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四川科学院
邝东林来成都好长时间了,一直在各个工厂里转悠着。这个美联集团的总工程师,技术上的实际负责人,对成都周围的工业建设项目一个个都走了一遍,从最后出产的产品往后推着来分析一遍,最后的结论是:四川已经基本形成了工业产业链,某些项目在技术水平、员工素质上还要高过美联的类似项目。
原来在美国的时候,不需要去考虑的化工、小五金、纺织等等工厂,在这里,有积极的外省、本地资本充斥着,厂房在兴建,设备在赶造,几乎就是定下一个项目后,马上就规划、买地,设计厂房、机器,人员培训也同步进行。方维志依靠着新政督办公署下面的工商局和原来设立的劝工局,把这一切工作协调得非常到位。因此,显得没有什么事情做的邝东林就有点郁郁寡欢了。
悠闲的日子很快就被从新军事务上抽身出来的龙剑铭破坏了!
“老邝!怎么样?看了一趟有感触吧?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想到四川的民气一下提升到这么高!”龙剑铭和邝东林这个元老的关系是无间的,因此两个人就蹲在公署后院的台阶上就说开了。
“我说,大老远地把我从旧金山拉过来,就是让我开着车子瞎逛的吗?”邝东林是有怨气的!都来了快半个月了,和龙剑铭碰面才两次,上一次是在嘉定的码头上,连话都没说个明白人就不见了。在旧金山要上船的时候多激动啊!终于要回国建设了,终于可以直接在国内革命了,哪里知道一到成都,革命就成了请客吃饭加上闲溜达……
龙剑铭笑嘻嘻地拍了拍邝东林的肩膀,不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先稳住老邝的情绪再说。
“我考虑着,咱们在成都要比旧金山搞得大多了,干脆把旧金山的研究院全迁移过来,搞个大型的科学院,和正在规划的教育园区合在一块,边教学边研究,怎么样?”龙剑铭看看邝东林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顺便就扔了一个大大的糖果过去。
被搁那半个月的邝东林早就忍耐不住了,已经在旧金山是没日没夜的干啊!三个月就拿出了系列的动力机械,为美联在汽车、机床和船舶上的成就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形成了邝东林快捷的生活和工作习惯。可到成都来,却怎么有种局外人的感觉了?这下听到龙剑铭终于下了任务,怎么也要先拿到手里在说了!
“好,你说的啊,就这么定了!”邝东林现在还没有完全品味出龙剑铭的庞大规划,这不是要建立一个科研基地是什么?教学与科研结合,说白了就是超级庞大的科研群体和最理想的研究后备人才培训机制。
“就这么定了!”龙剑铭还真就这么定的,说着,还拍了一下大腿来表示决心,不过,被拍的是邝东林的大腿!
“哎哟,你这人怎么老改不了这习惯,还总执委呢!”邝东林心情好了,也有了心思和龙剑铭斗斗嘴。
龙剑铭正色(当然是故意的)道:“你同意的啊老邝,咱们摆开说啊!你看,前些日子在美国咱不准搞的那些东西,一年,最多两年之内,你要搞出来给我!化工那块是大头,肥料、塑料、化学纤维你要搞吧?还有,燃气轮机你可是早酝酿好的,材料我会尽快给你,你这个院长可得亲自出马!西药……”龙剑铭敢下任务,自然知道在经历了几次全美国甚至涉及欧洲的大招聘中,美联研究院究竟储备了多少实力,一个月30多万美元的经费究竟储备了多少技术转化成果!拿这些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西药!?这个东西我可没搞过,研究院根本就没这方面的人!不行,这个不行!”邝东林可不是那种给个胆子就包打天下的人,长期的技术研究工作,使他养成了一就是一的踏实作风,严谨而敢于创新。对不熟悉没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打包票的!
“嘿嘿,就知道你会跳起来八丈高!告诉你,这方面的人手我给你找好了。邹汉你认识的啊,那个跟松坡他们一起到旧金山的,东京医大的。不是在美国深造吗?我让他回来了,很快就到,还带了两个专家,林达蔚和上官文远。有了他们三个人,这块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最多负责一点业务上的事情。”龙剑铭拢着邝东林的肩膀说着,从远处看,两个人的头都快钻到一起了。
“那,就搞吧,化工有李焕、来正义、英武他们负责,在西药合成上,也可以帮帮忙的。机械这边也是我们的人,叶成林、罗国强和我,三人班子搭档。电工那边是达蒙那伙子洋人,咱们的人不多。不过问题也不大。”邝东林这个时候才想起算算自己的人手。
“哎哎哎,我说老邝,你可要注意了!什么你们我们的,达蒙他们也是自己人!这个,你以后在科学院的工作中可要注意了,闻涛我就配给你用,帮助你处理行政上的事情。你可不知道,人家达蒙和汤普森可是真心为咱们出力的,还有科尔特、贝克、魏斯曼,把他们当兄弟、当朋友好了!保密要注意,可是感情也要维护好,别认为别人就是赚咱们钱来的!”难得捞到训导邝东林的机会,龙剑铭当然要晓以大义了。在他眼里,那些白人专家同样是宝贝疙瘩,拿汤普森来说吧,自收购威远钢煤以后,在四川这种条件下,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威钢整治成全中国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钢铁企业,比盛宣怀卖给日本人的汉冶萍还好!
“噢,噢…….”邝东林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实际上他除了在脑袋深处有这个偏见以外,工作中还真没表现出什么来。他也清楚,没有这些白人专家的支持,美联集团就没有今天的辉煌!民兴会也不可能在国内发展的这么好!
