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22日B章
秦菜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控尸术,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控尸术里面分得很细,比如晚上放尸,要防止被别的煞气或者阴魂干扰,这时候要加持别的符法。白天放尸要防止阳气对尸体的灼伤,也要用符法加持。
秦菜正在描符,谈笑下来了:“在干嘛呢?”
他站在身后秦菜都没发觉,这时候他一出声倒是吓了秦菜一大跳。他站得太近,秦菜一转身,差点吻在他脸上。
有便宜哪能不占,谈笑立刻就脸贴上前两寸,刚好让秦菜的唇烫在自己脸颊。秦菜倒也不恼,只捶了一下他的肩:“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暂时保护你。”
谈笑在看她描的符样:“什么东西?”
秦菜在放置身体的房间里挑了一具高大强壮的男人身体。只是画控尸符的时候她又犯了难——正常画符,需要留下自己的称谓作落款,以号令群尸。
她用什么名字呢?
对鬼怪来说,名字是个门面,还得起个一听就牛逼轰轰的名字。免得被它们瞧不起。
秦菜想来想去,兴致勃勃地起了个——无敌子大将军!
谈笑笑得停不下来:“还无敌子……”
秦菜才不管他,因为身体可能要用来保护谈笑,她直接用了最高阶的水符控尸法。尸体直立坐起,秦菜将谈笑的血滴了一滴到符水里,随后结水成发丝粗细的一根冰柱,将冰柱打入尸体的百汇穴。
谈笑看得一头雾水,秦菜再次念咒作法,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突然直立而起。谈笑吓了一跳,往后一退。
秦菜再次念咒,最后画了两道符加持,一辟阴邪干扰,二免阳气所伤。
作完这些大约用了三十分钟,她拍拍双手:“试试?”
谈笑将信将疑:“这个能有用?”
说真的,秦菜心里也没底:“这个已经是最高阶的控尸术了,至少在那个家伙脑子里是最高阶的。不过具体怎么样,还得实践一下才知道。”
她带了谈笑到后园,桑古泥人本来在睡觉,看见两个人,它从树丛中跳出来:“姓蓝的,我的花肥呢?”
秦菜随口胡扯:“被谈笑吃了!”
桑古泥人一听,顿时大怒:“你个没出息的,连花肥也吃!”
它跳过去就跟谈笑动手,谈笑只是侧身一避,他身后那具身体就挡了上来。秦菜退到旁边,这具身体现在身如铁石,坚硬无比。
行动也比想象得快速,看来控尸符的研究者也没少为他的战斗力操心。
秦菜在旁边看了一阵,桑古泥人是妖,要闪避很容易,但是要制服它就很难了。秦菜也略略放心——她倒是不指望这东西真的能杀死谁。最重要的是能够牵制对手,挤出时间让谈笑逃走。
桑古泥人制服它用了十一分钟,秦菜自己跟它试了试,发现它不受镇尸符影响。但是对僵尸有效的符咒可以伤到它。
看来经过控尸符之后,身体的性质也发生了改变。
她又给加持了几道符法,这是白河教她加持在自己身上的。这样一般而言,对付僵尸的符咒于他也作用不大了。
秦菜得意洋洋:“沙鹰那个家伙不靠谱,给你个贴身保镖!快表扬我。”
谈笑摸摸她的头,用唇轻轻烫了烫她的脸颊:“谢谢。”
天色渐亮了,秦菜换了谈笑一号的身体,给那具保镖编号叫谈笑二号。现在控制他的就是那一线冰符,里面有谈笑的血,所以他不会离谈笑太远。
秦菜在桌边看谈笑吃饭的时候,他在桌边站着。谈笑洗澡的时候,他在浴室外面站着。最后谈笑抱秦菜回房间的时候,他在床边站着。=?=
谈笑终于忍不住了:“我说……难道就不能先把他关一下机吗?”
秦菜也很无奈:“这个……不是刚刚研究出来吗,新功能还没开发呢。要不我去负一楼再查查那个记忆魄?”
