光线太昏暗了,阴影一直延伸到他眼窝的地方,更显得这张脸不苟言笑,眸光深邃。
傅闻舟是那种很有型的男人,肩膀宽阔,气场十足,哪怕面无表情地望过来,也难以忽视的英俊逼人。
只是,他看着不太好相处。
许心瞳有点紧绷,然后愣在那里,看着他脱了西装又伸手去解衬衣扣子,她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好在他只是解开了几颗扣子,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居家的内衫,然后进了洗手间。
很快,里面传来淋浴淅淅沥沥的声音。
许心瞳松了一口气,默默望天。
傅闻舟洗澡很快,几乎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洗完了。
浴室里又传来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
许心瞳早早就上了床,将自己裹成一只小粽子,缩在角落里。
耳边听到他开门出来,她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倒不是矫情,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虽然结婚半个月了,他们其实连手都没牵过。不过,如果他真的想要做点儿什么的话,她好像也没有立场拒绝。
毕竟,两人已经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正思索着,床微微往下陷了一下,似乎是他坐在了她旁边。
尽管她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不属于她自己的气息近在咫尺,有强烈的入侵感。
许心瞳的心跳如擂鼓,一动都不敢动。
好在傅闻舟只是静静坐在那边,没什么下一步动作。
后来许心瞳实在忍不住,眼睛悄悄半开了一丝缝隙。
结果就这一看,就被他抓包了——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让许心瞳有种他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的感觉。
这会儿再闭眼就有些不合时宜了,许心瞳咳嗽了一下说:“你是有话跟我说吗?”
穿着居家服的傅闻舟要比工作时随和些,贴身的衣着,更显得他身量高大,肩膀看上去很宽,手臂上的肌肉结实又流畅。
但又不是那种很夸张的健硕,而是纤长有型,美与力量的完美结合。
既有天生的好条件,也有后天锻炼的结果。
又漂亮又结实,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许心瞳觉得他要比她上学时偷看过的那种小黄漫里的男主角身材还要好。
从女人纯欣赏的角度来说,傅闻舟确实很有吸引力。
可是两人根本就不熟,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更尴尬了。
相比之下,许心瞳165的身高,超过一百斤的体重就显得有些超标了。
而且,她最近吃肉吃的太多,各种甜食胡吃海吃,肚子上好像长了一层薄薄的游泳圈。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在这种情况下尤显尴尬。
许心瞳已经开始忐忑地想,要是一会儿他要抱她,不小心摸到了她的小肉肉。
这要怎么办啊?
她顿时就想要挖个地洞钻下去。
不过,也是这一刻,许心瞳坚定了自己要练出马甲线的信念,避免以后真的在他面前出洋相。
“你有什么工作规划吗?”半晌,傅闻舟开口问她。
许心瞳完全愣住了。
没想到他坐在这里酝酿老半天,是跟她说这种事。
“……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可以给你换一个好一点的工作岗位。”傅闻舟语气平静,眼眸低垂时,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你的意思是……要给我走后门升职吗?”
他怔了下,笑了。
她的直接让他那一刻有那么一丝愕然,虽然不至于窘迫,也确实有些意外。
许心瞳也意识到自己“口没遮拦”,乖乖闭上了嘴巴。
傅闻舟倒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我收购科达,看重的是它旗下的那一大批科技专利,可不是这乱七八糟的管理层。”
他点到即止,许心瞳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其实他不说这些也早有苗头,公司最近的人事调动,实在太频繁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他起身绕到了另一侧。
许心瞳心跳又快起来,抱紧了自己的被子。
可等了半晌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不觉悄悄侧过身去一点看。
原来,他抱了另一床被子自己睡了。
虚惊一场。
许心瞳暗暗松了一口气。
“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傅闻舟说。
“早起?明天不是礼拜天吗?”
大老板的业务也太繁忙了吧?她心道。
“要去见一个老领导,我以前做地产刚开始创业时,他指点过我很多。”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