几天后,成都城西黄田坝原成都兵工厂的位置上,就来了一大群建筑工人和农民,开始挖土掘石,开始了中国第一个大型科学院的奠基修建工作。
到这个时候,龙剑铭才算基本上忙完了在国内立足的事务。党务有郑安邦,新政有杨度、方维志,新军有李义安、王坤、聂文青、赵尔陆,经济有王镛、朱其琛、洪瀚祥,铁路交通方面有杜兰特、钟汉文、詹天佑等人……现在,也是时候考虑迎娶德龄格格的事情了!
历史上的德龄,最后成为了美国人的太太,成为一个知名的女作家,在抗日战争期间,还积极帮助宋美龄在美国募捐,支持国内抗战!现在,似乎不一样了!尽管,龙剑铭还有着美国人的半个身份,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中国官员。慈禧一个想法,就改变了德龄的命运……会不会,这次德龄也会象历史上一样,为自己的命运而抗争呢?该如何看待这桩婚事?如何与身份、思想都很敏感的她相处呢?
龙剑铭清楚的知道,德龄肯定会从慈禧那里领受特别的任务---监视自己!在她成为督办夫人那天起,同样也成为了一个朝廷密探!一个不能拒绝的密探!这个密探可是最有效的,龙剑铭不可能在睡觉的时候也管着自己的梦话吧?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而不与密探夫人同床吧?那就成了心里有鬼,不打自招了……但是,如何来正确对待这个女人呢?以后,全国革命结束后,还需要各民族团结在一起搞国家建设,那几百万满族人,也是要尽量争取过来,融入到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自己对德龄的态度,会在很大程度影响到未来这项工作的进展!因此,从国家利益的角度出发,自己不能慢待了这个满足女人。再则,历史上对德龄的评价也是不错的,至少她爱国,对政治并不怎么愿意去介入。如果,历史是真的话,那德龄对执行慈禧密令的真实度和积极性有多高呢?是不是可以从其他的角度入手,把她争取过来,成为稳定慈禧的一个棋子?应该要这样做!这几个月来,自己不是一直在担心着慈禧和朝廷对四川新政、新军以及自己的反应吗?有了德龄的帮助,来自慈禧方面的怀疑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了……
难啊!真的很难!身边的定时炸弹该如何来排除?不是排除炸弹全部,而是拆卸下她的引信,重新装上自己的引信,让这炸弹为自己所用……这个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这样的事情,龙剑铭也不可能把智囊们、助手们找来商量,那不是自讨没趣吗?杨度那家伙肯定要狠狠地打趣一番的,最后的结果想都想得出来-----“督办,这就靠你男人的手段了……嘿嘿!”
男人,对女人,真的需要这样无情地用利益、用政治的眼光看待吗?在这个事情上,德龄其实也是个受害者啊!如果没有自己巴巴地从2025年来到这个时空,也许德龄会在几年后跟那个美国外交官兼作家结婚,然后去美国过幸福的家庭生活……对,就是自己,改变了这个可怜女人的命运走向!作为一个不受重用的官员裕庚的女儿,她在宫廷里的生活,也是很不好过的,好听点可以说是格格,难听点,就是慈禧的宠物、光绪嘴边的肉!那样的日子是难以想象的,和自由自在的司徒燕相比,德龄要不幸得多……
棘手啊,万分的棘手!这样一个令人不得不提防的女人要成为自己的妻子,这个背景敏感的女人在名义上,在中国的范围内,都是自己的妻子!龙剑铭啊龙剑铭,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女人!是对她加意提防还是加倍的怜惜呢?或者,是不冷不热地将就过一生?不,龙剑铭做不到!他有的,是21世纪的思维方式和伦理观,面对的是20世纪封建时代的现状和伦理观。这,本来就是冲突的!将要嫁给自己的女人来自一个敌对的政治团体,有着不明的政治倾向,也有着值得男人同情的地方!
在对历史的记忆中,这个女人是聪慧的、美丽的,如果抛开政治立场,她可以与任何一个有地位的男人相匹配,而且毫不逊色!如果,龙剑铭没有担负起历史使命,没有因为时空穿梭出错,而降临南海孤岛,从而碰上何凝霜,遇见司徒燕、珍妮。也许,他可以无条件地接受德龄……
龙剑铭这边厢在考虑,北京城里的人也在考虑!
德龄难得地可以回家一趟,毕竟要去四川完婚,很多事情需要料理,所以慈禧和光绪都痛快地放了她出宫。
在小小的,相比之下还很简陋的前裕庚贝子府,父女俩展开了谈话。
“今天,龙的专使王镛跟我谈过了,说了很多有关龙剑铭的事,有好的,也有不太好的,唉!怎么跟你说呢?”裕庚心情很复杂,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向女儿说起。龙剑铭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尽管是汉人,不过目前在国内政坛的上升趋势是谁也看得到的!何况,他还有难以估计的巨额财产,说是金龟婿一点都不过份!说不好,多少的王公大臣家里的格格还等着去呢!跟龙联姻,就是跟美联联姻,跟金钱和四川的势力联姻,跟老佛爷的最新宠臣联姻。这样,带来的好处是无可估量的……不过,裕庚并没有把心思过多的放在盘算这个上面。他在忧虑,王镛明明白白的说了,龙剑铭在旧金山有未婚妻,而且感情深笃。自己的女儿,多半会成为一个龙府的摆设,一个花瓶,一个象征着龙剑铭受宠的花瓶!这,是裕庚最不愿意看到的。受到西方开化思想的影响,他主张的是女儿的终生幸福……
“阿玛,您就说吧,有的事情,其实宫里也能听到。”德龄想知道为什么阿玛会这样的为难,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的为难?他不是一贯都很豁达的吗?难道,他反对自己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