谈笑哪里舍得这样浪费两个人在一起的宝贵时间。他本来打算硬着头皮无视这家伙算了,可是一抬头总瞧见这货两只铜铃大眼,他也没法起反应啊!
秦菜笑得满床打滚,谈笑把她揪起来:“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把他放门外去!”
秦菜只得再用另一种控尸术,她将初、高阶操尸术都加在一起。保护谈笑是预设性功能,另一种则可以人为地控制。
第二种控尸术稍微复杂一些,用了四十分钟,终于把这货弄到房间外面了。
可谈笑睡着了。
秦菜知道他最近是真的累,也没有吵他,径自在他身边睡下。
他揽着秦菜的腰,呼吸均匀。秦菜却一直睡不着。外面天光大亮,屋子里却拉着窗帘。
黑暗中她想着别的事。总不能一直用这个东西吧?三线线长那边,必须得尽快解决掉。
两个人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谈笑的手机响了,是三线线长薄利明。谈笑睡得朦朦胧胧,这时候一手揽着秦菜,另一手接起来。
对方让他马上回总部一趟。
谈笑只得起身,秦菜这才知道。现在薄利明不仅让谈笑代值守望者的班,居然还让他负责跑外联。
谈海被他辞掉了,光凭谈笑一个人,有□术也不够用吧。这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谈笑摸摸秦菜:“我要先出去一趟。”
秦菜拉住他的胳膊:“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他明显就是想弄死你,你看不出来吗?”
谈笑略略皱眉,他又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出薄利明的意图?他知道三线的事太多了,薄利明不可能放他活着走出人间。
他只有不动声色地把他弄死,也算是跟上面有个交待。
“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谈笑语气凝重,“我身手不行,只能做文职。你知道的,文职在人间很不好混。”
秦菜也沉默,最后她拍拍谈笑的肩膀:“好了,你先上班吧。”
谈笑换好衣服,将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又进到房里:“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上次沙鹰已经提过。秦菜叹了口气:“先留着,钱的事……我再想办法解决。”
谈笑点头,没再多问。他出了门,他身后那个“保镖”也跟着他出门。他苦笑了一下:“要不你给我弄个美人?这个……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啊!”
秦菜耸肩:“弄个美人万一你给我戴绿帽子怎么办?”
谈笑摇摇头,也没办法,就带着谈笑二号走了。
第二天是周末,还是不用上班。
下午秦菜就接到秦妈妈的电话,让她回家吃饭。秦菜早已不用吃饭,但是能够回家还是不错的。她应了下来。
天一擦黑,她就从天庐湾出发,跑了三个小时,终于在十点多钟回到了朱阳镇。
这次秦小荣、秦小贵都在家,秦老二心情很好,拍着秦菜的背:“几天不见,又瘦了,在外面一定没吃好。”
本来是一句难得关心的问候,秦菜却感动不起来——她早就不会胖,也早就不会瘦了。
她只是笑了一下。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秦妈妈还是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
秦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以前喜欢吃的东西——她从小到大,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虽然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五年,但是如果论对她的了解,包括秦妈妈也比不上谈笑。
在一个孩子众多的家庭,能够把她们拉扯大,让她们不缺衣少食已经是父母最大的恩赐了。真的没有几个父母,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还顾得上孩子的喜好。
秦菜也已经习惯了。
秦菜习惯性到厨房帮忙,突然眼前一道金色的光芒。她知道是灶神菩萨显灵,每一个家里都会有不少安宅的神灵。
比如门神、灶神之类。
秦菜如今是僵尸,看来灶神是感觉到了。
秦菜不动声色地掐了个诀,安土地和五神。、
那道金光方才渐渐弱了。
这些秦妈妈是看不到的,秦菜帮她端菜、盛饭。这些事她以前在家里是做惯了的。
秦老二这时候却开口了:“过来坐下,这些事哪里是你做的。”
秦菜不是很赞同他这种说法,好像秦妈妈天生都应该忙碌这些一样。但她也不想惹秦老二不高兴,只好去桌边坐下。
秦老二给秦菜倒了杯酒,给秦小荣施了个眼色。秦小荣立刻站起身来:“四妹,哥敬你一杯。”
秦菜不知道为什么来这出,但是曾经的局促不安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站起身,和秦小荣碰了一下杯。
第一个上来的菜是清蒸石斑鱼。秦老二破天荒地先给秦菜挟了一块,秦菜早就不进饮食,这时候也只是用筷子翻了翻,没动。
秦老二点了支烟,突然开口了:“老四啊,你现在在哪工作啊?”
