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眼睛短视么

两人当即向报名的操堂广场走去,果然,那报名排队的学子排成了一条绕来绕去的黑压压的长龙。

每一个报名的学子,在三个登录先生前,都要逗留个一时半会,如此阵势,还真得要等到下午才能报上名!

见登录督导台桌前,三个登录督导先生都在一个瘦削的中年人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那中年人个子甚高,留着两撇长长的胡须,清修伟岸,甚有一番饱学之士风范。

筱羽在一棵树下望着这一切,尤其是那几个督导先生,脑子一阵转动,忽而踱起步来。

“筱大哥,我们不去排队么?”廖远望着一声不响埋头踱步的筱羽,甚是不解。

“排队?”筱羽一抬头,“一来我们没银子,二来,这么多人,要排到何时去了?非常时候必要用非常手段,你稍安勿躁!”

廖远便不再说话,对这个姐夫,他可是崇拜到顶的。

却在这个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不多时,雪越来越大,虽比不上前两日的鹅毛大雪,但也算是一场胜雪了。

一时间,排队的学子们早有欢呼起来的,毕竟才子骚人,见雪赏雪赋雪,那是骚.兴大发,这可是风.流盛事啊!

见到下雪,一瞬间,筱羽脑海里灵星一闪,一拍手,自言自语道:“唉!妈的!老子又要演一出苦肉计了,为了你姐弟,我的确是够拼的!”

听的廖远一阵稀里糊涂,赶紧道:“筱大哥的恩情,廖远永记在心,廖远赴汤蹈火——”

筱羽打断他,一笑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你先咬破自己手指放点血吧!”

“啊,放血?!”廖远大惊,他一个实足的文弱小书生,平素连只鸡都不敢杀,别说自残放血了。

“呵呵!”筱羽一笑,再掏出那本《论语》,一口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霎时,指间血涌出来,吓得那廖远连连退后,瞪大了眼睛直哆嗦。

筱羽摇摇头,将手指上的几滴血洒在那本《论语》封面上,然后捏住中指止住血,再将书放在胸膛上,贴着肉烘着。

不多时,再拿出来一看,在体温的热烘下,那封面上的血渍已经干了。

廖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阵目瞪口呆,良久道:“筱大哥,你如此这般,到底所为甚事?!”

“这个嘛,就是咱读书的报名费用!”筱羽一笑,“廖远,我可告诉你,为了你能进这学堂报名读书,你筱大哥我是拼了老命了,连血都放了,你小子要是不给我老实认真读书考个功名出来,你就别来见我!”

听到这里,廖远身子一拜便跪了下去,双眼泪滴而落:“筱大哥,你为了远儿读书求学,苦心如此,远儿万死不能报,只——”

“诶诶!好了好了!一个大老爷们,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干啥!”筱羽一把将他拉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记住了,不该跪一定不能跪!有点爷们志气!”

说罢,听得有鸟声凄鸣,两人一抬头,便见一只似鹤非鹤的白鸟仿佛在大雪天里落单迷了路,停歇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筱羽当即又一拍手:“有了!不用排队等时间了!”

当下,便把自己的一番计划告诉了廖远,听的廖远手舞足蹈,对筱大哥的本事实在是敬佩不已。

两人离那报名督导桌前走近了一些,筱羽大声喊道:“你这呆子,难道就不知道变通么?圣人教给你的学识,你都用到哪里去了?你还敢自称才学高过我,我呸!”

“可大哥啊,这明明就是只白色的鸟啊,你莫非眼睛短视?”廖远也在一边大声嚷道。

“什么叫短视,你敢辱我眼睛不好?你这小呆子,你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么?你就不知道好好想一想,事物是发展变化的么?”筱羽不依不饶地喊道。

他二人离着登录督导台这般近,在这里一阵争执吵闹,附近排队的学子和先生们哪有没听到的,一时皆纷纷议论指责起来。

“尔两个生员在此放肆声张,所谓何事?”就听一个先生走过来喝道,“此乃圣人治学之地,岂容尔等在此撒野聒噪?”

“这位先生,你来评评理,你看那树上有只鹤,我和我兄弟以这鹤为题对诗。”筱羽一本正经地指着那树上那只白鸟,

“我起句为‘碧树雪枝一鹤凄’,这句不错吧,本才子甚是自负,可我这兄弟说我这句颇为一般,我很不服气,便说你接下去看!

“谁知这厮接了一句‘朱砂为顶玉为衣’,我顿时笑趴了!哈哈哈哈,就凭这句打油诗,还敢跟我比才学?!”

这先生似乎也是一个爱诗之人,当即一拈胡须,望着那只白鸟道:“你兄弟这句‘朱砂为顶玉为衣’比兴手法用的甚是纯熟,依本师看来,的确要高过你那句!单从这前两句看来,你便逊上一截!”

“哦?是吗?难道这位先生你也是一个睁眼瞎?看不透想不明么?”筱羽面色一阴。

“放肆!”这先生瞬时火冒三丈,“你哪里来的酸秀才在这里指点起我来,老朽乃公府学堂督导,可是你敢辱没的!”

“那么,这位督导先生,我便仅仅指出我兄弟这一句中的一处常识性错误,你若觉得有理,便承认错误并叫我一声老师,你可敢?”

筱羽眉目一挑,盯着此人,目光又瞬即向督导台上那位身材高大、两撇仙人胡须的中年人瞥去。

这先生一阵大笑道:“哈哈哈!孺子真是可笑!你兄弟这句‘朱砂为顶玉为衣’乃是针对那白鹤一身肉眼可见之状貌、以比兴手法而作,有何常识性错误?你这蛮子莫非是哪家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么?”

“你莫转移话题,我只问你,如果我道出了这句有常识性错误,你承认了便呼我为师,你答不答应?”

“这,这,你,这个……”这先生瞪圆了眼睛,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这却是人之常情了,毕竟肉眼都可见的实事,往往隐藏着一些悖理。

这先生见筱羽如此堂而皇之,自是知道他乃是有恃无恐而来,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一句“朱砂为顶玉为衣”到底有何常识性错误,当下他又哪里敢答应筱羽?

万一真被这蛮子挖出一个漏洞,让他堂堂一介督导教习恭称一个后生晚辈为师,当着这么多人面,他这老脸哪里还敢抬起来,传出去不为天下人笑么?

“顾兄,到底发生何事?”就听一清朗的男子声音传来,筱羽抬头一望,妈的,终于把你这个阎王菩萨给请来了。

就见那身材高大、须髯飘逸有如仙风道骨一般的中年先生信步走了过来,这顾先生似乎找到了救星,当即迎上去道:“姚大督导,你来的好!这蛮子在这里胡闹,我拗他不过,还是你博学识广,你来评评理!”

当即,他把和筱羽所为何争执一事向姚大国学详细述来。一边的筱羽向廖远一眨眼睛,两人暗自一阵偷笑。