秦菜微怔,很久没人问她这些了。她却不能说在秩序,只是含糊带过:“就在三画市。”
秦老二和她碰了碰杯,秦菜觉得这感觉太生疏,有点像酒桌上谈生意的感觉。
秦老二喝了半杯白酒,又问:“你也不小了,有男朋友了没有?”
秦菜摇头:“我还小呢。”
秦老二突然很古怪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不好意思跟爸妈说啊?”
秦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家中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不是。”
席间一阵沉默,秦妈妈又端了菜上来:“娃才刚到家呢,你就不能让她吃饱了再说话?”
秦老二瞪了她一眼:“我就是跟娃聊聊天,你懂什么。”
秦菜嗅着碗里红烧牛肉的味道,秦老二突然又说话了:“老四啊,上次你哥的事……是你朋友帮忙吧?”
秦菜也不知道解释,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秦老二嘿嘿地笑了两声:“还瞒着爸哩,怎么也不带他回来和家里人见见面啊?”
秦菜觉得这个爸爸始终还是关心着自己的,她心里一暖,也没多说:“爸,你乱想什么呢。”
秦老二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会不会是他已经成了家,你不敢带回来?”
秦菜很久都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秦老二却当她默认了:“你一个小丫头,又没读过什么书,如果不是男朋友,人家又怎么会帮你这样的忙?”
秦菜的目光渐渐地冷下来,她离开这个家真的已经太久了。久到这里,可能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果然秦老二随后就又说话了:“不过也没关系,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嘛。只要有钱……嘿嘿。不过你看,明年你哥也大学毕业了,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家里又穷……你那朋友连撞死人的事都能搞定,找个工作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这话刚一出口,秦小荣已经抢着道:“四妹,外面跑的太累,我想到办公室,工资要高点的。最好能让我在城里买房子。”
秦菜望定秦老二,突然明白了这顿饭的含义。
秦老二还在喝酒:“男人真要喜欢你,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他要是连你的亲哥哥都不帮,还能指望他心里真有你?你告诉他,只要他帮了这个忙,就等于我们一家人承认你和他的关系了。”
秦菜缓缓站起身来:“如果我帮不了这个忙呢,爸?”
秦老二立马就不高兴了:“你是看不起你哥哥了?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三画大学的你知道不?再说了,他可是你亲哥哥。人呐,千万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秦菜沉默了足有一分多钟,就在秦老二以为她和以前一样再次服软的时候,她突然笑了。
“你以为我被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包养了?”她的笑容透着一种陌生,“你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秦老二勃然大怒:“不就是让你给你哥找个体面点的工作嘛,怎么就无耻了?现在走门路的人多了去了!”
秦菜想或许自己难过的不是这个,原来她的父母以为她在外面被一个已婚男人包养了,所以能够解决哥哥犯下的事。
可是她的亲人,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她过得好不好,以后如何。而是让她利用这个人,再给自己哥哥找个工作。
桌上的菜才上了三个,第一杯酒依然温热。
秦菜转身出了家门,那时候是晚上十点二十,离她进门不到十分钟。
朱阳镇的隆冬,寒风割面而过,吹起她的衣角,路两旁新叶未发的道旁树沙沙作响。她曾经几度这样走出过家门,只有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真正离开了。
白芨曾经对她说过,出家出的不是身,而是心。
但白芨没有说过,心若出家了,从此以后,就再没有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还没修好,只能下午到网吧更新啊,太无奈了。
挨只嘴,你们还在等嘛?=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